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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千年话汴梁

第28章 龙虎拳

“真没有装!小弟我从来没和人动过手。那草上飞真的如此厉害?”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没看出来!”

昨日刘从广在潘楼上的宴请,施平直觉这人跟自己打交道是别有用心。所以心里多少有些抵触,即使美味佳肴,这宴席也吃得没滋没味。他凭借一曲《梁祝》技惊四座,借机中途逃席,莫名其妙跑到藩街干了一架,打了一个西域马贼,身边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藩女,施平回想昨夜的点点滴滴,也觉得有些荒唐。

折腾了一夜,回到驿馆已过了子时。又折腾了半宿,施平没睡个囫囵觉。京城虽好,却不是长留之地。施平越发想念仙云山庄,也不知道墨儿那小妮子这些日子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有没有再次逃学?这次进京领赏还真不是时候,恰逢天圣二年的抡才大典,想必朝堂上的官员也无暇顾及自己这件小事。不知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如果不是小皇帝下旨召见,施平是不愿意来京城这一趟的,每天要顶着个假面具和形形色色的官员打交道,哪有自己在仙云山庄自由自在。

施平的武功原是上辈子跟爷爷习学的,十岁时,爷爷的一位朋友前来看病,见施平喜欢习武,便收了施平做关门弟子。施平的这位师傅,其实是解放前某位军阀身边的护卫,年纪跟爷爷差不多大,是武当十三代宗师野云道人的关门弟子,二十出头便已名震鄂豫。教了三年,师傅要调回南方工作,师徒这才分手。

说实话,施平上辈子练武练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跟人实战过,对师傅教的东西心里也没啥底。穿越到这个时空,为了生存,他一直坚持练习。昨晚那一架是他两辈子第一次跟人实战,没想到那一脚侧踢,竟能把人踹出两丈多远。而且对手还是西域有名的马贼,这让施平十分欣喜。

因天气闷热,练了一趟龙虎散拳,施平已汗浸衣衫。他收势正欲喊大伙儿回去沐浴,张茂实缠着施平却硬要较量一下。施平没法子,也想再试试自己的底细。张茂实是宿卫禁宫的阁门祗候,用后世的话说,这可是一位大内高手。这么好的陪练,平日里还没地方找去。

就在众人的期待中,两个人走进圈子里开始较量。高手之间的武功对决,往往是一瞬间就决定成败。一开始时,两个人都采取了主动进攻的策略,你来我往,闪转腾挪间有任何拖泥带水。半分钟后,张茂实刚露出了一个空挡,施平的眼睛和右臂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像闪电一样眯了一下——一个右钩拳,把胳膊扭成拱形,使这一拳打得扎扎实实,同时把转动了半圈身子的所有分量都加在了这一击上。

施平就像一头似乎睡着的狮子,突然闪电般地伸出了它的爪子。张茂实的下巴一边挨了这么一下,立马像阉牛似地直直倒了下去,然后幸福的晕厥了过去。

实在是太快了!整个较量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就分出了胜负。两个人都是全力进攻,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施平就只是一拳,就干翻了张茂实这位大内高手,而且还晕了过去。

施平和张茂实的随从们一个个张大嘴,傻傻的看着施平,都忘记了发出一声喝彩。张茂实确实是个好陪练——挺抗揍的。很快就醒了过来。败在施平这个小兄弟手上也不恼,反而大加称赞,果然有君子之风。

张茂实中肯的评价施平的龙虎散拳是他见过最厉害的拳术,而且非常的霸道。他认为拳法很像前唐的军中拳术,出手就是一招制敌。腿法又酷似大理国流传的南诏莽拳,膝攻非常犀利,鞭腿快如闪电,防不胜防。这拳法没有任何花架子,绝对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实战功夫。

这套龙虎散拳重要的秘诀,用一句话评价那就是快、准、狠、劲,这几个字综合起来就体现了这套拳法的优势。张茂实见猎心喜,缠着施平请教这套拳术,施平也不藏私,教授得颇为尽心。

这时,驿馆里的老门子找到树林回道:“施小郎君,驿馆外有位秀才前来拜访您。他自称泉州士子曾公亮,有事想当面向公子请教。”

“泉州曾公亮?”施平奇道,“我没和他打个交道啊!又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当然,熟悉历史的施平是知道曾公亮的。据资料记载,这位仁宗朝的名臣之一,就是天圣二年的进士。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参加今年的秋闱,加上文名不显,目前还不是文人这个圈子里的人,怎么会被他惦记上?

张茂实见他困惑的样子,笑着提醒道:“伯原,这位曾公亮怕不是慕名而来。你想想,昨晚你的那一曲《梁祝》,那可是在潘楼啊!这帮文人最喜欢在茶楼酒肆聚会,只要有一个文人听到。一传十,十传百,怕整个东京城都在传扬你的《梁祝》了。”

“我靠,特么的还是位粉丝啊!都赶上网络时代了。”施平脱口而出。

“啥叫粉丝?”张茂实追问。

“啊!口误,口误。”施平赶紧打岔,“张大哥,这帮文人不好打交道,你看我这一身脏兮兮的,文不文,武不武,实在有些失礼。我得先去洗漱一下。”

“行,你先去忙吧!”张茂实看了看天色,又说道,“哎呀,时辰不早了,我正好也要进宫伴驾了,昨晚你也折腾了一宿,今天你就在驿馆好好休息,等晚上我下了差,再来陪你。”

“张大哥,你先等等。”施平突然想起件事,连忙拉住他,“大哥,我看你的差事也很忙,何况你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看,这些日子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以后大哥就不用天天过来了,小弟能照顾好自己……哎……得了,小弟也不绕弯子了!跟你说句实话。眼瞅着又要秋收了,小弟这心里急啊!大哥能不能跟官家说说,准许小弟先回去,赏赐的事情先放放。你看,京城马上就要进行会试,朝堂上的诸公都在忙着朝廷的抡才大典,哪有时间操心草民这点小事?草民只是立下了微末功劳,实在当不起官家重赏。草民请官家开恩,放草民先行回山庄主持今年的秋收。”

“怎么,这才来几天,就心急了?”张茂实调侃道。

“大哥啊,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施平跺着脚,连连叫苦,“你也不想想,我那山庄草创,有百多张嘴还等着吃饭呢,能不心急吗?耽误了秋收,小弟只有上吊的份了。”

“少跟我瞎咧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山庄可不光是靠种粮食过活,还有生产棉布、胶鞋、雨布、轮胎的作坊,那一个不是挣钱的买卖?有了钱,你还害怕缺粮食?”

“民以食为天啊!”施平连连摇头,“您别看现在那些作坊红火,充其量也只是补贴一下家用,家里哪怕堆成了金山和银山,没有粮食,还是会饿死人的。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种粮才是根本啊!”

张茂实倒是很认同这句:“民以食为天。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伯原这话在理!行了,别愁眉苦脸的,这事我跟官家说说,至于成不成,哥哥也不敢保证。”

“多谢张大哥!”施平大喜。

此厢施平与张茂实相携走出小树林,一路说说笑笑回到驿馆,正欲进去,却见驿馆隔壁邻着的茶肆中走出一人,着上古深衣,头戴交脚璞头,簪一绢花,脚蹬黑革皮靴。这人冲着施平哥俩施了一礼,开口便问:“两位可是张祗侯和施小郎君?”

“正是,在下施平施伯原,这位是我的结义大哥——阁门祗候张茂实张济叔。阁下是曾先生吗?”施平答道。

“在下正是泉州曾公亮,字仲明,进京赶考的士子。”曾公亮彬彬有礼的说道,“张衹侯,伯原兄,今天在下冒昧来访,实在是有事请教两位,请两位莫要见怪。”

“呵呵”,张茂实笑道,“曾先生,不用客气。你应该是来找我这贤弟施小郎请教的吧。正好,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们俩好好聊。”然后对施平说:“伯原,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刚才说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

送走了张茂实,施平这才邀请曾公亮一起步入驿馆。

来到施平居住的小院,施平让拴柱先请曾公亮去客厅奉茶,自己则到后面匆匆洗漱了一下,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这才出来见客。来到客厅,却见曾公亮捧着一叠书稿,正低头看得津津有味,看样子已经完全被那书中内容迷住了。就连施平进来都没有察觉。

施平只好轻轻地咳嗽一声。听到咳嗽声,曾公亮这才醒悟过来,他忙放下书稿,由衷说道:“伯原贤弟大才,不仅字写得好,没想到话本也写得如此精彩。贤弟这本《三国演义》不拘一格,采用浅近的文言,明快流畅,雅俗共赏;笔法富于变化,对比映衬,旁冗侧出,波澜曲折,摇曳多姿。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今日已经是不虚此行啊!”

“仲明兄误会了,这话本是我家一位长辈闲时游戏之作,这位罗姓长辈因为手不太方便,这才让在下负责誉写,施某今年才十五岁,可没有本事写话本。”施平看着曾公亮手中的书稿,心中暗暗叫苦。明末时,很多清军将领就是靠读三国演义学会了兵法,把那些明军打得屁滚尿流。他可没打算现在把这本书传播出去。

在山洞清理废墟时,施平在诊所里找到一本旧书《三国演义》,想来是某位医师的收藏品,保存的倒是很完好。那段日子,施平独自在仙云观居住,实在是闲的蛋疼。于是就抄写《三国演义》打发时间,顺便也练练字。

抄写完后,正好装订成四本。随手扔到了书架上。有一天,墨儿替他整理书房,无意中看到这套书,果然也被迷住了。小姑娘心里藏不住事,只好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憨牛不识几个字,拴柱顺理成章就成了第二个读者。

没想到这次进京,拴柱随身带了第一册,昨晚赴宴时走的匆忙,随手就放在了茶几上。奉茶时,被曾公亮无意中看见,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曾公亮脸上释然,叹道:“原来如此!贤弟果然是赤诚君子。你的这位罗姓长辈可在京城,有机会,学生很想登门拜访。”

施平:“唉,实不相瞒,罗先生已经过世三年了。”

“可惜了!如此大才,竟然英年早逝。”曾公亮叹道。

施平故意逗他:“哦,那倒未必。罗先生逝世时已经八十六了,寿终正寝,谈不上英年早逝。”

“呃!”曾公亮挺尴尬的。

施平抱拳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位长辈是位兵法大师,虽然是游戏之作,但话本中融入了很多兵法谋略,如果让契丹人、党项人学到了,可能会对本朝不利。所以这套话本,小弟目前还没打算公之于众。仲明兄是我大宋英才,今日有缘,看了倒也无妨。只不过还请贤兄不要外传,多加保密!拜托了。”

“一定!一定!没想到这话本还有如此干系,在下实在莽撞,原谅则个。”曾公亮脸涨得通红,愈发尴尬了。

施平见逗得差不多了,心中暗笑,于是话风一转,摆摆手说道:“不知者不怪。对了,仲明兄今日找施某,可有要事?”

曾公亮猛然一拍大腿,问道:“哎呦,差点忘了正事!伯原贤弟,几天前汴河上那条喷着烟雾的怪船,可是贤弟家的?”

“啊!哦,的确是在下的。”施平有些结巴。

原以为曾公亮是来找他讨教音乐的,施平还存了点小心思,打算借他的口,在文人圈子中扬扬名,好为将来自己参加科举打点基础。没想到曾公亮竟然是为了那条轮船,才登门拜访的。这让施平心中有些惊讶,也有一些失落。

奇技淫巧,这可是这时代读书人的大忌呀!

(未完待续)

想起现在的处境,施平心中就有些郁闷。辗转无眠,一大早便起身,准备去驿馆后面的小树林练功。施平穿着紧身衣袄,带了简三郎、拴柱和憨牛。

刚转出驿馆大门,早见张茂实迎面走来,便抱拳笑道:“济叔兄,你竟敢夜宿潘楼,可想好了回家面对大嫂时的托辞否?”

“啊!我的身手竟然如此厉害,小弟咋不知道呢?”施平说的是真心话,他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从小练武,但自己的水平咋样,真心不清楚。

“哼,还跟我装!”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围观的人无动于衷,一个个只管看热闹。小弟这只傻鸟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当了一回出头鸟,还花了两锭金子买个藩女,生生让人看了笑话!”施平挠挠头尴尬的说道。

夏至将近,刚交五鼓,汴梁城里已经蒙蒙发亮。今天的天阴得厉害,闷得像在蒸笼里似的,西方狰狞可怖的黑云还在一层层压过来,整个大街上一片阴沉沉的。

张茂实一边还礼,一边笑道:“平哥儿,张某若不是奉旨陪你,又岂敢在我那浑家面前放肆。不过,昨夜能听汝一曲《梁祝》,哪怕回家河东狮吼张某也欢喜!哼哼,你小子忒不地道了!一曲终了,自己却溜了,让张某独自面对那些女娘们的盘问,哥哥长这么大,还没有面对过这么多莺莺燕燕。我可告诉你,潘楼街的女娘们都在打听你,还有不少花魁说要拜你为师学习琴艺。”

施平笑着对张茂实道:“看样子哥哥昨晚在潘楼过得还不错,怎么样,齐人之福的滋味如何?”

张茂实听了后,笑道:“你小子还挺冲动的!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就敢出手救人。你很聪明,那伙人的确是西域来的马贼!不用怀疑,你以为皇城司是吃干饭的,这伙人的背景上面早就清清楚楚。得罪了这伙亡命之徒,有没有后悔啊!咦,看你这样子并没当回事。难道那藩女貌若天仙,呵呵,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

“哈哈哈……”张茂实大笑着拍拍施平,调侃道,“两锭金子算什么?花钱买个教训也好。看不出来啊!你这文文弱弱的模样,竟然深藏不露。能空手夺白刃,一脚踹飞西域大盗草上飞,看样子你小子的武功不错。人才啊!小小年纪就能文能武。走,我们到后面去练练。”

“让哥哥见笑了!小弟只会两下庄稼把式。昨晚能得手实属侥幸,不过是出其不意而已。”

“啧啧啧,还庄稼把式?”张茂实羡慕的说道,“别逗了!草上飞纵横西域十多年,那可是个老马贼呀。从来只有他打人杀人,死在他手上的就不下三百人,你以为是那么好对付的?哥哥我从小习武,请的都是名师教头,面对草上飞都不敢说是对手。你虽然出其不意,却能够一脚把他踹飞,让他半天爬不起来。这份功力就不是哥哥能比的。”

张茂实满脸关切,憔悴的样子显然一宿没睡。施平心中有些感动,这位跟刘从广的虚情假意不一样,他是真心对自己不错,要知道他实际上是赵祯同父异母的哥哥,想必小皇帝心里也清楚,要不然赵祯怎么会把他放在身边,这种事情谁都不会说破,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言归正传。施平见张茂实问起那藩女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把昨夜无意中闯入藩街,见到有胡人贩卖女奴,还扬言要当街杀人。自己一时不愤出面喝止,那胡人暴起杀人,自己出手阻止,打伤了那胡人。这才发现这是一伙西域马贼后,又装腔作势唬住那些马贼。为了脱身,只好花两锭金子买下这藩女的过程,对张茂实讲述了一遍。

“……”

两个人说说笑笑,去了驿馆后面的小树林,这里静悄悄的无人打扰,张茂实便脱了外边长衣,跟着施平几个练起功夫来。

“哥哥,休要取笑小弟!”施平正色说道,“昨日出手,小弟只是不愤那些外藩贼厮无礼罢了,这是京城,大宋帝国的首善之地。藩街并非法外之地,岂容胡人在此杀人!哪怕是胡人杀胡人也不行。至于那藩女是否美貌,说实话,当时她被打得浑身血污,愚弟到现在还不知道她长啥模样。又何谈怜香惜玉?”

“哈哈哈……”张茂实忍不住哈哈大笑,揶揄道,“还真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急眼了!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昨夜潘楼那么多美貌女娘,也没见你多看一眼。哥哥就知道你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好了,别生气啦!藩街并非你想的那样,是个法外之地,规矩也是朝廷定的,只不过是由皇城司管理。别担心!打了就打了,没吃亏就好。那伙马贼虽然凶悍,可这里是大宋,容不得他们嚣张。若不是留着他们有用,哥哥我早就让皇城司剿灭了这伙人。”

“唉,别提了,哪有什么齐人之福哟!”张茂实苦笑道,“见不到你人,大家都没了兴致饮宴。我和景元开始只以为你入厕方便,结果左等右等,却不见你来,一打听才知道你小子溜了。想起你人生地不熟,哥哥我实在担心,一路追回驿馆,等到子时也不见你归来。担心你出事,又赶去巡城军铺调人,正准备带兵丁出发。驿丞派人来报,说你已经回到驿馆了,还带回一个受伤的藩女。我看天色已晚,就没有再跑一趟,索性睡在了军巡铺衙门,却始终放心不下。这不!一大早我就赶过来,对了,那藩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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