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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衣冠

第295章 虾蟹浮于水

“陛下,臣大概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

桓温还很虚弱,急着就要禀报:“臣弟桓冲说,有一个死者,上臂刺有文身,那图案臣见过。”

“你见过?在哪?”成帝急吼吼问道。

一处大宅院的书房中,透出亮光,一个身影手舞足蹈,狠狠的骂道。

“是啊,谁能想到那小子远离战场多年,身手还那么敏捷骁勇。他一个人就杀了十个好汉。”

另一个身影出现了,两个人在书房里窃窃私语。

“这个,臣不敢断言,或许没有掺入,他们纯属是报复。清查庄园,臣冲在前面。他们失去了生计,失去了居所,失去了安稳的日子,因而才袭击臣以泄私愤。”

桓温犹豫了片刻,又道:“这些也合情合理,不过,其中也有值得深思的地方。”

“爱卿不要有顾虑,但说无妨。”

“臣的行踪他们好像摸得一清二楚,早早就埋伏在臣回府的必经之路,此乃第一件怪事。其二就是中军,每日二更左右,巡夜的官兵并没有出现。”

皇帝的鼓舞,桓温才敢说出心中的疑惑,因为里面可能要牵扯到皇室中人。

成帝明白了桓温的担忧所在,为此,他也问过司马晞,而司马晞却回禀说纯属偶然。

因为当晚是中秋,当值的几个兵士贪饮了几杯,醉酒误事,忘记了巡夜之事。武陵王很气愤,把误事的几个兵士都斩了。

成帝基本上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相信,司马晞不会欺君,也没必要欺君,哪有王爷胳膊肘往外拐的?

他把疑点又集中到了妹妹南康的身上,问道:“至于回府的必经之路,倒是个疑点。南康,你们回府的路线还有谁知道?”

“皇兄,我们每次都是走这条路的呀,府里的奴仆家丁全知道,妹妹那些玩伴也都清楚,这有什么奇怪的?”

“那朕问你,你当晚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这?这?”

南康心里一怔,她望着桓温,言语吞吐。

桓温也曾问过同一个问题,可南康似乎并不愿意说,敷衍搪塞了几句,对付过去。

此刻,出了大事,面对皇帝的责问,她才坦承说是和表兄庾希,还有褚华他们一道赏月游玩去了,因为贪玩才误了时辰。

说完,南康不住的哽咽:“皇兄,他们从头到尾都在,直到三更结束才回府,他们不会和此事有关的。”

桓温此时想通了,那晚自己又搅了那几位玄学名士的雅兴,南康非常恼怒,结果,接到晴儿的一封信后,又美滋滋的出去了。

原来,那封信是庾希送来的,背后还有褚华。

成帝逼问道:“那他们为何要悄悄塞纸条给你,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

“表哥那是担心驸马因为之前什么梁郡城的过节而怀恨在心,他怕尴尬,所以才单独约我出去。我呢,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表哥也是好心,知道乌衣巷的那帮人疏远了我,这么做是为了安慰我嘛!”

南康话里话外在为表哥庾希辩解。

“陛下,南康所言,还有武陵王所说都有理由,而且都很合理。或许真的是巧合,现在贸然下定论说他二人有嫌疑,还为时尚早。臣不想猜疑他们,臣想的是那帮歹人。”

成帝点点头。

那些歹人没有籍贯簿册,没有留下活口。要想弄个水落石出,就必须找到那两个逃脱之人,才能按图索骥,查出背后主使。

君臣二人都自太臣粗心大意了,没想到堂堂京师首善之地,他们都敢铤而走险!

尤其是贵为天子的成帝,心里最不是滋味。

咸康新政奇迹般的顺利,顺利得有些超乎想象,所以他大意马虎了,料敌不足。或许就是遭受新政打击的那帮人已经在暗中磨刀,而他还浑然不觉。

“爱卿放心,朕一定要追查到底,肃清这些胆大妄为的雇工,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

君王的关心,让桓温心里暖和多了!

“臣谢陛下关心,臣还在想,大张旗鼓的追查,容易激起他们群体反抗,还会波及其他白籍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影响大局,容臣再想想,寻个对策。”

吃一堑长一智,这件事给了桓温一个教训。

官场丝毫不比战场来的安宁,自己性命事小,不能因人废事,误了皇帝的新政大业。

“爱卿不以性命为念,时时记挂新政大业,叫朕难安。这样吧,爱卿尽管在家静养,现在朝事有条不紊,用不着挥鞭赶牛似的那么急。”

成帝很感动,安慰了几句,又嘱托太医好生照料,便匆匆离开了。

自醒来后,桓温就一直在思索,把前后始末的详情,还有桓冲事后告知官府的查办情况,一个个串联起来,推断着事情的原委。

他其实有了一些轮廓,不过成帝临走之前的一番话又让自己产生了迷惑。

成帝悄悄告诉他说,何充也曾遭遇过类似的袭击,不过他贵为尚书令,出行有护卫防守而没有受伤,为避免给朝野带来骚动,故而何充没有将此事张扬出去。

现在看来,或许是这帮白籍之人单纯的报复泄愤,并非专门针对自己。

谁让自己是清查庄园的始作俑者,而让白籍雇工失去了生存的来源。

不料数日后,刘言川突然冒险来访,却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让桓温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

“夫君,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如果早点和你一起回府,说不定不会碰上这样的事。”

成帝走后,南康嘤嘤哭泣,愧疚道:“不过,你可千万别猜疑,他们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的。”

南康小心翼翼的看着桓温,生怕他会怀疑庾希,那是她的表哥,青梅竹马,自幼感情很好。

要不是南康爱慕英雄,她已经嫁给了庾希。

“夫人多虑了,一定是那些亡命之徒所为,他们对我有成见。还好你当时没和我一道回来,否则恐怕还会连累你。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下次咱们多加小心就是。”

桓温理解南康的心思,她没有心计,不会有害人之心,而且连防人之心也没有。

目前,自己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庾希的嫌疑很大。

那晚瞧瞧支走表妹,勾结歹人痛下杀手,破坏朝廷的新政,顺便也报了他横刀夺爱之仇。

“公主,这里有老爷的一封信!”

桓温接过晴儿递来的信,信封上写明是从荆州来的,他都忘了荆州还有什么朋友。

是他!好几年没有来往了。

桓温拆开一看,正是殷浩的字迹,遒劲有力,还是那么熟悉亲切。

他很感意外,屈指一算,自从奔赴琅琊郡的那一年,曾匆匆见过一面,距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昔日的好兄弟不知过得怎样,而自己也忙于公事未曾联络过。

说到底,这些都是托词,而真实的原因是,他发现,昔日的兄弟俩似乎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在青州和徐州时的那样亲密了。

郗鉴曾评价过他,非常中肯。说殷浩有鸿鹄之志,且文韬武略,就是心思太活泛了些。

曾在徐州效力,后来参加勤王,傍上盟主陶侃。后来又跟着郗鉴,因受父亲连累,辞别郗鉴辗转到了荆州投奔陶侃。陶侃归隐后,又跟着如日中天的庾家老三庾翼。

殷浩此番来信,是从庾翼口中得知了桓温遇刺的消息。

他在信中,一方面表示慰问,说他理解桓温的处境。桓温是因为极力支持咸康新政,心系朝廷大计,而不惜得罪他人。

另一方面也在感慨,委婉批评桓温锋芒毕露的个性仍然如初,不知道转圜,不知道收敛,只顾朝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狂奔,而不管路旁的荆棘和路上的陷阱。

虽然有劝谏,有批评,但信中的来意至少说明,殷浩还是记挂昔日老友的。

其实,远在荆州的殷浩,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也就是说,桓温的倔强正衬托出他的灵活!

在这一点上,殷浩已经胜过了桓温,他早就悟透了这些道理。

不服输的殷浩认为,至于能否在功绩上超过桓温,那就要看机遇会不会偏袒他,或者至少公平的对待二人。

殷浩以为,上天并不眷顾自己,桓温得到南康公主的青睐成为驸马,就是上天的不公,机遇的偏袒!

然而,毕竟二人还是好兄弟,没有走到庾翼打比方时所说的二人对峙于阵前的场面。

所以,兄弟遇刺受伤,他还是要关心慰问,于是便修书一封,聊表关切。

千里之外的鸿雁传书,桓温颇受感动。多年的离别,老友还能惦记着自己,实属不易。

但是,他总觉得,殷浩的信中还缺少点什么!

“对了,这帮人是什么来头,不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吧?皇帝当廷震怒,已经下旨严查了,千万别让他们露出马脚。”

“爹尽管放心,他们都是圈外之人。说白了,就是一伙白籍雇工,不愿种地,又不愿受军纪约束的一群亡命之徒。”

贵客们放下丰厚的礼品,叹息一声回去了。

又过了三日,桓温才悠悠醒转。成帝得知后,亲自来到桓府探视。

“你也不能大意,得空去告诉那个钱大,不能露出丝毫破绽。那两个活口千万不能让官府擒获,必要之时,可以把他们干掉,死人才不会说话。”

“真是废物!十几个兄弟围攻一个人,还让他给跑了。”

老子忧心忡忡,儿子却非常笃定。

因为白籍雇工并不知道父子俩的身份,而且事先连刺杀的目标是谁都不知道,都是线人钱大联络的,即便暴露了,也与爷俩无关。

年轻人奉承道:“孩儿越来越佩服了,还是爹有远见,早早就打起了主意,熟谙规矩之外的力量。这一点,伯父怎么就没想到呢?”

“孩儿明日就去办!”

桓温中秋夜遇袭,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京城。

尚书令何充,尚书仆射庾冰,司马昱司马晞兄弟,还有吴王夫妇都亲临探望,嘘寒问暖,而桓温却一直昏迷。

“各个关口,我们都设计好了充足的理由。而且是两线齐发,迷惑官府,绝对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这一点,双方都没有争议,谁要是泄露,都逃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毕竟,姓桓的是大伙共同的敌人,没人愿意他活着。”

“陛下还记得前些日子被官府射杀的那五名雇工吗?臣当时到现场勘察,隐隐记得,其中一人的手臂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图案。由此可见,他们是一伙的,或者说同属于一个帮派。”

成帝惊问道:“雇工?他们是豪门大族的雇工,难道此事和那些门族也有关系?”

“是他们步步紧逼,把我们逼到了悬崖。要不是人财两失,爹也不会在京师冒这个险。不过也好,给他一个血的教训,教他今后不要再逼人太甚。”

中年男子举起手臂,指着年轻人又吩咐道:

“那其他关节呢,都打通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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