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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真的不想造反

第一章 人在古代,刚刚当王

此时已经是九月的天气了,可是马车里却很有些闷热。

一缕青丝粘在了柳青竹圆润白皙的额头上,一滴汗珠从小巧挺直的鼻梁上缓缓滑落,她却无暇顾及。

纤白的右手中抓着一条打湿的帕子,在依然昏睡不醒的少年额头上轻轻擦拭着,不放过任何一寸肌肤。

山海关外面的官道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缓缓向北前行。

这支队伍前后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兵,里面是红色战袍,外面则是黑色罩甲,装备精良,看起来颇为精锐。

数十面高高的旌旗在秋老虎的肆虐下旗面下垂卷起,只是偶尔一阵风吹过的时候,才能荡起一瞬露出旗面上的大字。

“世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一定要早点醒过来。这世间有许多人都不想让你活下去,但是你一定要活下来。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对着少年喃喃低语,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

片刻后,青竹放下手中的帕子,稍微舒展了一下腰身,又虔诚的对着南方跪拜祈祷起来:“诸天神佛,菩萨在上,信女柳青竹诚心求告,若能让我家世子醒过来,我甘愿减寿二十年,哪怕三十年也成!”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叩首,神态无比虔诚。

“这是什么?有点咸啊……”

李言咂咂嘴,感受着嘴里的奇怪味道,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失焦的目光先是盯着车顶瞅了一会,然后慢慢有了焦点,轻轻转过头,就看见一个身着红衣,背对着自己的美好身影正在对着虚空叩首祷告。

“嗯?”

“你是东方教主还是青霞姐姐,或者是红衣女鬼?”

看着这个美好的让人生出无限遐想的背影,李言嘴巴一秃噜,下意识的问道。

听见李言的声音,那个美好的背影忽然僵住了,身子慢慢的直起来,然后一点点的转了过来,一张美丽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看到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年此时却用漆黑如墨的眼睛带着一丝微笑好奇的望着自己,柳青竹的表情一下子由惊愕变成了惊喜,嘴巴猛然张大,失声叫了起来:

“世子……”

只是声音刚出口,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妥,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迅速的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等到重新回过头来的时候眼泪已经簌簌落下。

……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刚刚即位的大周皇帝李哲钦封的宁王李言。

李言的父亲吴王李珂和新帝李哲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是当朝太后,也就是先帝隆安皇帝的皇后所生的嫡子。

李珂为嫡长子,李哲为嫡次子。

隆安皇帝还有另外十几位皇子,只是他在位的二十几年间因为各种原因夭折的只剩下了二皇子李珂,四皇子李哲,以及三皇子,五皇子和九皇子。

隆安皇帝身体一直很好,在位二十五年却一直没有立太子。

虽然对于每个加冠的皇子都封了亲王,但是对于储君的归属却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

虽然外界普遍认为隆安皇帝本意是不想因为立太子太早而引发夺嫡之争,但是储君之位久久悬而不决引发的祸患更大。

几位皇子使出浑身解数,发展各自势力,明争暗斗,互相攻讦,引发暗流风波无数。

但是谁也不愿意轻易退出。

其实大家都明白,在夺嫡一事上如果不争就是死。

争了兴许还有一条活路,不争的话必死无疑。

天家没有亲情可言,胜利者只能有一个。

本来最有希望的是三皇子李泰。

李泰文武双全,为人风雅,在朝中颇有贤王之称,手下拉拢了一大批的文臣武将,甚至大周宗室的许多人都看好他。

其次则是五皇子李宣,他算是大周军中名将,南征北战立下了许多战功,在军中很有威望。

而九皇子李璟虽然年纪小,但是其外公却是当朝首辅,在朝中颇有一大批拥趸,所以也相当有竞争力。

嫡长子李珂性子恬淡,对权力没有多大欲望。

虽然也有许多人支持他,但是他却对皇位表现的很不热衷,让下面的人很是失望。

而最不被人看好的就是嫡次子李哲,平日里敦厚温和,最喜欢的事情竟然是研究烹饪,每天研究一些新鲜的吃食送进宫给皇帝皇后。

对于那些主动投效的人,他都是委婉的拒绝,表明自己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

虽然有人觉得这位爷是在扮猪吃虎,故意示敌以弱,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不看好他的。

可是谁知道,笑到最后的偏偏就是这位醉心烹饪,无心权势的四皇子。

两个月前,隆安皇帝忽然驾崩,太医说是突发心疾。

隆安皇帝虽然驾崩得的很突然,但是却留下了遗诏。

遗诏中说立四皇子李哲为储君,继承大统。

这个遗诏一公布,其他皇子以及他们的拥趸自然不信,大骂李哲弑君矫诏,大逆不道,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除了李哲的亲哥哥李珂,其余三位皇子联合起来,召集手下人马一起攻打皇宫。

双方实力悬殊,本以为李哲必败无疑。

可关键时刻,几位皇子的手下大将纷纷倒戈,联军因此大败。

三皇子回到王府亲自执剑斩杀了自己的几位嫔妃和六位儿女,然后举火自焚。

五皇子自缢身亡,几位妃嫔也跳井殉葬。

最小的九皇子刚逃出城就被手下侍卫统领从后面给了一刀,当即了账。

此时,朝野上下才知道最不被人看好的所谓憨厚温和的四皇子才是最能隐忍最有心计,也最狠毒的那一位。

除了那几位临时倒戈的统兵大将,其他几位皇子手下的许多大臣其实早都暗中投靠了四皇子。

铲除了几位兄弟,又有先帝遗诏,还有太后压阵,李哲顺利登上了皇位,成了大周朝的新皇帝,改元明德。

这位明德皇帝即位不到半月,他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吴王李珂就因为泛舟湖上溺水身亡,王妃郑氏也随后伤心过度而亡。

只留下了刚满十五岁的吴王世子李言。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吴王溺水一事其中大有古怪,但是却无人敢多说一句。

吴王被改封魏王,以诸侯之礼风光大葬在了洛京城外的邙山脚下。

当时有人看到本来风华绝代的姜太后短短数日间苍老了十岁,满头青丝竟然变的干枯花白,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妪。

吴王下葬数日后,明德皇帝下旨敕封吴王世子李言为宁王,即日出发就藩辽阳。

辽阳在山海关外,此时地广人稀,既有凶悍野蛮的女真人活动,又有精于骑射的蒙古部落出没,虽然也有一些屯边的汉民,但是辽东苦寒,又危机四伏,天下人皆知,都明白所谓的就藩不过是发配而已。

据说这还是姜太后苦苦哀求明德皇帝的结果,甚至连“煮豆燃豆萁”都念了出来,才让明德皇帝对自己这个亲侄子生出了恻隐之心。

当然,以上都是传言,实情如何,无人得知。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明明封号是“宁王”,却偏偏就藩辽东,名不正又言不顺,实在令人费解。

宁王离京之前曾前去皇宫拜别皇帝和太后,却被太监告知明德皇帝让他早日上路,免得误了时限。

据说宁王含泪对着太后居住的紫宸宫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依依不舍的上车离京。

宁王就藩的队伍总共有两千余人,其中有一千名王府护卫,由指挥使石涛统领。

说是王府护卫,但是人人皆知这不过是皇帝派来看押宁王的狱卒而已。

另外还有给王府配备的长史、总管(掌管庶务)、典宝(掌管库房)、典厨(掌管膳厨)、仪宾(王府属官)和教授(王府教官)等王府属官。

说是属官,其实都是这次夺嫡之争中站错了队被流放的朝廷大臣们。

宁王这个亲王实质上都是被发配的对象,更别说这些属官了。

给他们一个官职只不过是明德皇帝给自己脸上贴的一层金而已,跟给自己的亲侄子封王是一个目的。

除了这些王府属官,还有几十名侍女以及十几名宦官,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原来吴王府的人,也有一些是明德皇帝派来的。

除了这些属于王府的人之外,另外还有几百人是这次夺嫡之争中被牵连的倒霉蛋,还算是运气好的那一批。

运气不好的早都掉了脑袋,剩下这些才被发配辽东充军。

正好让这些贼配军跟着宁王车驾一起走,朝廷还省的再专门派人押送。

堂堂藩王就藩,却让数百名充军犯人跟着一起走,明德皇帝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所以这一路上宁王虽然不缺吃穿,而且身边还有侍女伺候,但是却跟囚徒也没多大区别,马车周围总是有几十名骑兵看着。

就连他下马车活动一下或者是上个厕所都有人在旁边跟着。

宁王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父母相继骤然离世,亲奶奶又求而不见,亲叔叔又变得冷酷无情,自己虽然活着但是一路上都是担惊受怕的。

因此心神憔悴,精神日渐萎靡。

刚过山海关,就一病不起,发起了高烧,连续三日水米未尽,一日比一日虚弱了下去,最后竟然昏迷不醒发起了高烧。

这一昏迷就是三日。

此时方才醒来。

……

看着眼前悲喜交加的俏丽少女,李言原本混沌模糊的脑子逐渐清晰起来,将眼前这张脸跟之前涌入的那段记忆之中那个清丽温柔,坚韧细心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柳青竹,五年前在街头卖身葬母却无一人搭理的时候,遇见了正好带着几个护卫微服出游的吴王世子李言。

只有李言信她,帮她,带她回了王府。

李言还教她读书写字,给她说故事听,还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打定主意一辈子要守在这个叫做李言的少年身边,不管是他是世子还是王爷,亦或者是庶民乞丐。

对她来说,他永远都是那个用温和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她的手里,还问她够不够的俊秀少年。

李言在昏迷的三天里面,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他有锦衣玉食的优渥童年,也有接连失去双亲的悲惨变故,最终他又成了被皇帝派人押解远赴苦寒之地就藩的藩王。

还有一名在自己身边喃喃低语请求自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的少女。

他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梦。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这张泪痕犹在却无比欢喜的脸,他终于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梦。

他是李言,只不过是从另一个李言变成了现在这个李言。

少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略微有些艰难的抬起甚至,轻轻抹去了少女脸上残存的泪珠。

“不哭了,我现在醒过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字和“周”字。

宁是宁王,周则是大周。

骑兵将领识趣的策马离开,一边走一边嘴里低声自语道:“妈的,这些宫女迟早要被这王八蛋祸害完。”

……

一个身着将领甲胄的骑兵策马靠近王车,用手中的马鞭很随意的掀开帘子往里瞅了一眼,看见依然躺在马车里一动不动的少年,鼻子里轻哼一声,然后策马向队伍后面驰去。

秋高气爽,天青云淡,草木葱茏。

表示这是大周王朝宁王殿下的銮驾以及随从人马。

车队中间护卫着几十辆样式各异的大车,既有运送粮食辎重的板车,也有用来载人的马车。

只是此时,这辆王车周围却簇拥着数十名精锐骑兵,看似是在护卫宁王殿下,但是更像是在押解。

来到一辆外表不起眼的马车旁边,那骑兵凑近禀告道:“指挥使大人,一切正常,宁王还在昏迷。”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看来不用咱们动手,这小子自己就得交代了。这样也好,他自己交代了,咱们既能给皇上交差,又能免了许多腥臊。”

说完,马车里面很快就传出了女子压抑的痛呼声以及男人猥琐的笑声。

马车前面插着一面宽大的王旗,上面绣着大大的“宁”字。

显然,这就是宁王殿下的王车了。

擦完一遍又在旁边的陶罐里涮洗一下,继续擦拭。

擦着擦着,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轻轻的滴落在少年的脸上,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宽大的车厢里面,一名身穿红色宫裙的年轻侍女神色疲倦,发髻微微凌乱,脸色也有些许苍白,秀眉微蹙,看着眼前躺在锦褥上一动不动的俊秀少年那张消瘦且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色的脸,一双杏眼之中写满关切和担忧。

若非少年鼻端还有着轻微的呼吸声,跟死人也没多少区别了。

而队伍最中央,则是一辆最为华贵和宽大的由四匹马牵引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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