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齐天传

轰隆隆！整座山下沉了一寸！

噗！猴子被压的吐出一口血，缓慢地舔舔嘴唇，歪头闭上眼接着睡过去。

众神察觉身上的威压散去，都舒了口气，个个噤若寒蝉苦笑着等待在原地。

两界山又名五行山，乃从天而降之物，是西天如来佛右手所化，所为镇压大闹天宫的妖猴孙悟空。

转眼间，两界山落地生根已经五百年了，山脚下荒草丛生，乱石杂陈，一派人迹罕至的荒芜景象。

这五百年间，妖猴被压在山下石匣中不能动弹，故此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今日清晨也不例外，正埋头在草丛里鼾声大作，还时不时梦呓几句。

“拜见观音菩萨。”

见等待的正主出现了，众神赶紧过来见礼。

观音菩萨颔首回礼，几步走到酣睡的猴子近前，问到：“孙悟空，你可想清楚了，愿不愿意护送东土取经人去西天？”

“呼呼～呼呼～”

回应菩萨的只有猴子的打鼾声。

其实，猴子在菩萨到来时就已经醒了，但他没有想搭理的意思，所以在假寐。

可是，猴子低估了观音菩萨的耐心。

观音菩萨螓首后的圆光散发着祥和的光芒，显化出圣洁慈悲菩萨相，游说道：“难道你想一直呆在这里？白白浪费你的一身本领？只要你护送取经人到了西天，不仅能重获自由身，又能证得大功绩……”

“菩萨！你烦不烦？！烦不烦！你不嫌烦，俺老孙都嫌烦了！自打如来把俺压在这五行山下，每过五十年你就来问一遍。

这都第十遍了！第十遍了！

俺只想自在地做俺的山大王，那取经的和尚谁愿意保谁保！反正俺不去！大清早的就来搅扰俺的美梦！”

菩萨的喋喋不休让猴子实在忍不下去，伸着脖子咆哮到。

猴子除了头外全身都被压在山下，伸不出手来堵耳朵，只好把脸埋进土里，以示不想再谈下去。

观音菩萨原本还想再游说一番，但见此情形只好作罢，看来这次依然要无功而返，转身正欲离去，背后响起猴子幽幽地声音。

“菩萨，五十年后你是不是还要来？我说菩萨，与其你在俺老孙这浪费口舌，不如用这工夫找个汉子嫁了，去相夫教子多好？”

听到猴子的话，半空中菩萨险些一脚踩虚摔下来，她优雅地一回身，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意和不悦。

猴子脑海里却响起菩萨气急败坏的声音：“姓孙的！！信不信我一瓶子砸死你！”

这时一旁的五方揭谛之一，金光揭谛跳了出来，手指着猴子喝到：“妖猴休得对菩萨无礼！我劝你还是趁早皈依我佛，否则……否则……”

金光揭谛说到“否则”说不下去了，因为猴子那双金色的眸子正在盯着他。

这一刻，久居神位的他，居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荒谬！神仙怎么可能会死！他摇摇头努力想驱逐掉这荒谬的感觉。

猴子眼睛里泛着金芒，张嘴吐出一物覆裹在金色流光里，疾奔金光揭谛面门。

金光揭谛一脸骇然，随着那物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凝实。他不想坐以待毙，可身体却如陷泥潭，丝毫动弹不得。

“嘭！”

金光揭谛的身体爆炸为一堆杂碎，吓得山神土地等众身体一激灵。

“聒噪！”猴子说完挑衅地瞥了菩萨一眼，继续埋头睡觉。

众神扫眼看去，在金光揭谛尸体上有一颗小泥丸镶嵌其中。不必多说，这颗泥丸就是猴子吐出的那物件了。

一颗小小的泥丸居然恐怖如斯！

这时他们才幡然忆起来，眼前这只狼狈不堪的猴子，当初可是统领花果山七十二洞妖怪的妖王，大闹天宫，神鬼莫挡的狠角儿！

只是五百年的相安无事让他们忘记了恐惧，众神再看向猴子时，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又重新被唤起。

观音菩萨在空中静静地看完这一幕，而后白皙玉手拈起柳枝在玉净瓶里蘸了蘸水，轻轻一撒，水滴飘落到金光揭谛尸体上。

水滴化为柔和的白光包裹住尸体，眨眼间白光消散，金光揭谛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欣喜地发现不仅自己身体复原了，体内的法力更上了一个小台阶，急忙倒身拜谢菩萨。

“好手段呐，真是收买人心的好手段……如果菩萨刚才出手阻拦，俺老孙的泥丸未必打得中他。”

猴子闭着眼，嘴里嘟囔着：“西天果然个个一肚子弯弯肠子，你们真想传经早派人把经书送去了，为什么非要让俺老孙掺和……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休想把俺老孙当猴耍。”

一众神仙腹诽道你可不就是只猴子么，但有金光揭谛的先例在前，谁也没敢说出口。

观音菩萨闻言也不恼，丹唇轻笑，对于猴子的疑问，当初她也曾向佛祖问过。

“佛祖，弟子这趟还是无功而返，猴子仍然不肯护送取经人。弟子不明白，为何取经大业一定要那猴子参与进来？”

“观音尊者，万事未来纷繁变化，有无尽因，故而有无尽果。然万事自有定数，而那猴子便是取经大业的定数之一。只有得到了这个定数，取经大业才能开始。”

“弟子明白了，只是苦了转世投胎到凡间的金蝉子师兄，那猴子一日不同意，师兄就要在尘世多受一日轮回之苦。”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金蝉子有大慧根，而且倘若金蝉子完成了取经大业，也是大功德一件。”

“弟子受教了。”

菩萨回忆罢，施施然离去，回灵山复命去了。

一众神仙散的散，隐的隐。

唯有金光揭谛愣在原地，抬头望着菩萨离去的方向，满怀心事地想：菩萨离开时若有若无地看过来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大概是在授意些什么……

……

“大圣，大圣，服些铁水吧。”

土地公端着碗铁水走到猴子近前。这是如来佛祖当初准许的，只允许猴子喝铁水铜汁，吃铁丸。

猴子刚张开嘴，舌头还没碰到碗沿。旁边凭空伸出一只手打翻了碗，铁水洒了一地。

土地公刚要发作，扭脸看到打翻碗的是金光揭谛，忍下怒意，不悦地问：“这是何意？”

“这猴子屡次三番顶撞菩萨，当饿他几日以作惩罚。”

金光揭谛说完后立马跳到三尺外，戒备地看着石匣里的猴子，此时可没有菩萨在场救命，生怕猴子再次突然发难。

谁知，猴子竟不气不恼低头嘬几口地上残留的铁水，混着泥喝了下去。喝完后，猴子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见此情形，金光揭谛得意地一笑，心想要不是自己大意，怎么会被区区一颗小泥丸打中，更不用说他的修为又上了一个台阶。

土地公见金光揭谛已经被愚蠢蒙蔽了心智，暗叹天欲亡之必先狂之，摇摇头走开了。

自此以后，金光揭谛隔三差五就来刁难猴子一番，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可是猴子仍然反常地没有发作，只是沉睡的时辰更长了。

睡，睡，睡，几乎全天都是在睡。

这一日清晨，沉睡的猴子猛地醒过来，无端大笑起来，口中连连说到：“美哉美哉，成了成了，哈哈哈哈！”

“妖猴，你做什么鬼号？！你这……”金光揭谛从一旁跳出来，呵斥到。

“哈哈哈哈……秃驴，你可知这些天为何俺老孙不生气？”

猴子不怒反笑起来，如看跳梁小丑一般盯着金光揭谛，接着说：“因为骂俺的不是你，是山顶上面那张金帖，是写金帖的如来在骂俺。

你？不过蝼蚁一样，俺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你。”

“你，你……”金光揭谛脸涨的通红，指着猴子恼羞成怒地说：“好，我等着你出来戳死我！你也得出的来！”

“嘿嘿！以前出不去，如今可未必！”

猴子双眼亮起璀璨的金芒，大喝一声：“五行山！起！”

随着这声尖锐的“起”，整座五行山居然真的晃了一下，一些碎小的石块纷纷滚落下来，滚到了金光揭谛的脚旁。

“好酒，好酒……拿回去给孩儿们尝尝……

俺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众神在猴子散发出的威压下动一下都很艰难，仿佛肩头扛了两座山，纷纷心里叫苦不跌，悔不该把这凶神吵醒。

山顶巨石上贴有一张佛家六字真言金帖，金帖觉察到这股气息后通体亮了起来，散发出瑞彩千条包裹住整座山。

“哎呀呀，差点误了大事，多谢土地公提醒。”

两界山

如来～如来～你骗俺，你骗俺……”

忽然，猴子的鼾声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变化，但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

不消片刻，五道人影相继在空中闪现出来，个个金光熠熠，一身西域僧打扮。此五位为佛教护法揭谛，五百年前受佛祖命在五行山与土地公一同监押猴子。

五位揭谛纷纷落地，向土地公道谢。彼此早已十分熟稔，不由得寒暄起来，一时间热闹非常。

“聒噪！大清晨的嚎什么丧！都给俺老孙滚！”

暴戾恐怖的气息席卷而来，大片的花草齐根而断，猴子狰狞的脸从草丛里面露出来。

不必多说，天下间有这般形象的非土地公莫属。

土地公拄着拐杖走到开阔地，口中念念有词，又举拐杖冲天点了五下，每点一下就有一道流光从拐杖上激出，消散在空中。

终于，天边出现一道白色窈窕的身影，一步一步踏空走过来，看似缓慢，却瞬息便到了眼前。

来者是一位美妇人，头顶白巾拢住三千乌丝，面容柔美慈悲，一袭白衣无垢无尘，单手托玉净瓶，瓶中一束杨柳枝翠绿欲滴。

“土地公，呼唤我等出来有何要事？”

“诸位揭谛，今日又到了五十年之期呐！我等还是早些列班恭迎观音大士为好。”

不远处的地面上泥土翻滚，一个白胡子小老头从土里钻了出来，三尺高的身量，富员外打扮，手里拄着一根比他高出一大截的榴木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