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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衣冠

第348章 鱼传尺素晚

泗州城内,慕容垂担忧的问道:“二哥,褚皇后的口信说得清清楚楚,如果咱们拒绝,会不会开罪于她?”

“这等阴险歹毒之事,岂是我堂堂鲜卑人所为,我们又不是她的私兵。再说了,圣旨是让我们出兵相助,而口信竟然是大相径庭,你不觉得其中有蹊跷吗?”

说罢,慕容恪返身进入正堂,言道:“褚公子,烦请回复皇后,恕臣下不能应允。”

“我有预感,希望它不要发生,否则,又要痛失一位好兄弟。算了,先不说这个。”

桓温心焦气燥,茫然看着窗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淡淡道:“这次北伐,难以成功!”

“何以见得?”

“慕容公子,这却是为何?”

“我燕国既然接受大晋册封归为藩属,怎能伏兵偷袭王师?今后,我鲜卑人还如何立身行事?如何教化臣民?”

褚建暗道这厮年纪轻轻,竟然有些迂腐,像讨厌的桓温一样,但却不敢有半分表露。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点道理,鲜卑人为何不懂!

“慕容公子,立身行事,教化臣民,皆离不开一个利字,庾家已经权势熏天,倘若此次北伐胜利,在大晋尾大不掉,一旦把控了朝政,对你们燕国也会极大的不利,因而皇后才屈身俯就,愿意和你们联手为友,各取所需,同仇敌忾!”

慕容恪细思了一下,想起上次在朝堂上痛斥庾家,便委婉后退了移步。

“总之,突袭之事绝不能为,不过既然皇后如此美意,那我鲜卑人也折中一下。只借道,不出兵!”

这个条件,褚建还算满意。

庾翼从南阳城召回儿子庾爰之留守荆州,自己率八万大军兵发襄阳,还隆重举行了誓师大会,召集僚佐,宣读旨意。旌旗猎猎,军号阵阵。

他身着铠甲,亲授弓箭,三起三叠:“将士们,此次出征,犹如此箭,马到功成,报效君国!出发!”

此时,庾冰四万大军也已抵达寿州。

果不其然,庾冰不仅凭持节大权责令寿州出兵五千,还让沈劲作为先锋,率兵一万,次日渡河探路。

沈劲百感交集,苦等多年,机会终于来了。

庾冰单独约见了他,承诺此次若能立下大功,不仅会洗脱自己刑余之家的耻辱,还会奏请朝廷,实授寿州参军,还要给儿子赐予爵位。

但是,兴奋没多久,桓温的一封来信又让他平添了不安!

贤弟亲启,此番北伐,凶多吉少,愚兄深知贤弟梦寐以求之事,朝思夜想之念,恨不能毕其功于一役。

然你我皆知,北土凶险,胡虏狡诈。实力悬殊,妄想贪天之功。后援缺失,怎能叼天之光!万不可轻信他言,深入绝地,如能避之,诚待来日!桓温敬告。

大哥终于给自己来信了,可这一切太晚了!

自己已经答应了庾冰,如果不遵,那就是阵前抗命,庾冰绝对有可能拿自己祭旗。

望着熟睡中的妻儿,一脸安详。沈劲背着手,在院中不停的踱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后路已尽,没得选择,只能昂然向前。

况且庾冰一副胸有成竹胜算十足的气概,沈劲不再犹豫,即便犹豫,桓温信中所说的诚待来日会是多久,或者有没有来日,自己不敢想,连桓温自己都说不清楚。

而自己已近而立之年,儿子连官学也无缘进入,只有再搏这一回了!

如果胜了,庾冰一定会兑现诺言,如果败了,只要自己奋勇卖力,庾冰看在多年差使自己的份上,或许也能在朝廷给自己美言几句。

无论如何,情势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沈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拿君子行事之常理来衡量庾冰,真是大错特错,错得自己永远失去了重头再来的机会!

而慕容恪也断然没有想到,加派了兵力,汝阴郡城却久久未下,打乱了既定的部署,烦闷不已。

他判定,西线庾翼进军许都,有隐喻和象征意义!

曹魏发祥于许县,魏文帝曹丕有感于此,还专门改名为许昌,庾希何尝不想拿下这块曹魏福地,大张晋室士气。

庾冰要想侧翼斜插会攻许都,汝阴郡是必经之地,因为距离许都不仅距离最近,而且道路较为平坦,适合车马行进。而该郡南北所在,不是高山密林阻隔,就是防卫森严而难以逾越。

早些拿下汝阴郡,让庾冰大军得以通行,这就是自己承诺的“只借道,不出兵。”

当然,慕容恪还有一个考虑,从泗州到淮北,再到眼下的汝阴,这三地基本都是沿着淮河北岸一字排开,燕国的计划就是逆河而上攻城略地。

而庾翼之前攻下了南阳,让燕国一度紧张。

因为南阳占据了淮河的源头,荆州一旦顺流而下抢夺城池,必定会和自己正面遭遇,燕国至少目前还不愿和晋人撕破脸皮。

为何,实力不济耳!

当得知庾翼要攻打许昌,他暗自庆幸,不禁释然起来。

还是赶快打发庾冰北上,当然主要是趁此良机,为燕国挣得更多的土地人口。他这才调兵遣将,加派兵力攻打汝阴郡,其中就包括刘言川数百人。

“禀告庾大人,征西大将军已从南阳发兵,一路斩关夺隘,拿下两个县,现在直奔许昌。顺利的话,三日后即可兵至城下。”

庾冰唤过参军,展开舆图,煞有介事,说道:“你去回禀征西大将军,我大军攻占汝阴郡后即刻北上合兵。参军,汝阴郡战事进展如何?”

“禀大人,鲜卑人围城数日,还在鏖战,看情势,一时难以破城。”

庾冰讥笑道:“鲜卑人不过如此嘛,两万精锐还久攻不下,真是浪得虚名。沈劲,看来这功劳要落到你的头上了!”

沈劲犹豫道:“大人,现在鲜卑人已经围困汝阴几日,据说损兵折将不少。他们铁了心要破城,此时我军再去围城,难免有抢夺之嫌,恐引起误会,伤了和气。”

“真是笑话!你要搞清楚,我们是王师,他们是藩属!”

庾冰的口吻还正如桓温预料的那样,咄咄逼人。

“即便他们率先攻城,但我们一到,他们应该协助我们,哪来的误会?伤了谁的和气?耽搁一天,西线就孤立无援一天,战果就受影响。速速领你的先锋,避开鲜卑人围困的三门,去攻打南门。”

“这?大人,是否要和鲜卑人通告一声,否则一旦被末将攻占,这城池到底归谁所有?”

庾冰吼道:“你怎么这么迂腐?难道要上官去通禀下官?至于城池,当然是谁拿下就归谁,这还用问吗?”

“遵命,末将这就前去。”沈劲无奈,领命而去。

沈劲走后,庾冰还在恼怒鲜卑人,借着大晋的羽翼,暗自攻城略地,他们难道不知,这些都是大晋的故土失地吗?

“将军,探子来报,一万晋军正向南门方向而来。将军,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我们实在无兵可守了,请将军速速决断。”

负责防守汝阴的赵人主将满面尘灰,将胡刀当一声扔在地上,怅叹一声。

“想不到我们大赵攻城拔寨无坚不摧,今日却落得个城破身死的下场,临漳城内的那些王侯将相们,应该早就收到本郡的求援了吧,为何迟迟不发兵?”

“将军,我们不能再固守了,城内还有这么多无辜的百姓,还有不少将士妻儿,你忍心看着他们陪死吗?朝廷都不管我们了,不如降了吧。”

“降?怎么降?城下尽是鲜卑人的尸首,我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会放过我们吗?降也是死!”

“将军,你忘了探子的消息了吗?现在进攻南城的是晋人!我们可以开南门,向他们投降。”

主将苦笑道:“这有什么区别,鲜卑人和晋人是一家人。”

“这可未必,当初鲜卑人和我们赵人还是一家呢,现在不也是刀枪相见吗?如果真是一家,应该合兵一处,进攻已经摇摇欲坠的北门,为何要进攻南门?”

另一个也劝道:“按兵法云,围城三面,那南门应该是鲜卑人故意不攻,以便我军弃城而走,谁料晋人竟然围上了。”

“说得对呀!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兴许可以避免成为鲜卑人的刀下鬼!好,速速派人出城,与晋人联系。”

守将沉吟片刻,如梦初醒。

他心想,如果真的是那样,晋燕争斗,自己应该有机可趁,绝处逢生!

桓温熟读史书,为弟弟讲解尘封在岁月中的往事。

自古胡汉之争,尤其是北伐中原,一统北方,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国力。刘邦定都长安,三代皇帝饱受匈奴屈辱,到了雄才大略的武帝时,方八征胡虏,彻底将匈奴赶至漠北。

“你怎么救?自身已是泥菩萨过江,躲闪还来不及呢。”

桓温仍抱有一线希望,喃喃自语道:“兴许,言川如果一起进军汝阴郡,还能挽救这些军士。何充大人说了,积德行善,会有福报的!”

“大哥,刚才你在后院库房前驻足,小弟就知道了你的心思,又想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来人走后,桓冲忙问道:“大哥,你还是在担心沈劲?”

为何,因为文景之治几十年,忍辱负重,为前汉积蓄了战争的资财。

后汉时,车骑将军窦宪一直打到燕然山,刻石记功,史称燕然勒石,后人赞为承卫青之功,续去病之绩。

“唉!”

“心虽向往之,奈何身不能至,果真是廉颇老矣!饱食终日,一饭三遗矢,郁闷!”

桓冲劝道:“库房还是不去为宜,免得走漏风声,让他们不安。那样的话,一年多的隐忍和磨难就白费了。”

“你提醒得对,我也是鬼使神差,像是梦游而已。然而,每每想起这些无辜的军士,总不能见死不救!”

百年前的魏武伐乌桓,几十年前的宣帝灭公孙,皆为如此。

而今,南北实力并未此消彼长,赵人虽然宫廷内乱,然战力犹存,大晋区区十几万兵马,凭城自守尚可,若行进于北方苍茫广袤之地,如同庭院中的蝼蚁一般弱小,经不起胡人的狂飙飓风。

褚建大失所望,来前,褚蒜子千叮万嘱,务必说服慕容兄弟能照计行事。

为此,来到泗州后,他先是拜会了慕容垂,剖析事实,陈述利害,说通了慕容垂,原以为能不辱使命。

桓温说完,长叹一口气,愁容满面。

大晋只怕又要遭受劫难了,而自己只能作壁上观!可怜那数万军士,不要又要有多少抛尸北地,埋骨异乡!

为什么能有巨大的成就,因为当时匈奴已经分裂,南匈奴主动约请汉兵攻打北匈奴,才使得窦宪建不世之功,万古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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