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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帝国

第五十五章 谁家天下 十二

“它已经给国家打下了统一的基础,工农业的基础,民族国家的基础,那么这些力量已经到了退出历史舞台,把权力交给国民的时候了。只要建立了坚强而纯洁的政党,把国民发动起来,坚持斗争,打倒一切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反动力量,国家就能迅速复兴,中俄两国结成革命的同盟,利用制度的先进和国民的力量,夺取世界的领导地位!”郑宇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书生。

“这个政党,需要的是不求私利,只为国家,只为民族的真正坚强的革命分子。”瓦西里耶夫的神色有些激动,

“为了理想,为了信念,我们可以付出一切。千年以降,中国也好,俄国也好,从不缺少仁人志士,缺少的只是真正的救国之路。只要他们看清楚了这条道路,他们就敢于流血牺牲,摧毁一切阻碍,不管挡在前面的是皇权,还是帝国主义!”郑宇看着这个人,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是看过《血色浪漫》的,对于郑桐几次评价雅各宾暴政,有着很深的印象。

他对法国大革命,对雨果的《一**三》,以及起点几部著名的法国大革命穿文,都有所涉猎,而且不得不说,他对雅各宾的反感,受到了这些文字的很大影响。

他真的没想到,对面的这个人,居然公然喊出了建立雅各宾政权的口号。

“你知道儒家为什么教育了几千年,中国别说普遍道德水准,就算是考出来的最有教养和学问的儒生,也距离大公无私的道德圣贤差着十万八千里吗?你和他们在犯着同样的错误。”郑宇说道,

“你和儒家都认为人性本善,精神上的高尚压倒其他一切,是人的最本质的精神,可这已经被历史证明是错的。其实人之初,性并不本善,在这一点上,卢梭也错了。其实人性本私,人最根本的特性是自私。在这一点上孟德斯鸠看的比较清楚,所以他提倡三权分立,提倡制衡。你可以仔细看看美国宪法,你就会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立法精神:人性本私。而他们不认为这种私可以被消灭,被解决。所以他们采取制衡的办法,让这种私不至于妨碍到他人的利益,不至于损害社会的整体进步。”

“而这种人性,是超越你所谓的阶级性的。他并不因为是农民而自然变得美好,也不因为是地主而自然变得丑陋。人,首先是人,其次才是他所处的社会地位。认为贫穷就是美德,富裕就是罪恶,崇拜穷人,认为穷人是圣人,这是一种脱离实际,自欺欺人的呓语。中国有句古话,叫穷人乍富,而你所说的大公无私,最为美德的农民阶层,到底能不能抵抗权力和物质的诱惑,只要看看中国历次农民起义和改朝换代的故事,就已经清清楚楚了。”

“我相信,人定胜天。”瓦西里耶夫摇了摇头,

“人性中有生而卑劣的一面,也有生而高贵的一面,所以我们要改造他们,教育他们,要逐步消灭恶的方面,培育善的一面。如果某些人不能改造和教育,就坚决地清除他们。尤其是我们的政党,我们的政权内部,只要有**分子就坚决清除,毫不留情。”

“可**分子不是摆在大街上**裸给你看的,”郑宇说道,

“他们嘴上的革命口号可以喊的比所有人都激进,他们用各种手段把周边上下左右的人都买通了,组成了牢固的保护网,而你的专政对象,所谓的国民,敢于对抗,就会被扣上反动的帽子送去枪毙。”

“我们可以广泛发动群众,进行直接监督,任何人都可以向上级部门告发,凡是积极告密的,就可以获得奖励。”瓦西里耶夫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们还会组建各级监察部门,严密监视一切不良倾向,监视官员的动作,也包括国民内部可能的变节腐化分子,确保这些病变被及早扼杀。”

“这个组建各级监察部门,似乎正是目前的帝国政府最重视的一项举措。”郑宇有些玩味地看向对方。

“对专政有利的监督手段,不管是谁发明的,我们都可以借鉴。”瓦西里耶夫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的监察体系和帝制政府完全不同。他们是压迫民众,我们是为民众服务;他们是束缚民众,我们是为了让民众获得最大的自由;他们是出于私心,维护自己的权利,我们是出于公心,是为了维护国民在国家的主人翁地位。”

“哦?”郑宇冷漠地看着这个人,最后一点残存的钦佩也已经荡然无存,

“那你如何保证这些不受法律制约的特务监察机构,能够完全出于公心,像圣人一样行事?如何确保他们不会滥用权力?也许他们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革命的坚决来获得提升,就会随意诬告和逮捕别人,让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的安全感。”

“有民众的监督,”瓦西里耶夫说道,

“他们监督别人,别人也在监督他们,而且我们有不同体系的监察机构,互相牵制。”

“那么看起来,你也懂得权力需要制衡。”郑宇微嘲地说道,

“可你的制衡,只是一个集团内部的制衡,尤其是你建立的那个官僚机构,掌握了权力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剥夺群众的权利,通过反复的清洗让群众和政权的意志保持一致,什么群众监督,不过是笑话罢了。对你那个集团来说,你又让什么来制衡这个集团的所谓整体意志?站在这个集团最顶端的最高领袖,控制着手下的各种互相牵制的力量,可又有谁来制衡他?领袖个人,也要通过手下庞大的政权机构来统治,他不给这些人分润好处,这些人不会起来推翻他?”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化,对于这些人,难道就又不适用了?你所提倡的一切,雅各宾派在一百多年前都做了。”郑宇看着这个人,脸色平静,缓缓地说道,

“既然你崇拜雅各宾,那我就和你说说雅各宾。让这里的人也听听,你奉为圭臬的理想政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瓦西里耶夫的目光一闪,点了点头。

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在这个思想和主义激烈碰撞,各个落后国家的知识分子们对一切救国道路的的饥渴,那种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壮感和优越感,以殉道者兼先知自诩的莫名情怀。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来说,没有什么东西高于人本身,无论是多么崇高的目的和理想。

“革命的主体是国民,而领导力量需要是最为坚强的革命政党。国民懦弱,所以需要革命政党把他们武装起来,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国民分散,所以需要有坚强的领导来带领他们。所以中国的前途,在于建立真正属于国民的政党,发动国民。”

“目前的帝国,无论是俄罗斯帝国,还是中华帝国,并不是毫无贡献。”瓦西里耶夫说道,

“自始至终,国民,都是站在雅各宾派的一方。”瓦西里耶夫坚定地说道,

郑宇心中的火焰终于腾地燃烧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词,他就感受到了一种颤栗和深深的悲哀。

他们都必须服从人,而不能高于人。对于人的蔑视,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在之前的辩论中,郑宇对于革命的反对,其实也有不少成分是基于他目前的身份,也有很大成分是要给国内的皇帝留一个好印象。

“这个道德理想国,在法国带来了无数的鲜血,最终人民如同破口袋一样抛弃了他,选择了热月党,选择了开明**,选择了拿破仑。而你,还要在中俄两国重新实验一次。”

“雅各宾派把土地分给农民,激发了法国民众的革命热情,取得了抵抗外国干涉军的伟大胜利,建立了大公无私的集体主义体制。他们的最大错误,就是对内部缺乏警惕性,没有及时清理掉变节动摇分子,丹东派的力量,始终保存了下来。而外部的敌对势力,尤其是混入国民内部甚至统治团体内部的吉伦特派和中间派分子,居然只是抓起来关押而不是直接处死,导致他们很快联合起来叛变了革命。”郑宇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他们在一年之内,处死了四十万以上的法国民众,而其中所谓的自由派贵族和教士不到百分之十五,其他全是所谓的第三等级。所有人都生活在绝对的恐怖之中,而你却认为他们还杀的不够!”

“这还不到法国人口的百分之一。”瓦西里耶夫有些轻蔑地看向郑宇,

“你们连这一点牺牲都不舍得,也难怪中国的事情老是在原地打转。赶走了满洲皇帝,换上了汉人皇帝,国民永远被压迫和奴役,大资本家和地主,外国买办作威作福,对内**,对外软弱。”

对他来说,某些信念就如同龙之逆鳞,不可触碰。看着这个满口雅各宾的混血毛子,郑宇终于选择了爆发。

“原来你想建立的,就是一个道德理想国。”郑宇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道,但声音还是略略有些拔高,

“你要夺取政权,要死多少人?可你夺取了政权,要清理内外的反对势力,要贯彻统一的意志,就要建立你所说的雅各宾暴政。可你又如何保证,你这些建立和维持暴政的同志,不会受到权力和诱惑和物质**的腐蚀,变成新的官僚和压迫者?”郑宇摇了摇头,

“正如你之前关于权力者的判断,英国人也说过,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化,你这个暴政,这个用来主宰一切,决定一切,直接代表国民整体意志,可以对一切‘反革命’采取**的政权,又如何规避这些人性上的问题?”

“雅各宾的失败,并不是理想的失败。”瓦西里耶夫扶了扶眼镜,

“他们遭到了突然袭击和背叛,是热月党人这些动摇变节分子,和吉伦特派这些混入革命队伍中的渣滓,抵抗不住资本主义腐朽的自由观和享乐欲的诱惑,无耻地背叛了革命,并且欺骗了国民。”

可在这一刻,郑宇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深藏内心的愤青气。他毕竟才穿越不久,隐藏在躯壳里面的依然还是那个穿文书友兼半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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