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瓶时空

“是啊，那两个女孩。”伯恩依旧没有提女孩们的名字，哪怕奥罗已经说出了其中之一，“他们四个便是能终结一个时代的‘时代的钥匙’，身上背负着严苛的命运……尽管，他们每一个都是如此的年轻，都不应该那么早离开人世。”

“闪电公主也？”奥罗这才意识到，他之前忽略掉了这么一个人物。

“她在那场‘圣战余波’中，被敌人刺杀了……我没能保护好她，我……”

纵使听者和伊兰诺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在听到伯恩宛如朗诵赞美诗般的陈述后，也会禁不住代入到角色当中，从而变得面红耳赤、替被夸赞的对象感到“羞耻”。

不过，奥罗还是成功从伯恩无止尽的赞美中筛选出了能够参考的内容，他心中覆盖在紫星历2490到2512年这段时间上的历史迷雾由此散去了一部分。

特别是在伯恩提到“血族圣坛”时，奥罗立即打起精神，撇去昏昏欲睡的念头，还顺手招来了自己的笔记本，准备一字不漏地记录下伯恩的话语。

他明显没从过去悲伤的事情中走出来，奥罗心道。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做过血族领主的人。”伯恩将低迷的情绪暂抛脑后，“而我现在还是领主，不该提起的事情，我就会将它们埋在心底。”

“雷欧国王在血族领中失踪后，长老议会就借此挑衅新领主的权威，想要将领主大人软禁在血族城堡中。”伯恩继续回想着过往发生的事，“他们之间因此产生了激烈的争执，最后演变为了战斗。”

“血族的长老议会应该不是伊兰诺的对手吧？”

“但还有卡尔埋伏在城堡中，他曾经是一位血族侯爵，自然拥有匹配这个爵位的实力。”伯恩回答道，“领主大人虽然有预料到他会跑来搅局，可卡尔还得到了云中界的祝福，实力远超领主选举时的他。”

“伊兰诺不可能没预料到‘卡尔变强’这件事吧。”奥罗心中暗道，“他是故意的……以假死换取暗中行动，逃过伯恩的注意，好让自己去开启血族圣坛。”

果然，伯恩接下来的叙述印证了他的猜想，伊兰诺“第一次死亡”后，就有心怀不轨的人收集了散落在城堡遗骸上的寒毒，借用一些冷门的魔法阵提取出了寒毒中的血液……最后，血族圣坛的封印便被解除了。

伯恩口中的“心怀不轨者”，指的是祁洛和“无迹影星”。

(他们俩最终达成目的了啊……)

奥罗回想起他在2512年刺杀兰德前的经历，那时候，他就了解到祁洛和他的同伴想借血族圣坛前往神境——传说中，血族圣坛连接着那片神圣的土地，通过它，活人能够直接抵达转生之门跟前。

而在这段时间对历史事件的研究和探索中，奥罗知晓了祁洛想要复活的对象是“零之人偶师”，“零之人偶师”则是因为想复活他的“父亲大人”，而将身体输给了“无迹影星”，最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也不知祁洛在那些年中做了什么、或是与“无迹影星”达成了怎样的协定，反过来让本应是敌人的“无迹影星”转而开始帮助他。

至于伊兰诺谋划开启血族圣坛、跑去神境的目的，奥罗心里也是清楚的——伊兰诺，或者说，“月圆夜小鬼”、“银发恶魔”，想要复活他的挚友，即堕魔的神圣天使“伊兰诺尔”。

伊兰诺尔败于云中界君主之手后，他的身体便被封印在了圣血之中，百余年来一直矗立于神境中。

他的灵魂则转世成了赫洛矿场人造精灵的灵魂，继续与沉睡在天空之翼中的月圆夜小鬼为伴，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某些有能力操纵世界变化的存在的刻意设计。

(至少，伊兰诺尔作为“夜陨”被云中界君主打败后，应该是真的死了，他的灵魂并没有像伊兰诺那样留在天空之翼中。)

(伊格斯真的是神圣天使的转世……现在想来，这件事也不简单，一个神陨落的话，祂的灵魂理应进不了转生之门才对。)

“领主大人在圣坛封印被解除后，就又开始在世间活跃了。”伯恩并没有在意奥罗的分心，“当时大家都认为，是有人在他的灵魂踏入转生之门前，成功唤回了它……所以，那次是领主大人的第一次复活。”

“而后，便是云中界对血族领的入侵，领主大人想要保护血族领中弱小的族人，便和星之学院的校长，即雷蒙先生合作，开启了允许任何人通过的‘入口魔法阵’。”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伯恩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又有些紧张，好似是准备说出一个他隐瞒数百年的秘密，“从神境回来的领主大人，其实已经不是一开始的他了。”

(那时的“伊兰诺”，大概率是冰魔吧？)奥罗于心中回应道，(伊兰诺用“恶之契约”召唤来了异时空的成员，也正是因为冰魔的力量，入口魔法阵才能让超奥级以下的魔法师通过。)

“我不清楚领主大人他们在外界的经历，那时候我留了下来，从入侵者手下保护不打算离开的族人们。”

“而在我苦于君主的圣洁力量、与云中界一众的战斗无论怎么做都难以取胜的时候，领主大人又从外界回到了我们身边。”伯恩心情复杂地说着，“他救下了被云中界君主袭击的闪电公主，正面承受了一记圣洁力量。”

(那是冰魔，冰魔，冰魔……)

奥罗在心中不断用史实提醒自己，可在听了伯恩的叙述后，他不禁想到，伊兰诺这个灵魂，其实已经遭受到好几次圣洁力量的净化了。

伊兰诺生前便是死于圣洁力量；他成为神圣天使的“另一个灵魂”后，又是遭到圣洁力量的净化而陷入沉睡；他在云中界君主袭击麦格学院的时候，应该也受到过圣洁力量的影响；他前去神境，肯定会遭到圣洁力量的照耀……就算他换来冰魔，冰魔也被圣洁力量袭击了。

“领主大人裂开了。”

“啊？”奥罗一愣，他没反应过来伯恩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领主大人的身体上布满了裂纹。”伯恩的神情变得有些痛苦，他并不愿意回忆这些悲痛的过往，“替闪电公主挡下圣洁力量后，他就裂开了，然后消失了。”

“这是领主大人的‘第二次死亡’。”伯恩道。

“而后，我带着族人们躲进了这里。”他踩了踩地面，“我的紫晶石洞——这里本是专属于我和闪电公主的秘密基地，伊莉和九长老也知晓它的存在，却不清楚这座洞穴的厉害之处。”

伯恩告诉奥罗，这座生长满高纯度、高年份紫晶石的山洞，能在有限次数内抵御住圣洁力量的侵袭，还可以屏蔽外界魔力的感知、让别人无从找到这里。

“领主大人在这里完成了他的第二次复活。”伯恩回忆道，“他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安慰了闪电公主和其他族人，并嘱咐我保护好族人们……随后，独自去面对卡尔、长老议会和云中界君主。”

“在战胜了卡尔等人后，他被云中界君主逼到了血族领悬崖边，在那里，他迎来了他的‘第三次死亡’。”

在伯恩的陈述中，伊兰诺登上领主之位的理由中，确实存在着“打开尘封已久的血族圣坛”这一条。

彼时的他因为担心闪电公主的恋情而单独找新上位的领主进行沟通，结果，对方果断拒绝了他的说媒，并坦诚地告诉他——自己成为血族领主别有目的，不一定能带领血族领走向昌盛。

“是的，雷欧国王，还有闪电公主，和星之学院的……”伯恩抿了抿嘴，似是不愿提起后面的两个名字——奥罗很清楚他未说完的话中应该包含有两个人名。

“爱琳娜。”奥罗开口道，“星之学院的爱琳娜，以及她的朋友，她们也是‘时代的钥匙’……这是我在旅途中了解到的事情。”

奥罗张了张嘴，并未把话说完——在这件事上，身为当事人的伯恩肯定比后世的自己要清楚——正是由于这次拜访，雷欧国王在血族领中遭到暗算并且失踪，血族领与麦格王国的关系一落千丈。

奥罗聆听着伯恩对过往的回忆，然后，越发觉得他在他那位“领主大人”身上添加的滤镜未免有些太多了。

只有用血族领主的鲜血，才能解开血族圣坛的封印——这是血族领中人人皆知的一个传说，问题在于，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传说所指的圣坛在何处。

而伯恩正是一位知情者。

伯恩对这件事感到极其欣慰，以至于哪怕事情已经过去数百年，他仍然会不断向自己的倾听者强调伊兰诺在与雷欧相处中的种种出色表现。

伯恩苦笑着摇了摇头：

“雷欧国王可是时代的钥匙之一，他在前来血族领之前，就被想要结束那个和平时代的云中界君主盯上了。”

“雷欧国王居然也是‘时代的钥匙’？！”伯恩的这句话可落进了奥罗的知识盲区中，他对此表示十分惊讶。

而在这之后，伊兰诺许久都没展开与圣坛相关的行动，伯恩不由以为他们的新领主已暂时放下了这个艰难的目的。

接下来，他便提起了“麦格王国的国王雷欧.苏吉尔拜访血族领”这一事。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奥罗连忙开口阻止伯恩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以免他的心情跌向低谷。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从这些悲伤的事情中走了出来。”伯恩轻声叹息道，“只是偶尔还会想起我的那些熟人，然后想象着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们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管它什么占卜结果呢，这个别有目的的新任领主无论做什么，都肯定要比我的兄长兰德、还有兰德的那群追随者要好得多。”

“可是，那件事的结果……”

出于对自己占卜结果以及水晶球的预言能力的信任，伯恩告诉了伊兰诺“想确认圣坛的位置，不如去询问地魔虫一族”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