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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衣冠

第525章 邗沟藏暗浪

“奴婢知道了。”

“还有,上次你说的可否属实?”

“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千真万确。”

“奴婢遵旨。”

褚蒜子目送二人离去,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和不安,既兴奋,又紧张,她藏在土下的根须又活了!

寝宫门外,几个丫鬟又嚼起了舌头:“皇后入宫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撞破了司马奕和娟儿的丑事后,恩威并施之下,娟儿彻底投向了自己,将司马奕的一举一动如实向她报告。

娟儿曾说起,穆帝亲政后,司马奕获封东海王,娟儿以为他肯定兴高采烈,便来找他,想讨些喜钱,结果看到司马奕偷偷从一间屋子里出来。

那间屋子里摆放着其母周太妃的灵位,司马奕出来后眼睛还肿肿的,应该是刚刚哭过。

“恭喜东海王,贺喜东海王!”

“是娟儿,吓我一跳。”

“公子封了东海王,是王爷了,怎么还怏怏不乐呢?”

“小小的东海王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帝位都应该是、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褚蒜子咀嚼着这句话,心里浮想联翩。

她倒是真的没看出来。

司马奕一直由周太妃拉扯大,虽然桀骜不驯,但对周太妃很听话孝顺,按娟儿的说法,他一定是在封王之后到灵位前焚香烧纸,告诉他母亲了。

至于最后那欲言又止的半截话,意思显而易见,这帝位原本是其父成皇帝的。

是啊,康皇帝驾崩后,应该传给他的哥哥司马丕或者他自己,现在被司马聃篡夺了。

褚蒜子没想到,这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内心里竟然有这种念头,看似大逆不道,实则有情可原。在他荒淫不羁的心里,其实一直深藏着一颗仇恨的种子,随时可能萌芽生发。

身下的这张窄榻,松软而柔适,褚蒜子想入非非,意乱情迷。随着玉体的娇颤,榻也在配合的颤动。

这张榻上,曾发生过多少次刺激而疯狂的往事。可如今,物是人非,人去榻冷,往事只能回味。

“来人,备銮驾,新年了,哀家也要回宽窄巷看看。”

褚蒜子打起了主意,产生了一个离奇大胆的想法!

前方渡口就是扬州的瓜洲渡,船刚至岸,尚未停稳,桓温便和言川等人策马奔向广陵国。

广陵国在扬州境内的广陵郡,鉴于中朝时八王之乱的教训,南渡后,皇室封王的待遇已大不如前。封地削减,权力受制,赋税还有守卫衙署大幅裁撤,完全丧失了对抗皇权的实力和机会。

待遇和中朝不可同日而语,王爷再也不如过去那样颐指气使,威风凛凛,富可敌国了。

匡秋,封国一般都远离京师。因而大多数封王都不愿意回到封地,像会稽王司马昱这些人。加之在朝中任要职,所以从不曾离开京师。

而武陵王司马晞,更是位高权重,资历比司马丕还要大。

他的封国在岳州,山高皇帝远,如同国中之国,可奇怪的是,纵然再好,但一提到蛮荒之地的荆楚,打死也不愿回去。

元夕日过午,桓温从荆州舟行回京,刚下金陵渡,就接到旨意,让他火速赶往扬州,说广陵王司马丕出事了!

穆帝对司马丕很关照,幼时一起玩耍,感情深厚,故而封在离京师不远的广陵,回京很方便,且广陵一向安乐富庶,非他地可比。

鉴于司马丕担任御史大夫功劳显著,夺下洛阳后,穆帝还要大刀阔斧锐意革新,朝廷急需用人,因而穆帝有意,还要委之以重用。

因而,他告诉司马丕,广陵国之事就不要太多过问了,朝事国事要紧。

年关将至时,司马丕不放心,非要回封国一趟,将耽搁半年多的国事料理好,再回京守岁,听候皇帝新的差遣。

结果,杜芷岸连日抱恙,司马丕不忍心,于是陪着一起过了新春。新年第一天便急着回广陵郡处置公务,穆帝嘱托他元夕当日赶回京师。

哪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元夕当日,天蒙蒙亮,司马丕便启程赶往京师,计划前往瓜州渡口乘船进京,结果刚出广陵国,在邗沟一侧的官道旁,马匹受惊,车驾翻入邗沟内,连同司马丕,还有车夫皆溺水身亡。

司马丕是芷岸的命根子,没有了他,芷岸会怎样?

疯癫了?魔怔了?自尽了?

策马奔驰,一路上,桓温脑中闪过难以驱赶的种种念头,他替芷岸担忧,为她悲戚。

傍晚,抵达事发地点,大小官吏以及扈从侍卫自知罪责难逃,肃立一旁,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衙役已封锁了附近道路,不准行人车马通行。

遗体静静摆放在车驾上,桓温哆哆嗦嗦,轻轻掀开白布,露出了司马丕的遗容。

遗体浑身湿透,发丝间还夹杂着淤泥,脸色青白而浮肿,还有残破的伤口,却无一丝血色。

司马丕嘴角歪斜,脸部肌肉僵曲狰狞,可知他在溺死前经历的恐慌和惊惧。

衣裳除了因剐蹭有几处破损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卑职是王爷贴身侍卫,请大司马问话。”

桓温强压悲痛和怒火:“说说详细情况,一分一毫也不要遗漏。”

“遵命!情况是这样的。”

原来,这名侍卫根本不知今日要回京,这也说得通,王爷一向谨慎,很少会透露行程。

昨晚,王爷很兴奋,忙碌至子时方罢,今早大约寅时末,天还黑着呢,便命令属下早些吃饭,饭后就返京。

侍卫们当时还疑惑,太突然了,什么都还没准备,想劝阻一下能否晚点,日中走,还暖和些,当晚照样也能回到京师。

可是广陵王或许是太兴奋,好像要急着回京,没有同意。于是,他只好起身,通知其他侍卫和车驾待命。

听到这里,桓温突然问道:“期间,有人出过府门没有?”

“绝对没有,一应出行所需,在院内即可完成,根本不需要出门。而且府门紧闭,钥匙都在卑职身上,十二名侍卫都可以佐证,无人离开。”

桓温点点头,又问道:“我来问你,广陵王出行,按制除了侍卫随从之外,地方上还得派出衙役跟随,沿途警戒,直至出了境界,为何没有看到那些衙役啊?”

“原本是该有的!”

侍卫解释起原因,前两日,广陵郡曾来人来问,王爷最近是否有外出,王爷说过了元夕之后再定。

郡里说既然如此,正好郡里有别的事情,便调走了衙役,说只要王爷有令,随时外出随时再调派。

决定返回京师的一早,试问问司马丕是否要通知郡里派衙役,王爷说不必了,是自己临时提前回去陪家人共度元夕的,不便惊扰别人。

再说,天还刚刚亮,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就区区二十几里路,不要紧的,大伙也都没有太在意。

出发后,刚刚拐上官道,行进了也就五六里地,迎面突然来了两辆牛车。

牛车装满粮食草料之类的麻包,摞得很高,且横露在外,占据大半个官道。侍卫便上前呵斥让对方避让,可牛车太笨重,掉头也不便。

王爷又息事宁人,吩咐车夫掉头退至一开阔处,让牛车先过,前后折腾了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郗超问道:“你们有车驾,有仪仗,来者为何不回避?”

“是这样,王爷说了,因为没有衙役开道,为安全起见,并未摆出仪仗。侍卫们骑着马,素衣打扮,前后跟随。谁能料想一大早就能碰见赶牛的农户,这还不算坏,坏就坏在接下来的事情上。”

“什么事?”桓温冷冷道。

侍卫满脸惊恐,还未从惨祸中挣扎出来,回忆着发生的一切。

之后,车马便继续前行,又走了七八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迎面疾驶而来八九匹高头大马,来势汹汹。

领头的两匹马到了车驾近前,骑马之人似乎是为了避让车驾,一勒马,马儿大声嘶鸣。

就在此时,不知怎的,王爷的马突然惊了起来,凄厉一声,发了疯一样向前撞去,正好和迎面快速过来的另外的几匹高头大马撞上了。

事发突然,车夫控制不住,失去方向,轮子一歪,车身侧翻,全部落入水中。

桓温脱口而出,问道:“我记得王爷粗通些水性,这沟虽深,水面并不宽,何以就能溺亡?”

“大司马说的是,王爷开始还浮出水面,大声呼救,可不知怎地,刚喊了一两声,便突然又沉了下去。”

“为何?”

“或许是受了惊吓,或许是没了力气,加之天寒水冷,等侍卫们跳下水相救,找到王爷时,他已经,已经这样了。”

听到这里,桓温起了疑问。以司马丕那点水性,邗沟并不宽,再冷也不应该游不上岸!

他呼救了一两声,又沉了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动静?”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鬟问道。

“有喜呀,你看她的腹部,干巴巴的,没有一点点隆起的样子。”

褚蒜子心想,他本分?他苦读?鬼才信。

“对了,娟儿,你要多多劝告他,多盯着点,他将来就是你的夫君,知道吗?”

“娟儿,过来,这些金锞子给你一些,寄回老家吧,你爹娘年纪大了,也不容易,养养老吧。”

“娟儿,替哀家送送皇上皇后。”

“说的也是,圣上眼下连一个妃嫔都没有,就只有她一个皇后,饱尝恩泽,独承雨露,真是奇哉怪哉?”

“谁说不是?听说褚大国舅爷新纳的小妾,已经有喜了。”

这个宫里的娘娘在用什么脂粉,那个殿里的贵妃爱吃什么糕点,哪个院里的内侍和宫女好上了,等等诸如此类的饭后谈资。

“奴婢谢过太后,叩谢太后大恩大德。”

“对了,东海王呢,又到哪儿野去了?”

“回禀太后,东海王可本分了,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苦读哩。”

侍女娟儿送走皇帝夫妇,看见几个小妮子凑在一起喋喋不休,知道又在搬弄是非。

这也难怪,深宫大院,除了伺候主子,再无旁事。如何打发时间,不就是凑在一道品头论足嘛。

“好,你去吧。”

褚蒜子懒洋洋地躺在窄榻上,闭目养神,心里在盘算着大事。

但自己分明听到了她们掩口之前谈及的话题,娟儿也很纳闷,走着走着,忽地心里咯噔一下,这会不会和太后有关?

不是,绝不是,那白色粉末,太后亲口尝过的,不会有害处。皇后不见有喜,可能是日子还没到,娟儿不敢多想了。

“快住口,娟儿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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