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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失控

第17章 17

叶凉想说她不是心理医生。可此刻沈逐溪的表情很认真,让她不由慎重去考虑这个问题。

“你要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吗?”

“当然不是。”

许修竹看着眼前的手掌微微一顿,慢慢抬起眼眸。

“你在做什么?”

“那你又在干什么?”

叶凉理所当然地反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控制?”

“因为我抗拒。”

他抗拒一切外来的逼迫,不想低头,不愿服软。因为那代表着他在妥协。

可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想了解。好像心里有一条警戒线,而他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

那感觉很奇怪,像自己在跟自己打架。

叶凉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她小时候跟叶文彦就不算近亲,那时候他工作忙,隔三差五才回一次家。每次见面她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顾宁去世后,她试着跟叶文彦亲近。原本是带着抗拒和害怕的心理,可后来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叶文彦是她的父亲,相近是天性。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善,她以为她的妥协换来了不错的结果。可是后来李柔和叶初灵的出现打破平静的表象。

那时爷爷奶奶告诉她爸爸再婚是正常的事情。苦口婆心教育她人在长大的时候要学会接受,要懂得妥协。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提醒她,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面对现实。

因为那才是最残酷的。

思绪从记忆里抽回,叶凉神色淡然。小时候的她牢记母亲的话,为了那点温暖可以委屈自己,取悦不喜欢的人做不想做的事。然而现在的她只想对那时候的自己说——

“不想做那就离远一点。”

生而为人,没什么是舍不掉的。

……

大门外,叶凉跟沈老爷子道别。老人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脸慈祥地告诉她下次再来玩。

叶凉笑着答应,只是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下次。

沈逐溪不正经道:“下次我再带她来,可以抓你池子里的鱼烤来吃吗?”

老爷子瞪他一眼,无情地关上了大门。

许修竹神情淡淡地看着这一幕,清冷的眼底没什么情绪。返程时他十分自然的提议:

“一起走吧,我正好要去你家附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这样一说叶凉也就不好再麻烦沈逐溪了。毕竟他送自己还要绕路。

“那我就坐他的车回去,你路上小心。”

隔着两辆车的距离,沈逐溪与许修竹都沉默地望着彼此。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温暖的黄昏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在默默滋生。

眼看叶凉离自己越来越近,许修竹表情一松,主动打开副驾驶的门。

“我没法开车。”沈逐溪沉着脸勾住叶凉的衣领将人拽住,“胃疼。”

叶凉被迫停下脚步,转过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可能是吃了辣的。”沈逐溪拧着眉把车钥匙抛给她,“你让我自己走,要是路上疼得厉害,方向盘一歪……”

“我帮你开就是了。”

她怕继续说下去沈逐溪把自己说进骨灰盒里。

“我送他回去,有时间联系。”这种情况叶凉只好拒绝许修竹的好意。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许修竹一口气憋在胸口,连语气都硬了几分:“我怎么看他像装的。”

“万一不是呢。”职业使然,叶凉习惯性的选择相信。

她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沈逐溪扶上去,而后自己坐进了驾驶位。

沈逐溪压着唇边的笑意,慢条斯理系好安全带。趁叶凉不注意的时候,得意的朝外面做了个口型——

loser。

车子缓缓驶离,扬起一片尘土。许修竹呛得咳嗦几声,表情阴鸷地骂了一句:“艹。”

可真他妈不要脸。

路上沈逐溪十分安静,毕竟他现在是个“病人”。

叶凉看到他蔫巴巴的样子,建议到:“一会看到药店先买点药吃。”

“不用了,我家里有。”

“那你可以睡一会儿。”

沈逐溪手肘搭在窗边,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她的侧脸。

夕阳的光照进来,在她柔美的脸上拓下一层阴影。她专注地望着前方,睫毛浓密卷长。

他眼眸闪了闪,哑声说:“我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天吧。”

“聊什么?”

沈逐溪舌尖动了动,“你跟那个姓许的认识很久吗?”

叶凉飞快瞥他一眼,“嗯。”

“嗯是多久?”

“从出生就认识。”叶凉淡淡说,“父母认识。”

不知怎么,沈逐溪忽然就有点不平衡。怎么同样都是父母认识,他们在二十多年后才见面。

不过随即想到他和叶凉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像认识了一天。但是有些人,认识一天就仿佛认识了一辈子。”他忽然凑过去,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直勾勾望着她,“你觉得呢?”

叶凉直女本性发作:“认识一天就像认识了一辈子,你确定不是在太平间见的面?”

沈逐溪:“……”

良久,他忽然轻轻笑了出来。

他声音很好听,笑起来也十分悦耳,像是低沉的小提琴。

叶凉不明所以,扭头看他一眼,“这么好笑吗?”

“叶凉。”

“嗯?”

他微微收敛,桃花眼温柔似水,眼底浸着撩人的笑意,“没什么。”

就是忽然想叫叫你。

……

本来叶凉是打算先把沈逐溪送回家,自己再打车回去。可是在沈逐溪的坚持下,她把车开到了自己家楼下。

一再确认沈逐溪没事之后,叶凉与他道别。

走进小区却意外看到了等待多时的叶文彦。

“小凉,我们谈谈好吗?”

叶凉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走出几米后停下脚步,“我正好也有话跟你说。”

……

叶凉离开后。沈逐溪接到了白冬凝的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喝一杯,顺便有些事要跟他说。

宠物医院生意红火,他忙的晕头转向,两人已经好久没见面。

沈逐溪要了一杯酒,拿了根鱿鱼丝放进嘴里嚼,“徐二傻呢?”

“有项目开机,他前几天就去影视城了。”

话刚落,白冬凝看到两个人走过,扬了扬下巴,“你看那边。”

沈逐溪转头,看见墙边一桌坐着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是季来,另一个闷闷不乐的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看谁?”

“那个男人叫季栩,是季来的堂弟。”

沈逐溪不明所以,“关我什么事儿?”

白冬凝不紧不慢解释:“季栩是叶凉的前男友。”

沈逐溪目光落在那边,眯了眯眼睛。半晌,想起来是在画廊纠缠叶凉的男人。

他喝了一口酒,“你让我来不会是要说这个吧?”

像叶凉那种女人,没人追才不正常。更何况已经是前任了,跟她和他都没关系。

白冬凝耐心解释:“我就是忽然知道了关于叶凉那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奇怪。又说她木讷,又说她私生活□□。这也太矛盾了。

沈逐溪对此也略有耳闻,现下会意过来,“他们说的?”

“嗯哼。”白冬凝撇嘴,“有这么个没担当的前男友,叶凉也算倒霉。”

做不到好聚好散就算了,还在背后散播谣言,毁女孩子的名声。弄得现在好多人都以为叶凉是个什么水性杨花的人。

“不过你要是真想退婚,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

沈逐溪鄙视他,“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

猜到他不会接受,白冬凝轻笑一声,掏出手机放到他面前,“叶家最近出了点事,叶文彦人设崩塌,股票也跌了不少。你趁这个时候跟沈董提退婚的事,没准能成。”

沈逐溪大致浏览了一下,对叶家的事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沉默片刻,沈逐溪把资料删除,将电话还给白冬凝。

“以后不用再做这些事了,我用不到。”

白冬凝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

沈逐溪嗤笑:“管你吊事。”

他就是忽然不想退婚了。

———

客厅里叶文彦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局促。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彻夜难眠中黑眼圈也跑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我明天还要上班,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叶凉坐在他对面,语气和表情都透着疏离和冷漠。

叶文彦交握的双手紧了紧,缓缓开口:“我知道是我不对,这么多年亏欠了你和你母亲。”

叶凉眼底一片平静,恍若未闻。

“你……你能不能劝劝你小姨,让她不要再盯着叶氏,再这样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其实这件事叶凉也是才知道的消息。刚进门的时候秦苒发了一条链接过来,叶氏旗下产业黑幕接连被曝光,股票跌了好几个点。

顾安璇是榕城电视台新闻主播,是个比较有影响力的身份。前两天以个人账号对此事进行了详细揭露。

叶凉不知道小姨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只是现在清楚了叶文彦是为什么而来。

他真是从来不令人失望。

叶凉冷漠地拒绝:“叶氏怎么样跟我无关。”

“这里面也有你母亲的心血,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得想想她啊。”

亏得叶文彦还记得叶氏是如何在榕城拔地而起的。一清二白的凤凰男,靠女方家里拉拢资源介绍人脉,一点一点把生意做起来。

有钱后底气足了,就觉得可以跟妻子平起平坐,在外面花天酒地彩旗飘飘也丝毫不觉得愧疚。等到有麻烦倒是想起来是谁帮他镀的金。

叶凉替母亲不值,也鄙视叶文彦的渣。她深深舒了口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如果真觉得对不起妈妈,就带着你女儿从现在的房子里搬出去。”

叶文彦一怔:“什么?”

“这套房子虽说是你买的,但是是送给我妈的礼物。而在我成年后本来应该过户到我的名下。”

叶家如今住的这套别墅是换了四套房子后最终定下来的。那时候叶文彦的生意蒸蒸日上,身价水涨船高。一高兴就买了市内最贵的房子送给顾宁做礼物。

这么多年过去,榕城城市规划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套房子的价值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但是叶凉看的从来不是它的商业价值。

以前她以为,这里承载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回忆。就算顾宁不在了,关于她的一切始终尚存。

可是现在……

“小凉……”叶文彦欲言又止。

“你不愿意?”情绪在眼底翻滚,叶凉忍着不与他歇斯底里,“当初要靠着顾家出人头地,现在还要在姓顾的地盘上养你来历不明的女儿?”

“叶凉!”她的话字字扎心,几乎是把他的尊严踩在地上碾。

叶文彦有一瞬间的失控,他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片刻后难堪地抹了把脸,“你别说了,我搬。你放心,不管怎么样该属于你的我一样都不会少给你。”

这应该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出的补偿了。

临走前叶文彦告诉叶凉:“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和你母亲。我和李柔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一起,只是后来……”

“你们的事我没有兴趣。”叶凉冷声打断,“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受道德约束。我不想像我妈一样活的不明不白,所以请你不要再干涉我和沈家的婚事。”

叶凉直言:“你没资格。”

其实这几天过的最不真实的人是叶初灵。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大气不敢喘,只能逆来顺受。也埋怨过为什么李柔这么狠心把她扔给继父独自出国去。

忍气吞声十几年,如今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叶凉面前。因为她是名正言顺的叶家人。

今天听说叶文彦去找叶凉,她的内心开始忐忑起来。就怕老头子头脑发昏,答应了叶凉什么离谱的要求。

叶初灵心不在焉地擦着指甲油,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时针指向八点,总算等到叶文彦的车开进了院子。

她一股脑放下手里的东西,做了个深呼吸,起身迎了上去。

“爸你怎么才回来啊,吃饭了吗?”

“没胃口。”

“你想吃什么,我让李嫂去做。”

客厅里到处都是购物袋,鞋子衣服堆成一座山,乱七八糟的闹眼睛。

叶文彦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心烦地直奔二楼。

叶初灵赶紧抓起一个袋子追上去,讨好地说:“爸,我帮你买了件衬衫,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需要。”叶文彦头疼的厉害,语气不由冲了几分,“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明天搬家。”

叶初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搬家?为什么?”

“让你搬你就搬,哪那么多废话!”

……

叶初灵消化了一晚上,还是没能接受这个消息。

先不说这房子如今市价上亿,她在这里也住了十几年都有感情了,凭什么说搬就搬?

老头子一到家就做出这么个决定,不是受叶凉蛊惑的就有鬼了。

思来想去叶初灵决定去找叶凉,要不痛快大家就都别想痛快。

她特意挑了叶凉快下班的时候过去,让她没有拒绝自己的借口。刚到了医院,叶初灵在门口遇到一个熟人。

老太太穿着干净得体,黑白参半的头发挽得一丝不苟。面相精明中透着几分刻薄,一看就很不好相处。

叶初灵眼眸一转,笑容恬静地迎了上去。

“伯母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老人上下打量她,没想起来,“你是……”

“我是叶初灵啊。当时季栩哥跟我姐谈恋爱的时候咱们见过。”

这样一提季母有了点印象。但态度依旧不冷不热,“是你啊,有事吗。”

叶初灵笑:“说实话我也差一点没认出来您,您怎么又年轻了。”

季母听这话脸上多了点笑容:“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有时间吗,挺久没见了我请您吃个饭吧。”

……

临近交班时间急诊进来一个病人。十七岁的男孩从高处坠落昏迷不醒,怀疑是颅内出血。

涉及到神经科的工作,叶凉跟着做了个会诊,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刚走到停车场,身后忽然有人叫她。叶凉转身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紧接着歇斯底里的骂声响起:“你这个害人精!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才出车祸撞断了腿!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变成了残废!你竟然还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当医生,你配吗?!”

叶凉冷眼看着面前疯狂的女人,思绪有一瞬间的抽离。

她认出了这是季栩的母亲,可是没想到时隔两年车祸的事会怪罪到她身上。

“季栩出车祸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你可真敢说!”季母瞪着眼睛用手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逼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就是因为你跟他吵架,他开车去追你才会出事。你赔我儿子的腿!”

“季栩不是因为去追我。”叶凉冷冷到,“他是醉驾。”

而且在这之前刚上了其他女人的床。

“你放屁!就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姑娘无意中说漏了嘴,她还被蒙在鼓里。她儿子大好人生就这么毁了,叶凉却过的这么好。这让她如何能平静!

季母越说越激动,甚至想动手打人。

沈逐溪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他坐在车里看着叶凉跟人说话,点了支烟准备慢慢等。

刚吸了一口,就看到老太太面色狰狞的想动手打人。沈逐溪眯起眼睛,抬手扯了下领带,果断推开门下了车。

他今天开了一辆玛萨拉蒂敞篷跑车。底盘低,长腿跨出车子的一瞬间气场就出来了。他从副驾驶上拿了个东西,随手甩上车门,然后迈着长腿朝叶凉的方向走去。

刺耳的叫嚣还在继续。

沈逐溪冷着脸往旁边一杵,“我倒是看看今天谁敢动她一下。”

男人肩宽腿长,腰肢劲痩,白衣黑裤比例完美。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黑色领带松散地在上面晃荡。薄唇斜斜咬着一支烟,升腾的烟雾中,一把银色大斧匪里匪气地架在肩膀。

他单手插着口袋,姿态慵懒。漆黑眼底尽是张狂。

叶凉晃了晃神。他这副模样神态,像极了二次元走出来的人物。

沈逐溪身高腿长,像座山一样立在那里。季母压力倍增,不敢再往前凑。

“妈——”季栩疾步走来。他腿脚不利索,走快了瘸得更加明显,“你在干什么!”

他一来季母仿佛有了靠山,气势再度起来。伸手指向叶凉,“我问你,是不是这个女人害你出的车祸。”

季栩脸色一变,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快点跟我回家!”

他的目光根本不敢看叶凉,连拉带拽把季母带走了。

日落十分,斜阳的光慵懒而刺眼。叶凉背对光亮,平静的脸上一片晦涩。

沈逐溪伸舌舔了下嘴唇,慢悠悠走到她面前。眼眸轻垂,嚣张的气焰仿佛在一瞬间就收敛住,“你还好吗?”

叶凉微迟,缓缓点了下头。

“那……我送你个东西。”

刺眼的光都被他遮住,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叶凉缓缓抬眸,一眼便看到了他眼尾的那滴泪痣。鲜红,张扬。就像他本人一样引人注目。

“什么东西?”她聊胜于无地问。

沈逐溪邪气地扬了扬嘴角,把手里的大斧塞进她怀里,“别扔啊,这东西沾着我的欧气。”

叶凉一怔,清淡笑意随即涌上眼底,“哪来的啊?不会是白金的吧?”

刚才见他扛在肩上气势凛然的,没想到拿到手里还挺重。

“徐朔那个憨批特意找人打的。”沈逐溪双手插兜,眉眼柔和,“今天我生日。他祝我福(斧)如东海。”

叶凉:“……挺有创意的。”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沈逐溪一脸嫌弃,“有什么创意,土掉渣的审美。”

叶凉握着斧柄,感觉心头的憋闷一扫而空。她抿了抿唇,诚心到:“祝你生日快乐。”

“别光说不练。”沈逐溪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叶凉迟疑,“去哪?”

“寻、开、心。”

————

叶凉被沈逐溪带到了榕城的海滨酒店。

车子交给服务生去泊,他们在门口下了车。

墨黑的天际下是一片灯光璀璨。海浪声阵阵传来,夜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腥味,吹过来带着薄薄的湿气。

叶凉抬手拢住被吹乱的头发,声音在风中有些散:“怎么不进去?”

沈逐溪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略痞气地对她眨了下眼睛:“时间快到了。”

叶凉不明所以:“嗯?”

忽然间,沙滩上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随即数百台无人机一跃而起。漆黑的天空顷刻间变得绚丽多彩。无人机有序的进行着队形变化,没多久排列出“Happybirthday”的字样。

灯光闪烁,看起来格外耀眼。

“怎么样,够排场吗?”

这语气又臭屁又拽,叶凉不由想笑:“是榕城第一贵公子该有的排面。”

“我就当你在夸奖了。”

说话间无人机队形打散,重新组成了一句:沈二【牛头】【啤酒】

随即远处烟花炸起,一时间整个天空绚丽缤纷。

周围好多人在用手机拍摄,异常兴奋。叶凉仰着头,研究了一会儿,没破解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沈逐溪望着她线条柔美的侧脸,桃花眼微微一荡。他倾身靠近,声音划过嘈杂的夜空传进她耳中:“看不出来么,在夸我牛逼。”

不知道为什么,在沈逐溪嘚瑟的语气中,叶凉脑海里窜进的是“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型”的画面。

她一顿,微微抿唇。嘴角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想起第一次在会所见面的时候,沈逐溪看起来特别不好惹。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好像举手投足间就能定人生死。那时候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榕城圈内又多了个混不吝。

现在接触一番下来,沈逐溪与最初的感觉相差甚远。他和他的朋友们嘚瑟又戏多,满满的中二病。

无人机表演结束,回酒店的路上沈逐溪跟他的朋友汇合。几个人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时不时还不忘往她身上瞟两眼。

虽然没人说,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对叶凉充满了好奇。

当时来的时候没多想,现在局促感攀升,叶凉忽然有点不自在。

她默默跟着往里走,努力化解这种情绪,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凉心头一跳,目光紧紧跟随着,抬脚就要追上去。

“你去哪?”沈逐溪拉住她的手腕。

叶凉看着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急迫,心不在焉地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朋友。”

边说边要挣脱束缚跟上去,腕上的力道却忽然变大。沈逐溪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追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眼色微沉,“他们都在等你。”

叶凉回过神来,看到那些探究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根本无从找起。

她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勉强挥开心底的惆怅,“对不起,我们走吧。”

……

除了在外面遇到的朋友,包房里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连体工装的男人叶凉有印象,以前在沈逐溪的房间里见过。

一群人走进来的时候白冬凝正坐在沙发上逗狗,抬头看到叶凉时意外的怔了怔,朝她点下头,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逐溪。

之前不是还吵吵要退婚么,怎么把人带过来玩了?

白冬凝撇撇嘴,给怀里的狗拍了张照片发给徐朔:【你看像不像二哥?】

徐朔秒回:【是公的吗?公的就像。】

白冬凝看着信息抿唇笑。

……

吃完饭男人喝酒打牌,或许是怕女生无聊,叫了几个客房服务来帮她们做美甲。

叶凉不能做这东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有些意兴阑珊。她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打算出去走一走。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沈逐溪正在摇骰子,挑衅地朝对方扬了下眉,而后打开。

一阵起哄声响起。对方愿赌服输地干掉一杯酒。

叶凉忽然发现沈逐溪好像做什么都挺有一手的。她眉眼柔和地看着,恰巧这时候沈逐溪望过来。

他眼尾微扬,桃花眼中仿佛有星河坠落,“你要去哪?我陪你。”

叶凉摇头,“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你陪朋友吧。”

沈逐溪也不勉强:“那你有事打电话。”

“嗯。”

等叶凉离开,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起哄声和口哨声接连响起。

“二哥你什么情况啊?”

“就是,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是嫂子吗?”

“不敢相信,你这棵千年老树居然开花了!”

沈逐溪眉眼带笑,啧了声:“话那么多,管你们毛事。”

他懒洋洋坐到沙发上,长腿往茶几上一搭,“你们几个是烟囱吗?呛死人了。从现在起不准抽烟了。”

白冬凝挨着他坐,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人不对劲。”

立马放下牌跟远在片场的徐朔吐槽到:【二哥是不是狗不清楚,反正他真不是人。】

……

夜晚的海风透着一丝清冷的味道,吹在身上很舒服。

叶凉站在走廊的窗边,双手撑在窗台,静静望着外面的景色。

大海一望无际,不时有层层浪花席卷而来。波涛汹涌的海面好像能把黑夜吞噬掉。

“小凉?”秦苒一脸惊喜地走过来,“真的是你,我以为看错了。”

“你回来了?”叶凉也有些意外。

秦苒之前一直在出差,两人差不多半个多月没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巧。

“我来工作啊。采访的老总晚上在这里设宴,谁也不敢不给面子。”秦苒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倒是你,出现在这种地方不容易啊。”

“沈逐溪过生日。我算是临时加位。”

叶凉说得坦荡,可秦苒脑海里已经百转千回。明明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她态度不是这样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她盘起双臂,一脸“快给我从实招来”的表情:“你不对劲啊。”

两人靠在窗边,身后是一片绿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清香,隐约还能听见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的嬉笑声。

叶凉坐到实木沙发上,拿起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感觉直通大脑,思维好像都变得灵敏了不少。

“就是吃一顿饭而已,我哪里不对劲了。”

秦苒在她对面落座,手肘撑在膝盖上,一瞬不瞬地瞅着她那张明艳的脸。

认识这么多年,她可能比叶凉还要了解自己。她是个很慢热的人,甚至可以说孤僻。

她不爱社交,不喜欢跟陌生人相处。性格有点闷话还少,不熟悉的人大概会觉得她是一朵高岭之花。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来参加沈逐溪的生日趴。没记错的话,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想方设法的要跟他保持距离。

秦苒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套话:“你不讨厌他了?”

“我只是不想联姻,讨厌还谈不上。”

“你对沈逐溪只是不讨厌?就没一点喜欢的意思?”秦苒靠着沙发靠背,姿态放松下来,“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还挺配的。”

门当户对,外貌也相当般配。而且上次据她观察,他们的性格还挺互补的。

叶凉递了一颗糖过去,想让好友醒醒酒:“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跟他不可能。”

讨厌的反面不一定就是喜欢。大概在别人眼里她和沈逐溪相处的还不错,但是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她不会做叶文彦的筹码,而沈逐溪的态度也很明显。

秦苒含着糖,叹了口气:“为什么长的好看的人情路一定要这么坎坷呢!咱们两个至少得幸福一个吧!”

叶凉微一晃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只是淡淡一瞥就擦身而过,但是真的特别像秦苒那个消失了六年多的前男友。

沉吟片刻,叶凉还是没把这件事说出来。好不容易秦苒已经渐渐放下那个人,万一真不是反倒又扰乱了她的心。

秦苒一直在连轴转,早就已经筋疲力尽。她打了个哈欠,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我想先走了,你要不要去我那里?明天我休息。”

叶凉想了想,点头:“我过去打声招呼。”

包房里光线昏暗,之前的场景还在继续。只是空气清新了很多,不再雾蒙蒙一片。

叶凉目光扫了一圈,才在角落里看到沈逐溪。

他斜斜靠着沙发,懒洋洋地晃着酒杯。远远看去表情有点冷,桃花眼里一片深邃,就连眼尾的那颗痣也透着几分凛冽。

这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坐到了他身边,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

周遭声音嘈杂,他们离得很近。沈逐溪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这个角度看过去好像把那个女人搂在了怀里。

叶凉脚步一顿,心底诡异地涌上一股想要逃离的情绪。

沈逐溪清冷目光瞥过来,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又淡淡转开。他说了句什么,女人点点头,起身离开。

叶凉抿了抿干涩的唇,走到他面前。垂眸间,沈逐溪撩起眼皮也在看她。

沉默对视片刻,叶凉缓缓说到:“我遇到了朋友,就先跟她回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沈逐溪眼色幽深,带着一点冷。末几淡漠地移开目光:“那就不送了。”

叶凉眉头微蹙,感觉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沈逐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眉眼间皆是放浪轻狂。

心底冒出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叶凉缓了缓,强行压了下去。

“那……再见。”她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大门。

门缓缓关闭,将她的身影阻挡在外。沈逐溪眼里的光忽明忽灭。

其他人喝的有点多,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壮着胆子揶揄到:“二哥你不行啊,怎么让人先走了!”

“就是,怎么着也得来个后半场啊!”

“楼上有房间,赶紧把人追回来带上去啊!”

“……”

嘈杂声中一只烟灰缸砸到了酒塔上。叠得高高的水晶杯轰然倒塌,玻璃碎片和酒洒了一地。

房间内悄然安静下来。

沈逐溪表情阴鸷地看了他们一眼,摔门而出。

白冬凝对着一地狼籍叹了口气,抱起狗狗追了上去。

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沈逐溪怎么出去找了一圈人,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许修竹有点不耐,“她眼睛里进了沙子。”

沈逐溪凌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拉起叶凉就往厅里走。

“这不是洁癖不洁癖的问题,要讲科学。”

沈逐溪忽然停下脚步,眼底深处有莫名的情绪在滚动:“那叶医生知不知道,应该怎么科学的控制自己去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

话题有点跑偏,叶凉不哼声了。不过好在沙子已经出来了。

沈逐溪走过去,堂而皇之地伸手隔在了叶凉与许修竹之间。

叶凉一只眼睁不开,走得踉踉跄跄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沈逐溪察觉后缓了下来,眼里的戾气也消散了不少,“我带你去冲一下眼睛。”

他眼神渐深,喉结微微一动。

搭好毛巾,两人并肩往出走,沈逐溪想起来:“我以前听别人说,实在出不来可以用舌头把沙子舔出来。”

“那样不卫生。”叶凉一本正经地纠正到,“容易导致眼部感染。”

“你们医生是不是都有洁癖?”

“出来了吗?”沈逐溪弯下腰,专注地盯着她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肤若凝脂,几乎看不到毛孔。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配上泪眼汪汪的双眸,真真是我见犹怜。

“是能让你快乐的事?”

沈逐溪眼色幽深,轻轻勾了勾嘴角:“可能是吧。”

“好了。”叶凉擦掉眼角的泪,轻声抱怨,“你家的沙子为什么跟人一样难搞。”

这还带拉踩的?沈逐溪忍不住笑,“说的你像搞过人一样。”

洗手池边叶凉用毛巾把脸擦干净,然后轻轻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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