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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缘鸭定

第292章 登高插茱萸

杜樱姐妹和村里的女孩子紧接着气喘吁吁跑来,她们不用上树,男孩子大多愿意将采到的分给她们戴。女孩子们相互帮忙,将红艳艳的茱萸果别在发间,映着少女的脸庞愈加娇艳。

男孩女孩们通常不会着急下山,秋日的山林宛如打翻了染料瓶,漫山赤橙黄绿,交错重叠,山坡上满满地盛开着各色野菊,争奇斗艳,招蜂引蝶。今日大人们不兴拘着小孩子,他们自然是要结伴恣意地玩耍一会儿的。

村里的男人们稳健,爬山如履平地,三五结伴,边说话,边走上山来,年轻后生们踊跃上树,他们身手敏捷,不似男孩子般毛躁,会适当多采些放在树下,任后来的人自取佩戴。

“这都是白云山庄上的出产?”沈章华见此,一下瞪大了眼睛。他犹记得那日山坡上一片看着晃眼的白。

“自是真的,我也没料到能收这么多!”杜梅解开麻包给他们看棉花。

“瞧这棉花多好,花白絮长籽又小。”杜怀炳随手拿起一瓣棉花撕扯开给沈章华看。

凤仙正渴望有人和她说说怀孕生产的事,两人聊得很多,大多是凤仙问,许氏答。宋少淮倚在一旁吃花生,一会儿竟犯起了瞌睡,歪着睡着了。

杜梅带着宋玖和牛二他们一起出门,吃了芝麻糕,随着人群上山,奈何田埂狭窄,人流汹涌,不一会儿就挤散了,杜梅落在后面,不过大家都朝一个方向去,倒也不致于走丢。

待杜梅到的时候,茱萸树下散着好些枝叶和红果子,她随手拿了一枝插在鬓边,又拣了两枝好的,准备带给母亲和小弟。想着楚霖晚间来,她着意挑选了一枝两叶五果造型完美的笼在袖中。

“梅子,你也才来啊。”老櫈头爬上坡来,摇手打招呼。

“是呀,春芽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杜梅瞧了眼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她……她有了,我不敢让她出门。”老櫈头走近挠挠头,憨厚地笑。

“这是好事呢,怎么没听你说起?”杜梅笑,为他们高兴。

“也就这两天的事,我见她吃饭老犯恶心,却又不似病,就去请了老娘来陪她,哪知老娘说她是害喜了。”老櫈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春芽是独女,在家跟宝贝疙瘩似的,老櫈头又年长她不少,对她自是又爱又宠,连带对她的爹娘也十分孝敬。老櫈头的父母俱都不在了,遂将一腔孝子之情都给了钱茂福夫妇。

见女婿如此称心如意,喜得这夫妇两个逢人便夸老櫈头,若不是他们两家隔着射山河住着,只怕早合在一处了。这下春芽有了喜,为了外孙,陈氏怕是要常住老櫈头家了。

“改日,我去看看春芽姐吧。”杜梅微笑着说。

“好呀,你若去了,刚好帮春芽看看,老娘怕花钱不让请大夫,又说没有三个月不让对外讲,可我心里总是不放心。”老櫈头十分相信杜梅的医术,她可是得了送子菩萨钟毓的亲传呢。

“那是肯定的呀,我要做姑姑了。”杜梅拍了下手,喜滋滋地说。

两人说话间,又有旁人走过来,闻言都向老櫈头道喜,有好事的婆娘甚至开始帮忙算日子看是什么时候生。老櫈头实在招架不住热情的乡亲,匆匆取了几枝茱萸,着急忙慌地走了。

此时日影西斜,肉食香味远远飘来,打谷场上最重要的一场宴席就要开始了。男人们大多都走了,妇人们呼儿唤女,有不听话贪玩的,难免挨了打,今时不同往日,晚宴十分丰盛,妇人们只怕去迟了,没了席面,又要白等许久。妇人们提溜着小棍,哭鼻子抹眼泪的皮猴子们乖乖下了山。

杜梅在树下将散落一地的茱萸果拢成一小堆,成熟晒干的茱萸果是一味温补壮元的中药,余济堂五文一斤敞开收购,因着射乌山只有这一株,杜家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重阳节前不许私自采摘,所以明天开始,村里的孩子都会来疯抢的。

“让你不要去摘野花,这会儿都没人了!”远远的山坡上传来林英抱怨的声音。

“我哪里知道这里岔路这么多,兜兜转转走不出去啊。”林芝怯生生地说,怕得似要哭了。

“你当这里是咱们南边,小土堆就算山了,这里山脉连绵的,走一夜只怕也走不出去,更要紧的是,夜里山里头会不会有狼?”憨憨的林茴又急又怕,口不择言地乱说一气。

“哇!”林芝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了。

“你们别吓唬我妹了!岱哥,你倒想个法子呀。”林岳安抚不了妹妹,无奈地扯了扯林岱的衣袖。

“这会儿天快黑了,树木看不清,要是能找到那棵茱萸树就好了。”林岱四下张望,此时山间起了雾霭,周遭树木荫蔽一片,光线暗沉,不辨东西。

“这可怎么办?难道等着大人来找我们?若是如此,回去定是少不了一顿打了!”林茴想着要被罚跪挨打,一时难过,鼻音很重地说。

山间的风将他们的话吹得四处飘散,因着隔得远,杜梅只听见有人说话,却听不清说什么,林家孩子说话还保留着南方口音,和杜家沟人说话不太一样,杜梅料他们八成是迷路了!

“林英?林英!”杜梅将双手拢在嘴边,朝山上大喊。

“林芝!林茴!”杜梅接着又喊了十来声。

“梅子?”终于得了一声不确定地惊喜回应。

“在这里!”杜梅更大声的呼喊,她不间断地呼唤,为他们指明方向。

拐过一块大山石,林家五个孩子全都看见了红艳艳的茱萸树以及树下的杜梅。三个女孩儿踉踉跄跄跑到杜梅跟前,又怕又喜地抹着眼泪。

“还有两个小的呢?”杜梅在人群中没看见林峦和林芬,焦急地问。

“您瞧着,这能轧出几成皮棉?”沈章华不太懂这个,他虚心求教。

“要我说,四成是板上钉钉的事,弄不好五成也是有的。”杜怀炳将胳膊伸到麻包里层抓了一把出来看,和刚才的一般无二。

其他众人分食了剩下的芝麻糕,只要想爬能爬的,都蜂拥着朝射乌山进发。二愣子、杜树等男孩子跑得跟脱缰野马似的,眨眼就跑上了射乌山的半山腰,那里长着一株粗壮的山茱萸树,这时节,满树的茱萸果熟了,红彤彤一片,比天边的红霞还艳上三分。

他们每年爬惯的,哪里搭手,哪里下脚,男孩子们轻车熟路地爬上树梢,一口气将茱萸连叶带果拽下好些来。

“嘻嘻,还是废稿叔想得周全。县老爷你也和我们一起呗,难得与民同乐一回嘛。”二愣子是个想哪儿说哪儿的性子,他瞧着沈章华立在一旁,也不讲究尊卑地位,大咧咧地邀请。

棉花是收了不少,不过都是籽棉,难免打分量些。”杜梅领着他们去看,果见屋里堆得满满当当,全是压得紧实的大麻包。

“梅子,你留下些自用,余下的都卖给衙门吧。皮棉六两银子一石,籽棉就按三两银子算如何?”沈章华给的价钱十分诱人,这价格比稻谷高出许多。

“既然是给将士们御寒用,我好歹也是个孺人,自然应当全力支持,我除了留下少量自用外,全部卖皮棉,县衙里人手少,若收籽棉还得找人轧棉花,费时费工又费钱。”杜梅想了想道。

沈章华却不这样想,他看着杜梅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自是知道眼前的姑娘不想给他添麻烦,亦不想与他有太多公事外的交集。他想到这点,胸口猛然一窒,有股无法言说的痛楚,自心中炸开,四下蔓延。

“对的,对的,县老爷若不嫌弃,便和小老儿一起去。梅子,叫上你屋里的朋友一起去爬爬射乌山,祈福驱邪。”杜怀炳朝杜梅说了一声,躬身请沈章华一起走了。

重阳节登高插茱萸是乡人们十分隆重的活动,整个杜家沟的男女老少都会来参加,沈章华和杜怀炳在田间宽阔地带祭了土地娘娘,乞求风调雨顺,秋收丰产。

杜怀炳年纪大了,沈章华穿着官袍朝靴行动不便,他俩陪着村里年长者吃了几片芝麻甜糕,也就算是登高了。

再说,籽棉轧下的籽,可以榨油,用这油点灯,不冒浓烟不呛人,也是可以额外卖出一些钱来的,而且棉籽残渣又是鸭子很好的饲料,眼见着冬天要来了,饲料也要提前准备上,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你这丫头,实在憨实!”杜怀炳一时对杜梅做出的选择很惊讶,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这丫头怎地不会选呢?

随后姗姗来迟的老人妇孺才是最热闹的,他们叽叽喳喳地笑闹个不停,惊得旁边树上的鸟儿纷纷扑棱棱地飞走了。

因着凤仙行动不便,宋少淮留在家中陪她。在许氏眼里,断没有把客人丢在家里不管,自个全家出去的理,所以她也没有出门,带着杜松陪凤仙说话。

“族长,废稿叔让我来请您,时辰差不多了,该祭祀登高了。”二愣子兴冲冲地小跑着进门,气还没喘匀,便急急忙忙开口道。

“老了老了,瞧我这烂记性,怎把这件重要的事忘了!”杜怀炳拍了下额头,有些懊恼地说。

她又不是傻的,按沈章华的报价,卖籽棉价钱最高,衣分达到了五成,这已经是棉花中极品的等级了,她对这个可没有十分的把握,也不愿为发这点小财,让沈章华来承担皮棉分量不足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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