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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悔不当初[重生]

第13章 故人

与容初一门之隔的地方。

李府对面的镇西大将军府内。

林含柏早就屏退了左右,给家丁奴仆们放了个假,又陪着忧心她的老管家吃了顿饭。

分明身体已十分疲惫,可就是难以入睡。容初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她翻过身,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换了身不太显眼的黑衣,轻手轻脚出了门。

容初熟门熟路,七弯八拐,走过那熟悉又陌生的街巷,终于抵达一座府邸门口。

中秋佳节,花好月圆,赏月思乡,家人团圆。

你都不来看一看我么?

林含柏猛地灌下一口烈酒,动作太急,酒呛进口鼻,她剧烈的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眼角染上几抹红色:“你说话不算话,你说长大了要来娶我的,你说话不算话!”

她不顾自己还在咳嗽,牛饮一般大口吞咽着酒液,辛辣灼烧喉咙。许久,透明的液体染湿了她的脸颊衣领。

林含柏举着酒坛的手微微颤抖,声音沙哑,低不可闻。

“我都十六了,你再不来我就嫁给别人了。”她哽咽着,又掰着指头数了数,痴痴笑了,“你还是十三,现在轮到你叫我姐姐了。”

“嘿嘿,到时候你不听话我就揍你……”

林含柏把空了的酒坛扔下,又挥手拍开一坛新的酒,仰头灌下。

她眼神迷离,站立不稳,脑子也开始不太清醒了。

恍惚间,她好像瞧见了乐初容,正站在她们经常玩耍的院子里,着黑袍长靴,梳男子发髻,一派明丽风流。

那人长身玉立,笑容清浅。

她听见她轻启朱唇:“喂,小哭包,别哭了,我回来娶你了。”

突然间福至心灵,林含柏扔下手里的酒,瓷器掉落在地面上,粉碎,酒液四溅。她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与此同时,容初勉强收拾好心情,擦净了脸上的泪。

“阿爹,阿娘,今日赶巧,碰上了中秋节。不孝女回来看你们了,这一去,怕是再不会回来了。望您二位,在地下过的安好。不必担忧我,我认了个妹妹,她很好,我在这人世,也不算孤身一人。”

容初掀起衣角,直直跪了下去,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容初毫不在意,五体投地,磕了三个头。

“再见了,阿爹,阿娘。”

这不是她该停留的地方,她不能任性,被人发现她就是乐初容的话,阿启会有危险的,她不能害了阿启。

容初扭头望了一眼对面的府邸,小哭包啊,姐姐离开这么久了,你会想我么?

她低低笑了一声,想不想又如何,总归是不能相见的。

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

我么,不该在你的世界里出现,就此别过了,小哭包。

其实还是有些私心的吧,本次来京,除了不放心阿启的安全,还想要回来瞧瞧,即便无人可见,能看看这府邸也是好的。

容初起身,慢慢挪步离开,只愿这条路长些再长些,自己就能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林含柏心急如焚,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出来的瞬间,容初正好走到拐角处,她偏头望去,只看见了半个背影,隐隐约约是个男子。

林含柏没有理会离去的人,她三两步翻上墙,往李府里面看。

没有人。

连灯都没有。

一片寂静,其主人已经歇下了。

是了,府邸不姓乐了,它属于生性喜静、爱养生的李大人。那个人,已经死了。

呵,果然。

乐初容,你这个大骗子!

容初再回来的时候,夜色已深,推门而入,只剩了个还在打瞌睡的伙计,瞧见她进来,朝她点点头,又兀自趴桌子上睡去了。

伙计摸摸自己怀里的银锞子,想到白日那人的吩咐,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

不过说几句话,给的赏银比自己几个月的工钱还多,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桩就好了。

容初轻手轻脚回了房间,褪了外衣鞋袜翻身上床,这一日经历太多,身心具疲,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饭点,客栈里里外外坐满了用餐的客人,人声鼎沸。

一日一夜的休整,多日奔波的疲累得以舒展,几人坐在客栈一隅,享用边境没有见过的京城特色菜肴。

店小二端着茶壶满大厅转悠,时不时给添壶茶或是听客人吩咐给加菜,忙的满头是汗。

“客官,看您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是第一次来京城吧?”小二替茶壶给倒了碗水,脸上堆满了笑。

他问向的是几人之中看起来最为白净好说话的娃娃脸。

“哦?你怎么知道?”娃娃脸来了兴致,放了筷子好整以暇看着他。

“嗨,”店小二颇有些自得,“小的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挺准的。”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不知您知不知道——暖阁?那可是咱本地最有名的温泉暖池,强身健体、养身保健可谓一绝,泡一泡简直骨头都要酥了。”

此言一出,娃娃脸顿时心动,他自小在高昌城长大,地处西北,黄沙漫天,可没有此处这么多乐子。既出来一趟,当然是要玩个够本。

他琢磨一下,提议道:“歇了一日浑身不得劲,要不,我们今日去转转?”

黄经武依言附和:“我觉得可行,距大宴不是还有几日嘛,难得来趟京城,见见世面挺好的。”

虽说都是少年英才,在军中有不小的威严,但少年心性,未满二十岁的人再如何成熟也免不了爱些玩乐。

容初与萧启同时开口——

“我就不去了。”

“不行!”

对望一眼,容初放下筷子,解释:“我今日偶感风寒,就不跟着你们凑热闹了。”

她拿手捂了嘴低咳两声,脸白的吓人,看着真像那么回事。

“萧大夫严重么,可有大碍?”娃娃脸果不其然被她唬住,一脸担忧,问道“要不留个人照顾您吧?”

其他人也附和着开口。

容初这两年在营中所救之人数都数不过来,对于救命恩人,自然是担忧。

“没事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休息两日便无事了,你们不用管我,好好玩,我留在客栈带孩子。”

娃娃脸这才放下心,又转向萧启,语气坚决:“你那般健壮,比我们武艺高出不少,可别说你也染了风寒啊。”

黄经武接口道:“是啊,萧将军,温泉就是要一起泡才热闹。”

刚推说不用人照顾的容初僵了僵:大意了,光顾着给自己推脱,把阿启给忘了。

正准备说自己也染了风寒的萧启:???

阿姐你就是这么坑我的?

她噎了一下,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借口,只能向容初求助:“阿兄一个人在客栈呆着我不放心,是吧?”

容初给自己夹了点炙羊肉,还没开口,有人抢着说:“你阿兄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放心的,都说了不用人照顾了。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去!”

容初一位军医推说还情有可原,大家对这屡次为自己看病、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大夫很是宽容,对着跟自己一般年纪职位也差不多的同僚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几人对望一眼,强行把萧启加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容初眼里笑意一闪而过,难得见阿启情绪这么激动,让她出去放松放松也好。阿启那么有本事,想来是有办法脱身的。

于是安心坐着吃饭,顺手给萧石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萧石艰难把头从碗里□□,疑惑看看容初,不能理解,又低下了头。

嗯,羊肉真好吃……

门匾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李府。

塌腰石狮子静静立于两侧,守护着府宅。

你真没用,乐初容,真可悲。

母亲,父亲,族兄,管家……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

是了,这里已经不是乐府了,主人也不是太医院首。

中秋的夜,格外漫长。

容初走上前,轻抚狮头,竟是连石狮子也换了么?这里曾经伫立的,是背驮着调皮小狮子的母狮。

自己曾和那个人一起爬上母狮的背,然后从高处跳下,身体腾空,心也跟着飞扬。

可笑着笑着,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她再也忍不住,方才强行压抑的情绪瞬间崩溃。

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物不是人已非。

也只能在这夜深人静里,偷偷的哭,像个丧家之犬。

那个小哭包,伤的又不是她,自己嘴肿的那样都还没哭呢,她却哭的抽抽噎噎,说再也不玩这个了……

容初想到当时小哭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此刻她独坐院中,没选那近在咫尺的凉亭,反而抱着一坛烈酒斜躺在凉亭外的台阶上,没有半分官家小姐的矜持。

圆月当空,林含柏眼睛眯起,喃喃自语:“呐,乐初容,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啊……”

容初退后几步,跪倒在地,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唇哆嗦着,突然浑身发冷。怕被人发现,她右手握拳塞进嘴里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出声。

牙齿陷入皮肉,疼痛感伴随而至,让她清醒了些许。

只是有次不小心摔着了,正脸朝下着地,阿爹嘴里教训她,心疼的给她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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