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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衣冠

第595章 春来蛇探头

匠作监犯难道:“这,陛下,总共五层,已经起了四层,若是贸然拆毁太可惜了。不如继续盖起来,下次营建时再按大司马之言更为妥当。”

司马奕瞥了一下桓温,不见桓温松动,转头怒道:“住口!大司马的话朕都不敢异议,你还敢争辩,还不速速去办?”

“臣遵旨!”

就像冬眠的毒蛇,雪消冰化之后,闻到春天的气息,自然就会苏醒过来,爬出洞穴,寻找猎物。

这是动物的天性,不会改变!

很快,他们便悄悄出手了。

他犯愁的是,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次次都阻止吧!

不久,从南阳郡传来一份战报,让桓温忧喜交加。

秦人东渡黄河,越过秦燕边界,攻入燕地!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这句话一点没错。秦人能越河而战,在燕地点燃战火,是因为燕国朝局发生了动荡,而动荡则起因于太后可足浑。

慕容俊留下的辅政大臣是慕容恪和慕舆根,二人分别是王廷和龙城的代表。

慕舆根虽在燕赵之争中鲜有露面,却在鲜卑人发祥地龙城势力很大,为保卫龙城不失立下很多功劳。

燕国迁都临漳,远离自己的地盘龙城,让他有了背井离乡的感觉。

慕舆根水土不服,思念辽东祖地,尤其不堪忍受的是,在这里,慕容恪拥有绝对的威信,让自己这个辅政大臣形同虚设,于是多次力劝可足浑和慕容暐还都龙城,实际上是想放弃中原。

结果,这个提议遭到慕容恪断然拒绝,还狠狠指责他目光短浅,不谙时事。

两位辅政大臣之间产生了裂缝,让可足浑发现了机会。

对慕容恪,她早就因爱生恨,况且,眼下对方大权独揽,声名如日中天,自己身为太后的摄政之权处处受制。

慕容俊驾崩前追逐女色,对她纵容忍让,让大半的皇权落在她手里。原以为慕容俊死后,自己凭仗太后之尊可操纵国事。

不料,慕容俊虽然荒淫,临死前却很清醒,担心燕国的江山不保,便让慕容恪行周公事,总摄朝政。

这让可足浑很愤恨,但又无可奈何,便隐于后宫,动辄影射慕容恪专权,在皇儿慕容暐面前极尽挑唆之能事。

天长日久,曾母投杼,慕容暐渐渐对二叔有了看法,但也只能忍让,毕竟自己尚未亲政。

而可足浑等不得了,便暗中勾结慕舆根,联手对付慕容恪。

一日,慕舆根带着不少礼物来至慕容恪府中拜访,态度诚恳,热情洋溢,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快。这让慕容恪有些惭愧,认为上次自己太过严厉了。

不料,欢谈了一会,慕舆根转笑为悲,说出了令他始料不及的话来!

“太宰,本官有一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太师请讲。”

“秦人势力大涨,士气如虹,又增兵河西,其意不言自明。而我燕国,主幼母暗,无力理国,迟早会生出变故。为大燕江山计,本官想废黜幼主,率部劝进,尊太宰为帝,如何?”

慕舆根态度诚恳,摆出一副心忧天下的神情。

“住口!我慕容恪在先皇榻前发下誓言,忠心拥戴新主,绝无二心。你身为太师,不思报皇恩,还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简直当杀。”

慕容恪的一番痛斥,让慕舆根慌了神,连连表示歉意。

“太宰息怒,本官也是为了大燕社稷安危着想,并无不敬之意。太宰若不愿意,就当本官没说过。”

“告诉你,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就是这样的想法都不能有。这次,我权当没听见,如果再有此事发生,那就严惩不贷。来人,送客!”

二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其实,这是慕舆根奉可足浑之命故意前去试探,看看慕容恪有无野心,只要对方稍稍犹豫,便是天大的罪证。

慕容恪虽然义正词严予以拒绝,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可足浑二人到慕容暐面前搬弄是非,谣言中伤。

二人还添油加醋,恶意诽谤一番,诡称慕容恪虽未赞同,但隐匿此事不提,不及时揭发慕舆根,便是心怀鬼胎。

于是,三人定下毒计,准备下手除掉慕容恪。

但他们很清楚,深知自己的这点兵力根本触动不了对手,慕容暐昏招之下,居然想到了利用三叔慕容垂。

因为放眼燕国,只有慕容垂兵强马壮,可堪匹敌慕容恪。

慕容暐以为凭一个大将军之头衔就能拉拢慕容垂,结果,在慕容垂心里,二哥才是鲜卑顶天立地的英雄,大燕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他不仅没有中计,还向慕容恪和盘托出。

慕容恪一怒之下,果断出兵,诛杀了慕舆根及其党羽,一时间,燕国内部出现了变乱。

这不到一个月的内乱,被王猛抓住了机会。秦人发兵越过黄河,占据了不少土地,兵锋一度逼近上党郡。

慕容恪紧急从淮河以北抽调兵力西进,暂时遏制住了秦人的势头。过了一段时间,境内局势渐稳,人心稍为安定。

但是,慕舆根残部逃离到旧地龙城,纠合慕容评残部,在龙城兴风作浪,这也给燕国留下了后患……

桓温所喜在于,这场战火发生在敌国,消耗的是他们,并不会波及到大晋正如火如荼的新政。

而所忧之处在于,难得的三足鼎立局势很有可能被打破,不论是燕灭了秦,还是秦灭了燕,北方都会出现一个更加强大的异族政权,这对南方的大晋而言并非幸事。

大争之世没有幸免者,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即便现在能躲过战火,迟早也会卷入战火之中,因为一统中国是任何一个胸有抱负的君主梦寐以求之事。

不管北方被谁统一,接下来,兵锋都会指向偏安一隅的南方。

自己要做的就是观望北方的战事,尽力为大晋新政赢得足够多的时机,让国力越雄厚越好。有了这些,自己才能更从容的率兵北上,追逐大家都在追逐的那只失鹿!

“大将军,你说这秦燕相持,秦人会不会再次染指咱们?”

桓温道:“自古以来,秦人都视蜀地为纵深,为粮仓,觊觎蜀地之心不死。但眼下燕秦双方主力对峙河东,秦人难以抽出大军大举南下,不过,派些兵马试探试探咱们的姿态倒是很有可能。”

“那咱们就不用担心了,可以安心新政。”

“不,王猛何许人,其志不小。待实力允许,必然会撺掇苻坚打我蜀地的主意。所以,从长远看,留给咱们安心变革的时间也不多了!”

二人正商议着,言川来报,在客栈发现一条漏网之鱼!

当时,小人物戚仁因一夜贪欢,次日才去长干里轮值,让武庆钻了空子,协同桓温逃出建康,事后被姐夫褚建骂得狗血喷头,连带着姐姐也失了宠,自此躲在褚建暗中购置的宅院中,闭门不出。

时日一久,好酒好色之人,怎能不憋得慌?

他背着褚建又几次偷偷溜出来,结果并没有出事,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一晚,在几个狐朋狗友的怂恿下,来到了秦淮河畔闲逛,禁不住船娘勾搭,动了色心。但又怕此地人多眼杂,漏出行藏,便带着两名美娇娘,想找一间客栈寻欢。

也是该他倒霉,富户之家,银钱多的是,结果不偏不倚,挑中了豪奢的人间天上客栈。

刚进去,就被王铁汉发现,对着手中一沓子画像,认出了此人。

得信后,桓温没敢惊动他,直至次日良宵过尽,戚仁走出了客栈之后,被两个卫卒麻包一套,扔进了马车。

眼前一片漆黑,刚开始,他以为是碰到了打劫的,不过是看他出手阔绰,想勒索点银子花花。

可是,当他再睁开眼时,赫然发现,面前站的竟然是自己想用马尿羞辱的桓温!

一日,正在守城的刘言川,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群人,身着粗衣厚裳,提溜着斧锯,三三两两,前往宣阳门。而身后则是几十辆大马车,满载木材砖瓦等,排成一排等待入城。

“陛下,半途而废,为时不晚,总归能节省些公帑。今后宫中若再有楼阁毁损,可令匠作监随宜增益修补,不必大兴营建之功,劳民伤财。”

“既如此,朕依大司马便是。匠作监,照大司马吩咐,命人遣出工匠,所有材料原样退回。”

“陛下,是臣下的令。”

果真如郗超所担心的那样,司马奕和褚蒜子一声不响,一动不动,龟缩在深宫之中,本身就很奇怪。

“站住,什么人,干什么的?”

“禀告军爷,我等乃匠工,奉匠作监大人之命,前往宫城,说是圣上要盖楼建殿,烦请军爷放行。”

桓温不悦道:“不管几层楼阁,虽说新政已见成效,国力增强不少,但无论如何,此风断不可长!”

“大司马此举,令朕颇为不解。大司马锐意新政,朕委以全权,闲来无事,这不,宫中有些楼阁年久失修,便想在原址重新营建,有何不妥吗?”

桓温道:“南渡之初,元皇帝即位东府,殊为俭陋,明皇帝亦不改制。苏峻之乱,宫殿焚毁,不蔽寒暑,成皇帝才更营修筑。新政初开,强敌未殄,正是养民休兵之时,陛下怎可大兴工程,劳扰百姓?”

司马奕略有不悦,挠头言道:“可这工程已经开工,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开始,他也没在意,一连过了十余日,发现车马不断,进出频繁,他才向桓温禀报。

郗超粗略算了一下,吃惊道:“十余日,车马往返百余次,大将军,这得多大的工程,要起几层楼阁,难道皇帝要效仿石虎造通天塔吗?”

桓温拜辞出宫,边走边在回味。

皇帝刚才没有和自己争辩,采纳了自己的劝谏,还算是虚心纳谏,不过那番训斥匠作监的话,他还是隐隐听出了话锋中的抱怨之音,挟君之语。

桓温很生气,他要进宫问问,到底是这么一回事。

“大司马,朕在宫城起楼阁,需要些木料砖瓦,听匠作监说,有军卒阻拦马车入城,这是何意?”司马奕笑呵呵的问道。

刘言川见门口吵吵嚷嚷的,便走了过来,扫视了一下,的确是工匠无疑,且又有匠作监的文书,命卫卒检查无误后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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