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帝国

“殿下……我给您说段笑话？”明月兰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郑宇听到了恐惧。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灵似乎和身后这个女特工贴近了许多。在某种力量的面前，这个神马皇储，和一个小小的特工相比，真的没什么实质的差异。

而就实际而言，他遭遇这些危险的概率，恐怕还超过这些看似普通的小人物。

“正好北方发生了一件事情，以这个为由头，一网打尽。”明月兰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全国一起行动，按照名单搜捕，一夜之间抓了上千人，全部押送到京里突击审讯，然后大部分都枪决了。那个大人物也被枪决，他的全家人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郑宇突然觉得有些厌烦。

“那人升职了？”

“等演出结束后，所有人起立热烈鼓掌，赵部长大喜。突然，旁边一人用力拉他，贴他耳朵边说：‘赶紧起来鼓掌啊！’赵部长疑惑，那人低声说：‘你傻啊，这旁边全是警察署的便衣！’”郑宇哑然一笑，看来这个总情局对内政警务部还确实有那么点同行相轻的怨念。

“你就不怕我告诉赵部长？”

“不过是个局里的笑话……您当什么真呀。”明月兰一笑，郑宇虽然看不见，但从声音中却也能想象到这个女特工俏皮的表情，

“我也几年没回去了，传闻当然是不少，反正国内来人了无非就是聊这些国内的鸡毛蒜皮……当年在国内做事的时候，当然也听说过一些，京城的人，还不就喜欢嚼这些舌根。谁知道呢。”郑宇呵呵一笑，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里有些压抑和烦闷。他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老子穿越之后连禀性都变了？

美女在侧，身为本国第一太子d，居然……光顾着忧国忧民？

“……没事，请继续。”

“……这里？”

“往下一点，对，就是这里。”

“用力一点……对，再用力一点……”当女大学生一头汗水，一脸潮红走出皇储房间的时候，某些小道消息开始在暗地里流传。

对此，郑宇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

“他拒绝公开自己的功劳和身份，把功劳让给了我。一个月后，他自杀了。”明月兰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留了一封遗书，说自己对不起很多人，但是他不后悔……他之前是为陛下尽忠，现在是要给那一家人一个交代。”郑宇心头一震，他实在无法评价这些人谁是谁非。

可当他想回忆一些细节的时候，一股刻骨的痛苦和恐惧突然就从脑海的最深处汹涌而来，直接淹没了他的整个大脑皮层。

他强压住尖叫的冲动，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冷汗直冒。额头上的手停了。

“那人死得不明不白，上级说这是局里的丑闻，所以把他的事压下去，把功劳平白给了我。我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但也不想让局里为难，就申请来了俄国。我只想在这个更大的战场干出一番成绩，对自己有个交代。”郑宇默然半晌，终于问道：“那个大人物的事情……”

“您说的没错，他才是至关重要的卧底，我的存在，恐怕是为了掩护他，为了分散注意力。那位大人物太多疑，安排很多亲信互相监视，彼此牵制。那位秘书，一直卧底十年，终于掌握了全部情况，取得了对方最大的信任。最后，上面决定收网了。”

“后来局里没有算他牺牲，抚恤金按照病死算的。他家里的老人，还有一个要上大学的妹妹，这些年是我和局里几个大哥大姐偷偷供养。”

“为什么？”

“其实，我供养他妹妹，还有个原因。”明月兰沉默片刻，轻声说道。

“殿下……”明月兰似乎也颇为踌躇，最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继续说道，

“那件案子，就是铁四号案。”一道闪电划过郑宇的脑海。尽管这一世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模糊，但这个案件的名字却好像格外刻骨铭心。

那个案件的核心人物，当时住在铁狮子胡同四号。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那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案情也是模糊一片，但他隐约感到，那个人和这个花瓶皇储的关系……似乎很近。

“我是说……为什么不给他算牺牲？”额头上的手顿了顿。

“听几位大姐私下议论过……局里一贯的原则是必须破除感情的羁绊，做到绝对理性。如果卧底都是多愁善感，看重私情，工作还怎么开展？局里为了大局，就不能鼓励这种行为。但对于我们私下的接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宇默默地叹了口气。

“……好啊。”他感觉后背有点湿，呼吸有些艰难，努力调整了一下，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点。

“话说内务警政部的赵秉钧部长，感觉需要改善下部里的形象，就特地找宣传部的人搞了一出歌颂内务警政部打击贪官和敌特的京剧，还让他那个名角三姨太出演。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决定微服私访，看看反响如何。”郑宇的呼吸开始平缓了下来。

“什么原因？”

“我立功了，受赏了，提职了。”明月兰的语气平静，可郑宇听起来心头却是愈发沉重，

“我们觉得他是个好人。他尽了作为总情局公务员的忠，也尽了一个人的情义。我们不能让他死了还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