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瓶时空

“是留在矿场赴死，还是逃离矿场……为自己而死。”

赫洛矿场的背面……骄傲的眼神有些发直，他未曾去过那里。

月圆夜小鬼提到的“真相”，还有那些海面上的岛屿……聪慧如骄傲，他顿时就联想到了游灵的打算，也想到了从海面上眺望矿场背面后，可能看到的事物。

这个家伙果然是“阴魂不散”……奥罗不由想起了不久前神灵轻风关于伊兰诺的评价，心中一时失笑。

平复下心中的惊愕与笑意，奥罗将目光移向了后续的内容。

…………

这些海面上的小小陆地，实际上都是珊瑚岛礁。

在赫洛矿场刚刚成立的时候，这些珊瑚礁还未“成长”起来，它们对矿场刻意隐瞒的“秘密”够不成威胁。

而到了现在，过惯了安逸生活的矿场大人物们早已把它们抛到了脑后，所以也没有派士兵专门盯着这些海面上的岛礁。

“比起逃避，更愿意追寻真相吗？”

月圆夜小鬼并没有跟着骄傲飞过去，反而转过身，好似要返回大陆，不过他并没有以矿场为目的地，而是朝着矿场之外的某个领域飞去。

那里是麦格学院。

一道圣光穿透云层，投入了那座学院中。

“真相可是很残酷的，希望你别像他一样吧。”

赫洛矿场成立之初，便对外营造出“他们会努力打击大陆上一切不公平现象，不会屈服于其他领域的淫威，会尽所能救济弱小的领域，有必要时，还可以做“劫富济贫”这类在年轻人心中很‘酷’的事情”的形象，以此来吸引新生力量加入自己。

过去的那些年内，赫洛矿场一度成为大陆年轻人的信念所在，他们每年都会召开论战大会，挑选前途可期的魔法师加入。

而成为矿场一员的魔法师们，也会为了他们心中的信念、信仰，跑去行使“劫富济贫”这样的“扭曲的正义”。

邪道的正义反而更能触动年轻人的心脏，所以矿场在这些年里发展得愈发壮大，最后竟成了位于大陆之巅的领域。

末了，就连矿场研发出来的人造精灵，也被灌输了类似的信念，让他深谙矿场的所行所言皆为正义，相信他们靠掠夺其他领域、打击在大陆上跳脱的那些魔法师而得来的财富、资源，都会被提供给有需要的弱小领域或生命体。

有时候，让一个人心中坚定的信念破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要让他看到与自己心中想法截然不符的事情，在他心中埋进怀疑，再坚固的信念或情感，也终将不攻自破。

信念一旦破碎，就像是之前的人生毫无意义一般，思想中构筑多年的壁垒瞬间倒塌，怀疑和信任互相对峙、冲撞，最终连带着心灵一起湮灭。

这个正朝着麦格学院而去的卑鄙游灵，便让这一切发生在了他自认的“挚友”身上。

而他还打算在骄傲——一位赫洛矿场的二级军官身上故技重施，企图让骄傲的信念崩塌、心灵自我封闭。

“那里是……”

骄傲全然没注意月圆夜小鬼已经离去的事实，他立在珊瑚岛礁的最高点上，眺望着视野所及之处的海岸，目光尽数被那里的景象景物吸引。

一艘飞船，他看见了一艘飞船。

它停在他面前，距离近在咫尺，仿佛再往前走几步、伸出手就可以摸到。

那艘飞船还没有修建完成，飞船船身一半都被覆盖在了遮雨的特殊材质的帐下，但里面显然是有人在工作的，站在他这个位置上，依稀能听见自对面传来的叮叮咚咚的声响。

“神殿瞒着我们在建一艘飞船？而且那么巨大，肯定要耗资千万。”

骄傲攥紧拳头，莫名地，他心中萌生了比先前更为焦躁、愤怒的情绪。

年幼时，他曾听过父母吵架，吵架的内容是一条不被大陆允许的“船”，现在想来，估计就是这艘飞船了。

彼时的那对夫妻争吵的内容，则是“作为二级军官的母亲可以乘坐那条船在世界末日时离开，但没有军衔的父亲就得被留在矿场与世界一同毁灭”。

父亲不想一个人死，但母亲也不想留下来陪父亲送死，他们为了这种事差点离婚。

不过很快，大陆就明言禁止了这条船的建造，这个无厘头的争论才渐渐平息。

“我们拼死拼活拿回来的资源并没有作救济的工作，而是被神殿的大人物们私心花在了这艘飞船上？

“他们要建这艘飞船的原因，恐怕是想在末日到来时离开星球，末日……”

骄傲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之前从人工智能口中得知的事情。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云中界君主作为星球的叛徒，里应外合让外星侵略者毁灭了紫星文明。

“末日就要到来了吗？”他喃喃道。

“到那时候，神殿的大人物们，还有我们这样的军官，可以搭上这艘船逃往外界。

“可矿场上的其他人，还有大陆上的生命们，只能留在这颗星球上，迎接死亡……”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东海小队——月光.露娜、狄安娜、芙洛拉、辛蝰……

而东海小队的队长算是有军衔的矿场成员，骄傲一时间把他遗忘了。

他从这支在他麾下工作过的小队成员们身上，看到了自己逝去的队友们的身影，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害怕东海小队的成员们死亡，无论是自然死去，还是在任务中丧命。

“不对，建造这艘庞然大物不仅需要财力，还要人力！”骄傲甩了甩脑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抬起头，粗略地扫了一眼飞船轮廓下来来往往、搬运器械的劳工。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一个角落时，它们猛地停留在了一个坐在角落里喘着粗气、正在休息的人身上。

一个看样子是监工的人走了过来，那个坐着休息的人看到对方接近自己，急忙站起来，却被监工推了一把，脚下站不稳，不免跌倒在地。

然后，他又被监工拎起来，不得以一瘸一拐地朝飞船走去。

“藏书库的管理员……”骄傲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停止了，“他不是因为骨折所以……他的手！还可以搬东西证明没有大碍，那么，那张字条上的笔迹？！”

书库管理员不想再留在矿场看管那些书了，想要提出辞呈，回家乡照看父母、或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矿场人安心生活。

但是在辞职的时候，神殿却将他带来了这里，并且告诉他一旦来到了矿场就再无法离去……管理员被逼无奈，颤抖着双手写下了那张字条，再由神殿贴在他过去工作的柜台上。

而因为接触了矿场的秘密，他是真的再也无法离开矿场了。

类似的一连串的想法在骄傲脑海中反复浮现，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抹去、放下。

可能事实还要更加的残酷，但他的想象力只能想到这种程度。

“矿场……”骄傲想象着自己在他人看来眼球突出，眼里布满了血丝的形象。

他很愤怒，他可以看出书库管理员已经很累了，不，所有在工作的劳工都已经很累了，但是一停下来就会被打、被骂，他们只得接连不断地工作，就像……奴隶一样。

“为什么？”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月圆夜小鬼一脸坐在离解密水晶球们最近的窗台上，身后就是矿场的巡逻兵经常经过的地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月圆夜小鬼？你怎么会在这？”

而后，他抬起手，指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东海海面，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可以隐约看见海面上的几座小岛。

“这是矿场的真相，如果你在为你原本的队员而犹豫不决的话，看到那个真相，你立马就能做出决定。

所以月圆夜小鬼才会表示他判断错误——他们正在靠近东海。

对于月圆夜小鬼的突然出现，不止是作为当事人的骄傲，就连在画面外、根据纸面上文字脑补事件经过的奥罗也受到了些许的惊吓。

“想要知道‘真相’吗？那就跟我来吧。”月圆夜小鬼答非所问道。

有时候，骄傲会在心中疑虑，“月圆之夜的恶作剧小鬼”是否是一只来自炼狱的恶魔，拥有恶魔们蛊惑人心的能力。

“东海……南海……交界处？”骄傲放任自己的身体在月圆夜小鬼的掌控下行动，同时在脑海中不住地搜索着这些关键的词语，“对了！那个女人曾经提到过……”

可是，为什么呢？

“那里有你所寻的‘真相’，尽管只是千千万万你所不知的事情中的一样，不过，兴许也能引导你接下来的命运。”

月圆夜小鬼飘浮在半空中，仿佛是听见了骄傲的心中自语，忽地回过头来对他说道。

“那个方向是……海？南海？”

“错咯，那里是东海，确切来说，是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你对这个说法应该有印象。”

矿场若是将秘密隐藏在那些高大的山丘后，那么这个“秘密”，大概也很巨大吧？他们想要藏匿的东西，放在其他的地方，一定十分显眼吧？

骄傲没有去接月圆夜小鬼那句不怎么好听，但像是衷心劝告般的话语，倒是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径直朝着海面上的那些岛飞去。

他的母亲特蕾莎-骄曾经告诉过他，赫洛矿场的背面正对着的那片海域，便是“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

尽管如此，赫洛矿场的成员们大多还是在东海海域中活动，因为南海底下有座繁华的国度，还有一个文明——属于人鱼的文明；而东海，除了“世界最深、最危险之海”的头衔外，它什么都没有，很适合矿场展开秘密行动。

听对方这么说后，骄傲原先的惊恐莫名从心中消失了，并且，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开始移动，跨出窗台，跟随着月圆夜小鬼朝未知的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