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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瓶时空

10朋友④父亲之死

“‘记忆’、‘梦境’、‘心灵’……这种狭义上的空间伴随着大陆生灵的诞生而形成,是独立于广义时空之外的概念,曾经的人们称呼它们为一类‘奇迹’。

“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很难被改变。”

封锁时空、屏蔽魔力的魔法——紧随其后出现在这位血族领主身边的是一柄带有暗红光纹的手杖,杖头上立着一只黑鸟模样的雕塑。

他们在人偶师的“心灵/生命空间”里讨论着似乎很严肃的话题,可作为旁观者的奥罗并没有珍惜这桩“特殊事件”,他的笔记本会帮助他留心一切需要关注的细节,而他只需要等待这场对话步入尾声。

人偶师从自己的心灵空间深处召唤来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他说:

“我在一次机缘下获得了它,‘空间之钥’,与我而言它是魔法等级必须超过40级才能使用的超规格魔法道具。

“超杀技?还是灵记自带的魔法技能?”

“还不出现吗?”分明已经有了击中某样事物的实感……莱茵皱着眉说道,他可不是想诈出可能存在的旁听者,而是有了确定的想法后才付出了行动。

“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逃避他对自身‘空间’的感知……”

莱茵攥紧手杖,在之前那个先手魔法的效果影响下,施展其他魔法与他而言也并非容易的事,好在无论是“超杀技”还是“灵技”,都是无需魔力储备、随用随释放的“简便魔法”。

(生来具有魔法天赋的人们,都会在启灵的那天领悟属于自己的超杀技。

这项特殊的魔法技能存在一定的重合率,任意两个人的超杀技可能是相同的,经过魔法师们的研究,认识到同一天赋区间、且亲和属性类似的生命体获得超杀技的相似率更高。

比如说,出生在圣灵雪山附近、魔法天赋都接近麦格王国标准值的人类,超杀技就都有可能是“冰凌枪”。)

魔力信号被屏蔽到连简单的“转移”指令都无法传输,莱茵却能毫不费力地召唤出那柄黑鸟手杖——这不难判断,那大概就是这位血族领主的“灵魂印记”。

(紫星大陆上的生命们都有专属于自己的灵魂印记,且每一个印记都是独一无二的,纵使是同一种鸟类印记,也至少会有一根羽毛上的差别。

灵记上携带着特殊的技能,无需魔法阵和魔力信号就能释放,在很多生命危急的紧要关头能用作无限次数释放的保命手段(不如说是技能性质的普通攻击)。)

奥罗的身体在魔瓶的帮助下逐渐复原:这必须建立在他还没有许下“披上伪装”愿望的基础上,条件的缺失致使他依旧处在时与空的夹缝和过去的时间线之间。

来自对方的攻击遭到时空裂缝的吸引,仅仅是打散了一部分他的投影。

恢复原状的奥罗令自身飘浮到空中,瞅着底下密密麻麻的残缺人偶以及明显是准备释放范围魔法的公爵阁下,原本正打算启用魔瓶的紧急制动,强行取消相关事件的任务进程加载——

然而,他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感觉,一种“血浓于水”的诡异错觉。

殷红的液体自血族领主的手杖末端流淌而出,漫过了满地的人偶残骸,无需多少时间便覆盖了他们二者视野所及的整片空间。

那是血族这个种族的特殊技能,同样是无需魔力信号便能施展的魔法。

(人类之外的种族在战斗时的特权还真多啊。)

(所以人类魔法师们都发狂了似的寻找能结定契约的精灵或者……恶魔啊。)

黑炎的怪物逐渐从空气中析了出来,莱茵神色一凝,旋即绽放出血族上位者特有的笑容,狂妄又不失美感:

“终于出来了啊。”

“如你所见。”身披黑炎的“恶魔”回应道。

魔力信号的缺失让他不必担忧莱茵施加针对“声音”的诅咒,况且他也是个黑魔法等级超过10级的黑魔法师,解决普通的诅咒对他而言毫不费力。

“埃利佩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血族领主没有摆出胜利者的架子,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实际意义上的战斗。

“就我看来,你使用的是‘魔瓶’这件魔法道具,本来我应该理解成你是一个对历史好奇的小魔法师。”莱茵眨了下眼睛,“但很可惜,这段历史不为人知。”

“回溯往昔”是基础阶级的魔法,连施展它都做不到、必须借助广义上“魔瓶”效果的,要么是普通人、要么是入门阶级的小魔法师。

魔瓶是麦格王国中的常见货物,寻常人压根不可能怀疑世界上会存在一种能使用黑魔法、帮助持有者成为时空旅行者的神奇道具。

“所以,你应该就是埃利佩所提到的‘旁窥秘密的啮齿精灵’吧?”

(那是蔑称。)

黑炎怪物脸上的两团黄色火焰剧烈颤动着,仿佛听不得有人用低等精灵的名谓指代自己,这很符合地底生物心中的高傲感,莱茵当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态变化”。

“开不得玩笑啊。”这位血族领主叹息说道,抬高手杖的上端指向空中的黑炎怪物,“不介意告诉我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们的担忧是多余的。”恶魔说。

“人偶师的秘密永远不可能被他人觊觎,因为不会再有人得知他心存秘密。”

“什么?”

现任的血族领主也不过是隐居在黑森林中的闭塞之人,缺乏处事经验的他本能地流露出惊愕的神情。

他听见空中的恶魔如同在宣告一则预言,又似是在传播神或地下使者的意志:

“他活不过今晚。”

时与空的夹缝自奥罗身后猛然开启,强大的引力破坏了生命空间的稳定性。莱茵赶忙将手中的钥匙储存在随身空间中,可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血族领主握住他具象化的灵魂印记,不住颤抖的双手表现出了他的紧张与对友人将死的恐惧,但他的语气中还夹藏着一份困惑。

“这种……熟悉感?”

……

奥罗回到了“特殊关照事件”以外的时间点,魔瓶在几秒钟以前给出了“任务完成”和“线索收录完毕”的提示,证明他已经通过了这项事件,而且不需再经历一遍了。

环顾四周,根据自己的判断和魔瓶的提示,他所处的理应是和方才相差6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点。天空已经呈现出入夜的迹象,只有遥远的地平线出还能看见微弱的白光。

人偶师与女性的争执声自小楼中传来,没过多久,又看见他提着那只箱子匆匆从建筑中离开。

一道小小的身影跟在了他的后面,不会魔法的孩子只能一路蹑手蹑脚地躲躲藏藏,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树木和每一堆白雪都是他临时的掩护物。

他想做什么呢?

奥罗内心自然是清楚的,清楚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毕竟那个黑发孩子是过去的他自己。

(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冒险者。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座荒山,深入大陆,去往各地旅行、探索,闯出名声,受人瞩目。)

(而不是在这里遭受欺压与谩骂。)

(很长时间以来,人偶师没有创作出得意的作品。是他将所有用来创作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引发家庭矛盾上的原因吧?)

(我对他持有偏见。)

(所以,在又一次目睹了父母对峙的场景后,打算离开的我兴起了让母亲独自一人平安活下去的念想——)

空中的笔记本飞速翻到了第一页上,上面只呈现着一句话,象征着奥罗这场时空旅行的开始,也是第一句由他亲笔写下、而不是笔记本根据环境状况和奥罗的心理自动生成的正文或批注:

“于是,我对他使用了黑魔法。”

【已检测到重复数据,是/否跳过。】

奥罗没有理会魔瓶的提示,他跟了上去,前方的两人都越走越快,而就在人偶师走出山城,准备穿过轻风山的雪松林去往某个奥罗未知的地方时,六年前的奥罗向他发动了袭击。

一道光束自黑发孩子的指尖窜出,漆黑而细窄的它在冬季佑月的夜里十分不醒目,等到人偶师意识到有人偷袭他时,孩子的怨念和诅咒已经攀满了他的身躯。

“谁……”

人偶师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倒在了雪地上,他的身体很快变得同地表的冰块与雪一样冰冷,皮肤也迅速变得干枯、泛白、皲裂——最后整具身体上都布满了裂纹,化作牢笼将他的灵魂紧紧地束缚在其中。

然后,人偶师的身体就连同他的灵魂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后来,我背负上这一条人命,以及第一次夺取人命的罪恶感,告别了这座荒山与母亲,踏上终点未知的旅途。)

(在出发之前,我得到了魔瓶。)

“这只箱子则是专门为了它而定制的,我在其中封印了神灵的力量……足以拯救现在的轻风山的力量,而只有‘空间之钥’能够打开它。”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奥罗瞄到笔记本上新增加的一句话,“将复兴神灵轻风‘故居’的任务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

“我隔绝了这片心灵空间中的魔力传输信号。”这位血族领主对着空荡荡的眼前场景如是说道,“在这个先手魔法失效之前,我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你知道为什么埃利佩会选择在心灵空间中与我商量钥匙的归处吗?”他突然提问道,这时候他已然转向了奥罗所在的位置。

“心灵空间的主人有能力感知空间中的一切——原本就存在于这里的,亦或是外来的人或事物。”

灰黑色头发的青年男子名为莱茵,是现任的黑森林大公、血族领主。

几乎是在看到那几行字的同一时间,奥罗的目光即刻投向面对着血族领主的人偶师,这位中年男人脸庞上浮现出两抹红晕,仿佛是由于成为他人感慨的对象而不好意思。

(那是羞愧。)

他把钥匙交给了他的这位朋友,紧接着又交代几句其他的话语,随即拎起手提箱,身形渐渐淡出了这片属于他的空间。

莱茵于这片无边无际的人偶墓场中展开了他具有血族特征的双翼,漆黑的翅膀在魔力的加持下,足以覆盖他视野所及的整个空间。

双翼的魔法维持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就自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时间与空间的双重封锁——他,或者说是“他们”,似乎早有做好针对时空旅行者的准备。

但也许是为了对付其他的某种事物。

(他不是为了轻风山,而是为了自己的作品。)

“莱茵,我的朋友。”人偶师将钥匙递给对面的青年人,“现在还不是打开它的时候,等哪天我们需要这股力量了,我会来找你的。”

奥罗看着对方用长手杖指向自己,忽然感觉半边身体一轻。

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左半边的身体,面前的血族领主发动了魔法之外的攻击。

心灵空间的主人离开了,可是它的客人们似乎不打算那么着急走。

……

笔记本上人物描写的下方多出了一句批注,奥罗冷眼注视着努力扯出更多话题的人偶师,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比厌恶感还要更甚的反胃、恶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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