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瓶时空

“好啦。”导游又柔声安抚道，“我们再在这里等一会儿，等血族来人——”

“啊！”

这位不着调的导游小姐突然大叫一声，像是才想起了某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很难归纳呢。”阿大如是说，“结果在不用魔法的前提上，一天不到就全搜集完了。”

奥罗从不会关心这位情报商人在收集信息过程中的特殊癖好，也不去迎着阿大的想法花心思计算如果使用魔法需要消耗多长时间，他只是接过信息、筛选、准备，然后穿墙走人。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

时间回到“现在”，奥罗正处于其他魔瓶的效果空间中，这让他的感觉很微妙，不过他并不是从未经历过。

过去他为了试验自己魔瓶的特殊性，花费了一些精力和攒来的紫矿石在黑市上买了另外的魔瓶——它们样式不一样，经实验后效果也有区别，而且它还不会说话。

那只魔瓶现在还躺在他的魔瓶的储物空间内。

“这就是魔瓶的效果？和‘回溯往昔’不同啊……”

“我们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进入这个时空的。”亚特兰解释道，“那个魔法……是让人代入亲历者的视角来回顾过往、收集信息。”

“现在，我们可以自由移动了。”

先前进门的是圣血剧团的团长，他径直朝着他们仨走来——然后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来到了房间内的一套桌椅前。

团长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吟诵着某种咒语。

“我听说血族有专门的空间类魔法，可以把一间房间开辟成上百间，血族领里闻名于世的那家旅店也是基于这个魔法的基础上开办的。”

“而且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奥罗补充道。

“嗯，依我看，团长现在就在使用这种空间魔法……它的前摇有点长。”

“我突然感觉你们俩懂得都好多哦。”天南星撅了撅嘴，有些不甘心地说。

作为这趟行程的导游，她好像什么该做的事情都没做到、什么该展现给游客们看的都以失败告终。

终于，团长面前的空气中扭曲出了一扇泛着微微蓝光的小门，仿佛是一个保险柜的门一样——团长打开了它，从中取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装饰品，看了一眼又吁了口气后，再把它放了回去。

“这是在确认‘四叶草护符’吧？”天南星问。

“嗯，这时候它还在。”亚特兰举起手中的魔瓶，似乎是按了它水晶瓶身上的某个部位，记录下了当前时间。

团长没有在这间房里久留，确认护符安全后又匆匆离去了。

“剧团这时候应该还要排练。”亚特兰说，“作为团长不能不在场。”

三个人凑到空间门消失的地方研究了一会儿，奥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每个血族人都知道这种魔法如何使用，对吧？”

“如果它不见了，最有嫌疑的只能是血族人。”亚特兰理解了他的意思，毕竟这很好推断，“而且，嫌疑最大的只能是这个剧团里的人。”他感觉自己在说废话。

“团长也是这么想的吧？”天南星问，“偷走护符的人是自家剧团的成员，所以整个人都失去了斗志，还打算散伙了。”

“他说他只是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还说这里的人不希望剧团解散。”亚特兰回复道，“也许他心中已经原谅了偷走或使用护符的人……”

奥罗则一言不发，他现在的人设就是一位腼腆、不善言辞的“作家”，之前能给出一个看法就已经算是这个人设的“极限”了。

……

三个人无所事事地又在这个房间中逗留了一阵子，门外倒是偶尔会传来一些脚步声，还有些听不真切的歌声。

“不会……今天就没人了吧？”天南星看向她的两个同伴。

话音刚落，背后的房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道迷迷糊糊的黑影，仿佛是后期处理过这些画面似的，带给他们一种不真实感。

“我敢肯定几天前这家伙出现的时候不长这样。”作为比较有经验的占卜师，亚特兰为眼前的一幕断言道。

“他没有为自己施加伪装？”奥罗觉得这里自己应该插一句嘴，省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后这两人把他当场景背景板了。

而且，虽说他自己的真实魔法等级还在启灵和入门的界线处徘徊，最最基本的感应魔力他还是做得到的。

“嗯，没有魔力波动，他是以真面目摸进来的……可是，当我们这些旁观者回顾这段事情的时候，他的形象就成了一团黑影。”

“灵记的效果？”奥罗依稀记得在书本上读到过。

“也许吧。”亚特兰是没有听说过有哪种灵记附带的魔法能模糊一个人在过去的形象，“这是个充满奇迹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

“我感觉都要跟不上你俩的思路了……”明明也能感应到魔法气息，却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导游小姐插话说道，“这家伙应该就是护符消失的元凶吧？他看起来做足了准备啊。”

“……”亚特兰一时语塞。

“……”奥罗决定维持自己的人设。

“怎么了？啊——”天南星用手指向方才进屋的黑影人，另外两人顺势投出视线，发现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空间门的所在处。

而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过长的前摇，他，好比是能看见那扇门似的，手在空气中一拉——

门开了。

“这家伙是个厉害角色啊。”亚特兰感慨了一声。

他的手摸索到魔瓶上的一个凹面，轻轻一擦，一张显示出当前画面、但不存在他们仨形象的图片便凭空生成了。

“回去把这个给剧团的人看看，能不能从走路的姿态……不行啊，都糊成一团了，勉强能交个差吧。”

他这么说着，一边抬起头想看看接下去的发展，神色却忽地一凝，张嘴大喊：

“危险！”

他的身体甚至比他的声音更快做出行动：亚特兰手持水晶瓶子充当魔棒，在空气中挥出一道弧形的沟壑，为他和两个同伴抵挡下了意料之外的袭击。

那个黑影人能看到他们！

进阶级的魔力盾牌挡下并反弹了一部分伤害，黑影人也像是受了伤，意识到袭击未成，拿着偷来的护符冲出了这间房间。

与此同时，亚特兰又大喊一声“趴下”，宽大的身躯抱住另外两人直扑向地面，一道诡异的黑色气息掠过他们，恰巧擦过三人的头顶。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是时与空的夹缝，它意识到了有人在改变历史。”亚特兰说，“我买下魔瓶的时候，那个商人说这是概率事件……概率很小，我听说过几次，可从来没遇上过。”

“被夹缝吞噬的人，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天南星的声音有点发颤。

“那个黑影具有不同寻常的力量。”亚特兰说。

“他在偷到护符后才发现房间里多了几个人，而且……发起攻击时也不认为我们来自未来。”奥罗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生变故的那一刻，他听见自己的魔瓶给出了提示：

【迷失指数：7%】

“我们……不会回不到原本的时空吧？我听说……”

光幕在天南星胡思乱想的同时自魔瓶中涌出，围住了他们仨，然后就像先前那般虚化、散去，他们仍然在这间房间中。

莱斯特斯从外面打开了门：

“你们没……啊，好久没听见动静了，我还以为……”

身后传来情报商的叫唤声，但奥罗没有理会——对方一定会当成是恶魔的特殊能力，何况阿大早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相处方式，询问也只是出于人类应有的好奇心。

即使是黑魔法在那片人类禁地中可能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权衡了下“自己去”和“跟团游”的利弊后，奥罗来到了麦格王国最大的旅行机构。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为什么不干脆以后大型转移把我们带到这里啊？”

“那得加钱！你们定的套餐就值这趟行程！”最前方传来导游的声音，“而且，黑森林周围魔力紊乱，谁知道把转移魔法阵布置在这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乘坐着旅行机构安排的交通工具，听着导游在最前面扯一些着不到边的无聊话题，有些犯困的奥罗将他的笔记本找了出来，开始研究以前记下却没来得及看（也没必要看）的路人对话。

奥罗从情报商人口中获悉了所有莱茵可能的通讯对象的基本信息，略微惊讶地发现这位血族领主的人际交往单调得令人同情——虽然他心中有谱，因为在历史碎片中看到的莱茵也是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上，底下一个血族都没有。

作为这里的常客，他很快成为了一支即将出发前往黑森林的游客队伍的附加成员。

“圣血剧团……售票暂停了吗？”

“我说小哥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让我说出那家伙的名字沾染上霉运呐？”

他在其中也发现了一些有关圣血剧团的讨论，可惜黑森林中的事情王国知道的人太少，记录下的内容中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到了！”意识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喊到。

奥罗立即清醒过来，发现交通工具已经停下，周围的环境有些阴暗，还有种渗人的寂静感——周围因为抵达目的地而沸腾开的人声也无法遮蔽这种感觉。

“派斯特伦斯”是麦格王国的一句俚语，意思是“倒霉蛋”或者“瘟神”，不是什么好话。

“……哪个？”

“我忘了他来不了啦——”

……

“抱歉。请问一下，您去血族领是？”

“是工作，工作上的问题，否则这年头谁还打算去那地方啊？偏僻荒芜，鸟都不去！”

“据说是因为血族领主家的那个‘派斯特伦斯’过去了，所以剧团就濒临倒闭，还有团员自……唉，反正就是那啥啦，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