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真正的恶意
真是越想越气。
“莱斯特斯，你那边怎么样？”他施展“魔音传递”，联络往另一个地方进行探索的同伴。
“这个幻境很真实。”他得到了这样的回复，“一切都如同我了解的血族领，连细节也有构筑。”
戴着长围巾的精灵躲在城堡楼梯下的阴影中，目送重新套上零食纸桶的“旁观者”和奥罗离去。
“真是恶趣味啊，那个桶……”
“什么桶？”黑魔法许可证中传出兰斯的声音，他不是完全了解康斯坦丁这里的状况，“你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是伯恩想通了吗？”
“没准是通关提示呢？”
尽管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莱斯特斯，现在你到哪里了？”亚特兰继续沟通同伴，“我刚刚调查完整个观众席，现在正在他们战斗用的平台上。”
“我已经到了血族领边缘。”对面的莱斯特斯用一种极其镇静的语气回答道。
亚特兰皱了皱眉，“魔音传递”和通讯水晶球比起来有一点不好，就是无法确认通话对象的所处环境。
他打心眼里感觉莱斯特斯不对劲，却说不出为什么。
这是一种预感，一种直觉，毫无根据，但有时候会成真。
他希望它不会成真。
“真糟糕。”亚特兰喃喃自语，“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所在地告诉他的，早知道就随便说一个了。”
幻境里应当是安全的……他自己安慰自己。
“这里可是黑魔法制造的幻境，我不能拿自己的惯性思维来思考。”亚特兰摇摇头，展开翅膀，准备离开这座什么线索都找不到的平台。
突然间，他头顶的天空变为血色，周围气氛顿时压抑下来，甚至这种心理上的抑郁感还化为实质，让他的身体也变得极为沉重。
“怎么、回事？”
这种血红色……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圣血、祝福？”
“圣血祝福”是莱斯特斯的超杀技——数月以前，亚特兰在圣血剧团中目睹他施展过，那时候是为了抑制某种突发性的魔力暴走症——这种魔法的效果是“稳定”任何等级的魔法师体内的魔力。
但这只是莱斯特斯本人的说法。
自从与莱斯特斯一并进入这个幻境时起，亚特兰一直都在警惕他这位“同伴”，担心对方是施法者在这个幻境中给他布置的一个陷阱。
然而他没料到，当真正对上“莱斯特斯”时，自己居然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体内的魔力无法运转，身体还很沉，飞不起来，也走不动路。
莱斯特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还是和以前一样，脸上挂着微笑，目光中不存在丝毫恶意。
“莱斯、特斯……”
亚特兰从衣服中取出他的魔瓶，用力握紧它，企图使用这件魔法道具的力量，将他的意识传送到过去、助他逃过这一劫。
可旋即他的耳畔传来一声炸响——魔瓶四分五裂，碎片割破了他的手，划伤他的脸颊，甚至还险些伤了他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
亚特兰发出一串惨叫，他向后退去，脚下不稳，跌坐在擂台上。
事已至此，他却仍不能确认面前的“莱斯特斯”是幻境创造出的假象，还是来自现实中的同伴。
可如果是真正的莱斯特斯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
倘若是幻象的话，也许他还有反击的机会——
“我讨厌魔瓶。”
对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换上了嫌恶的神情。
“也讨厌魔瓶占卜师。”
“不要妨碍到我。”他用狠毒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还请你先去死吧。”
“等等，莱斯特斯，为什——”
亚特兰直到最后，才认识到来自莱斯特斯的滔天恶意，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他的。
至于原因……“拥有魔瓶且能使用它”——想来他是至死都无从理解这个理由。
不过，莱斯特斯素来不会关心死者临死之前的感想。
他拂去溅到脸上的血迹，眨了眨眼，却发现亚特兰的身体化作黑色的光粒子，连带那些溅出的血液一起，消失在了这片幻境中。
目视所有光点消失不见，莱斯特斯由衷地笑出了声。
他俯下身捡起地上的小册子，翻开页，映入眼中的是一片血红。
“圣血祝福”。
…………
奥罗和竺柯返回观众席上，见到清醒过来的天南星和莱斯特斯——可是亚特兰却不知去向了。
此时的预选赛即将结束，已有不少候选者被淘汰下场。
根据“眼睛”的汇报，他们都被黑魔法师带走，却又在即将被送去传送魔法阵对面的“人间炼狱”时，遭到了伯恩的阻拦。
黑魔法师集会的成员自然是没有能力对抗伯恩的，他们连是谁袭击了自己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就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咦？你们的那个同伴呢？”
头戴纸桶的竺柯环视整个观众席，还眺望远处即将分出胜负的擂台，最终却用困惑的语气询问道：
“他人去哪里了？”
天南星摇了摇头：
“刚才晕晕乎乎的，好像有声音告诉我要准备复赛……我打败了几个人，嗯……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你那是做梦了吧。”莱斯特斯失笑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和她梦见的居然是同一件事。”
“欸！莱斯特斯你也做梦了吗？”天南星吃惊地用手捂着嘴，冲莱斯特斯喊道。
“等等，旁观者，你怎么又把那个桶给套上了？”随后她的注意力立即被竺柯头上的纸桶吸引住，完全不在意莱斯特斯如何作答。
“奥罗。”莱斯特斯瞥了一眼竺柯，然后压低声音对奥罗说，“你和他好像比我们都快醒过来，期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只是我们在那个‘梦境’中先后被人打败了而已。”
奥罗睁眼说瞎话。
反正莱斯特斯也不知道伯恩是如何操纵幻境魔法的，结合刚才天南星的描述，他完全可以编一个听者无法确认虚实的谎言。
莱斯特斯先是做出惊讶的模样，然后像是在安慰奥罗一般，开口说道：
“没关系，幸好这只是梦境，而不是真正的复赛。”
“所有人都做同一个梦，未免也太怪异了吧。”“旁观者”凑到二者身边，故意说道，“万一这是针对像我们这样无需参与预选的候选者的……测试呢？”
“那我打赢了几个人，应该算通过了吧？”天南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她完全不看气氛说话。
“别听他们胡说，奥罗。”
莱斯特斯讪笑着，伸手一把打飞“旁观者”的纸桶头套，然后把天南星摁回座位上。
“反正我们退出那个梦境的方式不明不白……啊，不对，是那个梦境结束得如此突兀，就算真的是测试，也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失败的测试。”
“是啊。”“旁观者”的声音幽幽传来，“与其关心已经过去的梦境，我们还不如期待预选赛的结果，还有……”
“关心一下你们那个失踪了的同伴？”
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哀伤的，眼中流露出的也是关切的神情。
（他是因为表情管理能力不佳，才要找东西罩在脸上的吧？）
“对呀！”
天南星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她刚才醒来的时候，根本没听竺柯的问题。
“亚特兰去了哪里？”
莱斯特斯一脸严肃：“之前醒来的时候，他就不在这里了。”
他望向奥罗和“旁观者”：
“会不会……他比你们更早醒来，感觉那场梦境不对劲，所以动身去找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了？”
“嗯，正如你所料，兰斯团长。”康斯坦丁理了理围巾，“我需要和他见面吗？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不……”兰斯的语气有些犹豫，“伯恩对伊兰诺忠诚至极，‘钥匙’死后，伊兰诺就相当于他的一切……”
那个“旁观者”究竟为什么要靠近他们、“旁观者”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他还没想通，也没来得及进行调查呢。
结果却被困进了这么一个幻境中。
“干脆趁这段时间，把复赛时我们也会登上的这个平台好好探索一遍得了。”他自言自语着，开始往平台中心飞去。
“事情已经解决了，兰斯团长。”
“让他知道我们和奥罗的关系……他也许会多想——关心则乱，你知道的——他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奥罗和黑魔法师继续往来，而我们也没有精力对付一个重新入世的最强魔法师。”
“我听你的。”康斯坦丁的身体逐渐融化于影中，许可证上的光芒也变得黯淡。
亚特兰登上论战平台的时候，距他们听到尖啸声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有许多可以布置陷阱的地方，他想。
赛事开始时，会有黑魔法师埋伏在这上面吗？
想到选举赛事和黑魔法师，亚特兰又开始挂念现实中的他，以及他的同伴们了。
到那时候，解释起来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
“却不能重现天南星的笔记么，呵呵。”亚特兰冷笑道。
他从衣服中摸出一本小册子——是刚才离开观众席的时候，他从幻境天南星那里顺来的——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有何意义、会不会引发危险，不过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把小册子带在身边。
他绕着平台外周飞行一圈，找到魔力信号最好的地方，企图在幻境中使用他的魔瓶。
可惜他的一系列行为没能产生什么效果，他们依旧被困在这个“黑魔法”中。
越是在城堡中久留，就越可能被伯恩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