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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衣冠

第576章 不复是旧宫

“公主,你真是糊涂。他是个负心汉,娶了小妾,就忘了正妻,眼中哪还有你和熙儿?你怎还为他求情?”

“一日夫妻百日恩,自打荆州回来,他那一巴掌虽然已经打断了夫妻的情分,可他毕竟是熙儿的父亲,我怎能忍心看着他被杀。求你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饶他一命。”

褚蒜子变了脸,漠然道:“哀家纵是有心,也是无力,他犯法犯到这份上,告示已经张贴出去,举国皆知。哀家若帮你,这朝廷法度何在?大晋纲常何在?”

“是嘛,他真的无动于衷?”

“姐,千真万确!”

褚华绘声绘色地把牢中羞辱桓温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南康,哀家看在你的面上,已经宽纵了他的家人,连你和熙儿都不再追究,你还要哀家怎么样?”

南康惊道:“难道太后原来还要株连我们母子?”

“难道不该吗?你们虽然情分已尽,可夫妻关系还在,他迟迟不肯休了你,就是没安好心,想傍着你公主之尊为他消灾。他包藏祸心,你却善意相报,该醒醒了。”

南康无语了!

没想到昔日情同姐妹的她,此刻会骤然翻脸,自己在两位皇帝哥哥面前,可没少为她美言。

自己一直以为这份姑嫂情分堪称榜样,以前,桓温常在自己面前发泄对褚蒜子的不满,劝自己少和她往来,都被她狠狠教训了。

现在看来,夫君说得对,桓温早就看出了她的真面目,可是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被她利用,受她驱遣。

“好妹妹,你回吧,过几日嫂嫂去看望你。你乔迁新居,嫂嫂还未得空去看看呢。”

南康知道她不肯帮忙,含着泪,默默转身,离开了!

当王内侍告知南康又去了皇帝寝宫,褚蒜子暗自笑她不识抬举,还以为当今皇帝是对其百般宠让的成皇帝和康皇帝。

哼哼,到司马奕那儿,她就是痴心妄想,自讨苦吃!

自乔迁隐居之后,南康专心陪伴桓熙,桀骜不逊的脾性改了很多,这次前来求情,她自认为能管用。

在褚蒜子面前,她被拒绝了,还遭到了羞辱,这,她都得体的忍了。可是,遭到了侄儿司马奕的拒绝后,她情绪失控,还是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司马奕,我是你亲姑姑,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娘俩成为孤儿寡母吗?”

司马奕油嘴滑舌,往常姑侄感情并不深厚,而且已经和太后达成了私下协定,但他也不敢开罪这位亲姑姑。毕竟,宗室里不少人还是挺支持她的。

“姑姑误会了,非是侄儿不愿开释姑父,侄儿做不了主!”

“我知道是太后摄政,你可以召集辅政大臣商议嘛。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能和所有人对着干!”

司马奕只是尴尬地摇头,并不答话。

南康气愤的不停在数落司马奕,一旁的娟儿看不下去了。

褚蒜子为拉拢她一道加害桓温,已经答应司马奕亲政后先纳她为妃。眼下还未册封,娟儿已经俨然以皇妃自居,在宫内气势更胜。

她过去常年服侍周太妃,不知道南康秉性,见她在司马奕面前大吼大嚷,站起身来帮腔道:“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怎可以对陛下如此无礼?这是大不敬……”

“啪!啪!”

娟儿剩余两字还未出口,南康已疾趋上前,两记耳光,打得她毫无准备,这才见识大公主的厉害!

南康进门之后,就看见她一直端坐着,见到公主既不请安也不施礼,心想不必和一个奴婢计较。想不到她竟然跳了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敢教训起本公主!”

娟儿还想争辩,见皇帝根本没有为她撑腰之意,只得含羞带臊,捂着火辣辣的脸退至一旁。

“啪!”

南康又掏出一沓子东西,朝案几上一扔。

“你看看,这是都是你母亲周贵妃当初失宠后,手头拮据,给我写下的借据。我见她可怜,从未向她讨要过,她对我感恩戴德,难道你不该帮姑姑吗?”

“好姑姑,钱是钱,法是法,大不了侄儿加倍还你。至于免罪,侄儿爱莫能助,要不姑姑再去找太后求求情?”

“我早就该看透你们俩,你们是存心要置他于死地!钱不要你还了,就当我没来过,就当你没我这个姑姑,以后有事也不要找我!”

“司马奕,我警告你!”南康回过头,哽咽道。

“你这是自毁长城,杀了他,将来北人打来,谁去替你退敌?谁去替你卖命?祖宗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你手上!”

南康夺门而去,留下司马奕愣怔在原地。

“陛下,她这般无礼,还羞辱臣妾,也不教训她一顿?”

“好啦,你住口!”

司马奕被南康一训斥,不敢发火,娟儿又来挑衅,干脆就把火发在她身上。

“你说得轻巧,教训她?连皇祖和父皇都要让她三分,朕要是对她不敬,你信不信,她敢动手打朕!”

委屈的泪水无法抑制,洒了一路。

跑至建康宫门外,南康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百感交集。

朝廷变了,皇室陌生了,这已经不是父皇母后和哥哥们的那个时候了!

得知宣阳门张贴地告示,何充和司马昱二人面面相觑,忙乎了多日,竹篮打水一场空。尤其是司马昱,叫苦不迭。

“会稽王,现在咱可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桓温若真保不住了,老夫倒无所谓,老迈之年,死就死了。你前途无量,家口众多,褚家绝不会放过你。”

“你,你?”

司马昱哭笑不得,嗔道:“好你个老家伙,本王一时糊涂,中了你的圈套,你何苦把我骗上你的贼船。再说,现在船至江心,还怎么下去?”

何充苦笑一声,忽然说道:“咱二人被她牵着鼻子走,难怪处处被动,其实咱们忘了事情的源头,忘了一个关键之人。”

“什么源头?哪个关键之人?”

“就是殷浩呀,不管桓温和冉闵那封信是真是假,所有的罪名皆是由那道圣旨引起的,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马昱长叹道:“那又怎么样?那也改变不了桓温擅动兵马的事实。”

何充想起昨晚郗超曾说过,那个到荆州传令的扬州亲兵在临走时被郗超止住,写下了姓名还有传令之事,才得以离开。

郗超当时这样一个多心之举,此时起到了扭转局面的作用。

为救桓温,何充打定主意,他要拿殷浩为桓温垫背,如果桓温真要死了,殷浩就必须殉葬。要死,就让他俩一道死,豁出去了。

“王爷不要灰心丧气,咱就死死咬住殷浩,逼迫他和太后斗,兴许还能有一线希望。走吧,找他去,现在救桓温,就是救你自己。”

“老尚书,本王服了,今后再也不敢和你合作了。”

何充不以为意,喃喃道:“殷浩啊殷浩,你不仁,休怪老夫不义!”

殷浩也得到了桓温定罪的消息,在中庭踱步,排解愁绪。

自己无心犯错,本可原谅,但在关键时候,受了褚建还有儿子殷倩的蛊惑,没有为桓温仗义执言,最终令昔日结义兄弟沦落到今日要处斩之境地。

其实,他是在自我安慰,在此之前,他做过不少不利于桓温的事情。

当初秦使贾玄石来建康请求册封的前夕,穆皇帝召集群臣议事,讨论是否要答应秦人。

当时群臣皆以为然,只有桓温少数人反对,认为秦人并无诚意,而是为了攻打冉闵做准备。并且还建议朝廷,真正应该结盟的是大魏。

当穆皇帝当廷询问桓温,是否和冉闵取得联系时,桓温嗯嗯啊啊,不置可否。当时殷浩在一旁紧盯着桓温,从对方的神情判断,一定是私下接上头了。

所以,当桓温回到荆州,褚蒜子派褚建来拉拢自己之际,殷浩便揭出桓温的老底示好。

他说,以他对桓温的了解,一定会为感激对方救命之恩,和冉闵再次联络,要么就是冉闵会主动联系桓温。

褚建得知这条消息,如获至宝,灵机一动,于是在南阳到襄阳再到当阳之间的官道上派出很多游骑守株待兔。

因为从临漳到荆州,这条路线最近,结果在当阳还真抓住了冉闵派出的其中一路信使,搜出了密信。

“殷将军,好算计!要不是过去你和桓温共事,太后哪里能知道他和冉闵还有过这段交情。这封信到了咱们手上,他就只剩半条命了。”

殷浩本意是邀宠卖乖,并没有想到褚家竟然用了这一招毒计,才知道祸闯大了,内心有些不忍。

自己和桓温其实不是敌人,只是对手,是褚家把二人渐渐逼迫成为仇敌!

褚建窥出了他的心思,摇舌鼓噪,怂恿道:“有他在,你永远只能是配角,你殷大将军也是堂堂男儿,怎能甘心一辈子屈居他人之下?把他掀翻了,今后你就是北伐的领军人物,一统中原,青史留名!到那时,谁还记得桓温?谁还记得你害过桓温?”

殷浩一边被北伐的雄心勃勃鼓舞,一边被内心的折磨纠缠。

“好了,既然踏入这一步,就别后悔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褚建先是不耐烦,继而又安慰道:“你放心,太后有意,很快便会让你领兵北上,立功扬名的机会就要来了。”

殷浩回忆着这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难以自拨。这时,殷倩过来了。

“父亲,何大人和会稽王来了,孩儿认为他们肯定是说客,不见为好。”

“这两位大人怎能不见,快请!”

何充和会稽王入内坐定,撵走了殷倩。

时间不等人,何充不想敷衍客套,直接奔向主题,一句话就让殷浩惨然变色……

“这倒是高看他了!你俩真够可以的,这下出气了吧。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接收荆州准备好了吗?”

“快了,快了,一两日便可成行。”

“你这是为谁求情?”

南康低低道:“当然是驸马桓温!”

“哎呦,是南康啊,哪阵风把大公主给吹来啦?”

天牢里阴冷,褚华后背上落下的病根复发,疼痒难忍,狠狠羞辱了桓温之后,便来到太后寝宫。

“那贱人再怎么着也是皇后之尊,虽形同囚禁,面子上也得像牌位一样供着。若真逼迫出什么事来,得不偿失!”

“姐,我今晚再过去一趟,看看她怎么样了。”

褚蒜子一听,奇道:“她来做什么?哀家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

南康恳切道:“蒜子,我有事求你。”

“你也太失礼了,当着这些下人,应该叫哀家为太后!”

南康闻言一怔,别扭地改口道:“哦,太后,求求你高抬贵手,饶过他吧。”

褚华觉得不尽兴,心里难耐,也只好作罢。

“太后,外面有人找。”娟儿走进来轻声说了一句。

这句分明就是托词,南康听得出来。

“我知道太后恨他,他有时的确不识时务,惹恼太后,可咱们毕竟都是司马家的人。太后你不喜欢他,可以免了他的官,夺了他的权,让他成为一个平民百姓,还不行吗?”

“蒜子,蒜子?”

来人正是失魂落魄地南康公主。

“好了,你那点心思别以为姐不知。既然已经尝过了滋味,今后就断了这念想吧。不就是女人嘛,大事稳妥之后,这宫里的随你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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