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夜歌

“贬谪?”苏白迅速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前尘往事，不过缥缈云烟!数千年前，我云泱姬因不服从皇兄安排下嫁某位将军，故被贬于此，赐号吉祥郡主。”长壁姬的语气中含有些许委屈、些许怅惘，“然而那位将军贪图妾身的美色，他率大军兵临吉祥城城下，扬言‘若城中百姓不交出吉祥郡主，就火烧吉祥城!’”

“他真的烧了?”叶冷言不禁有些惊诧，她无法理解居然会有这般固执的男子存在!

苏白漠然注视眼前的两个卫兵，像是在看两块顽石，袅袅幽魂从黑暗中蔓延滋长，化作冰冷的锁链，化作阴森的触手，将两个卫兵团团包裹。

“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了你们狗命，不过留下一点记号还是有必要的。”苏白面色如铁，他打起一个响指，幽魂锁链瞬间锁住了两个卫兵的某个部位，随机用力一扯，顿时骨肉分离!

“啊!”两个卫兵大声哭嚎起来，失去了传宗接代功能的他们痛苦地趴在地上，他们的双眼茫然地扫顾四周的黑暗，表情狰狞无比!

那一刻，我痛恨自己的美貌，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他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犯下如此滔天罪恶!”

苏白沉默了，如果真是长壁姬描绘的那样，那当时的惨状确实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长壁姬的声音愈发幽怨，她既像是在啜泣，又似在忘乎所以地笑，“最可笑的是，后世居然把这一半的过错过于我头上，他们说若不是吉祥郡主这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吉祥城也不会被那将军付之一炬!”

“可……”叶冷言想要说点什么，然而长壁姬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声音也是扭曲起来，好似融入了千千万万不同人的哭泣!

“你不是要妄谈什么正义邪恶吗?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是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苏白脚下，地面如海浪般滚涌起来，一块块砖石分崩离析，无数哭泣混合着哀嚎弥漫了整片区域!

城墙从高处坍塌下来，砖石瓦片凝聚为巨大的手臂招摇起舞，万千幽魂在苏白与叶冷言周围回旋翻飞，长壁姬扭曲而病态的笑声四处起伏!

苏白不禁挑了挑眉毛，他一本正经地咳了咳嗓子，然后开口说道:“你的故事很令人同情，不过这不是你加害其他人的借口，对于你这样的妖魔，我认为，最大的尊敬就是杀死。”

“杀死我?哈哈哈哈哈!”万千幽魂好似在异口同声地回答，“万民的怨愤融入我的灵魂，我已是怨恨的融合体，你想要杀死我，就必须面对万民的哀怨!”

“所以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你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对我们两个都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们不仅不怕，甚至想打个哈欠。”苏白随手一招，铺天盖地的幽魂从他脚下席卷而出，化作巨大的魂骨巨人，“冷言姐，我的魔眼已经看破了这座城池的核心位置所在，在这里耽误时间毫无意义，你变成小恶魔带我一起飞到中心区域吧!”

“在遇到我们之前，你们到底凭职权玷污了多少女子!”苏白那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恐怖，额前的猩红魔眼昭示着看破一切的权能!

“哼……这都是城主大人的命令，城主大人痛恨美丽的女子，但凡有这样的女子进入城中，便令我等想方设法将其玷污!”左边的卫兵咬牙说道，“你已踏入了吉祥城，居然敢违抗城主大人的命令!哈哈哈哈哈，我可不管你是谁，你会遭受她的制裁!”

“盟友?一个撕去其他女子面皮的凶恶老妇，你居然说她是盟友?”苏白冷眼相待，“那你长壁姬恐怕也不是什么正义之辈吧?”

“哼，何谓正义、何谓邪恶?难道将这座城池焚尽的那位将军就是正义的?”长壁姬阴森地说道，“我吉祥城本应是多么和平而美妙的小城，尽管陛下下令将我贬谪此地，但我也毫无怨言。”

“没错，没有观察一下再进入其中是我的失策，不过任谁也想不到一座城也能是妖怪啊!”苏白不禁叹息一声，“这座城池真正的面目，乃是实验品051【长壁姬】啊!”

茫茫原野辽阔无垠，吉祥城不过是原野中的一根野草。

“痛恨美丽的女子?”苏白顿有所悟，“你们城主也是女人么?”

“你居然称她为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右边的卫兵着重强调了“人”这个字眼，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看来你果真是第一次来到吉祥城呢，居然不知道吉祥城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苏白怀中，叶冷言深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她仰起脸庞凝重地对着苏白的方向:“小白，这座城不正常。”

苏白话音刚落，一个颇为邪魅的女子声音陡然在他俩耳畔响起:“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妾身的伪装，你们是何人?”

“呵，询问别人的身份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苏白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白粉婆的故事是真是假?你为何要杀死那两个卫兵?”

“卫兵?那不过是泯灭了良知、被我诱入城中的两个卑劣之徒罢了，让他们死在这里、成为妾身的养分有何不可?”那女音笑而答道，“至于白粉婆，那倒不是虚假妄言，而是确有其事，不过我与她的想法从某种角度来说不谋而合，所以我们可以算是盟友。”

他俩一边笑一边咳，竟是把自己的内脏都咳了出来，带着鲜血的五脏六腑一股脑儿摊在地上，血淋淋的，好似献祭给远古邪神的祭品!

下一刻，两个卫兵齐齐化作两尊石塑的雕像，狰狞面目依旧，只是再不具备一丝生机!

“呵，你也认为他不会果真这般胆大妄为吧?吉祥城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城中有官员甚至上书陛下，口诛笔伐那将军的残酷行径，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件事真正当回事，也包括当时作为吉祥城城主的妾身。”长壁姬的声音幽怨起来，好似在小声啜泣，“在那三日之后，他没有第二次发问，直接放出漫天火箭笼罩了整片吉祥城!

那是一种怎样的惨状啊，房屋化作废墟、树木化为焦炭，人民在火海之中哭嚎翻滚，父母抱紧幼小的子女、丈夫悲哀地凝望自己的妻子!

“起初我倒是没有发觉，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意识到了——刚才我用魔眼简单地扫了一眼，发现这座城池居然是活的!”苏白早就关闭了永暗，他知道怀里的少女不喜欢黑暗。

“活的?”叶冷言惊疑地重复了一遍，“难道说……”

然而他并没有能够继续说出什么，突兀的两道石刺从地面忽然钻出，瞬间刺透了他们的胸膛!他们的双眼骤然睁大，脸上竟是露出释然的笑容:“看……我说的吧……违逆城主大人的，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