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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扣

第74章 全部

久到清欢以为他已熟睡,如意又慢吞吞地自言自语:“不过就因为我是在浴佛节生的,就把我当宝贝一样供着,拼死拼活送了出来,什么狗屁佛祖,什么慈悲,还不是落到这般下场。”

他慢慢凑过来,磨蹭着清欢的后颈,“清欢,你转过来亲亲我吧。”他轻声哀求着,有些撒娇的意味,“你来亲亲我,好么?”

清欢的手笼在他手背上,梗着脖颈不肯转过去。

好似很多年前,在清欢模糊的记忆里,他会沉默地清扫庭院,晚风中踮脚挂起廊下的灯笼,守夜的夜晚为醒来的她煮一盏新茶。

清欢曾见过这个绣囊,在那个乡村里递给孩子的两块糖,此刻倒在手心里,仍是油纸裹着的两块狮子糖。

她捻一块含在嘴里,并非很甜,只是一股浓郁的奶香弥散在唇舌间,这香气由喉入肺腑,再把人团团萦绕其中。

清欢拍拍他的手,低声道:“如意,夜已经深了,睡吧。”

如意鼻间闷闷哼了一声:“如意……我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如意了.……”

他吻着清欢的发,“如意原是你母后宫里头的一个守夜内侍,犯事被你母后杖责死了,后来我去了,你母后取笑我没有名字,便说,那就叫如意吧,左右也是叫惯了的。”

他低声轻笑,“清欢那时很小,当时还有一个叫吉祥的内侍,吉祥如意,都是原先你母后宫里的人,不过两人都死得早,最后宫里只记得我叫如意。”

“在我家里头,所有人都管我叫浴香。”

他贴到她的耳畔,“清欢,你叫叫我的名字,我想听。”

清欢咬着唇,被他温吞转过身体面对着他,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他这样精明的一个人,万般手段用在别人身上,也用在她的身上。

轻吻落在额头、脸颊、鼻尖,再软绵绵的落在唇上,像触碰一片消融的雪花一般温柔,捉着清欢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哑声道:“好孩子,叫叫我的名字。”

清欢捂着他的心跳,在微光里睁眼盯着他。

如意深深闭着那双她永远不看懂的眼,舒展眉尖,轻柔又沉溺地陶醉在她的唇瓣。

他原来是个放纵的人,除了缠绵缱绻带来的快感,或许还有能以此控制清欢的满足感,或者…….还有其他?

清欢躲开他的吻,“如意,别闹了。”

如意眉心轻轻蹙起,又不满又难过地嘟囔:“你疼疼我吧。”

轻飘飘的字眼,从他的张阖的唇间传递至清欢喉间,麻酥酥的一路向下贯满全身,疼疼我吧。

清欢挪开目光,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满脸都是绷不住的无奈,“如意……”

谁都知道,有些甜腻和温暖,能驱赶一切烦恼和痛苦。

“别拒绝我,清欢。”他难耐地哀求着:“都好几天了…….”

在这乡野旅舍里一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旁的什么也没有,他在渴求清欢给予。

清欢咬唇,颦眉半拒半推地抵着他,“如意……”嗓音却甜腻的好似要滴出水来,“这儿不行。”

清欢抵死不想松口,只想让他更难受些,更痛苦些,这样才顺了她的心,却渐渐熬不住了……

“无论如何,多爱我一点啊…….”如意的语调又甜又涩:“多少都不够……我贪心的想要全部呢…….”

第二日,清欢的目光飘忽在裙裾上的花纹,又虚虚落在自己鞋尖,说不清是羞是气还是旁的什么,迟迟不肯从屋里踏出去。

如意在门外同店主人不知低语何事,再推门进来时瞧见清欢自己带上了严严实实的帷帽愣了一瞬,隔着薄纱细细打量两眼,伸手来撩帷帽。

“别碰我。”清欢扭头躲开他的手,心底已经带了忿忿嗔怒,却又一把被他搂在怀中,“怎么了?”

说不出的郁卒,清欢焦躁地推着他。

如意似乎循着这香气而来,眼里突然燃起亮光,把清欢抵按在墙上,扣在他的双臂间,衔着她的唇吻了下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小二提着食盒上来,“官人,娘子,小人给您送…….”

他的手冷冰冰的,身体一动不动蜷在清欢身后,枕着清欢好像就此沉沉睡去。

清欢睁着眼,听着他的绵长又安宁的呼吸,长长的睫贴着她的颈子,微微的痒。

床是半新不旧的架子床,铺了马车上绵软的羔绒,平日里太过精致,鲜少有这样应付的时刻,清欢瞥了那边屹立良久的背影一眼,默默上床安寝。

如意一身暗纹蓝袍,少了宫里那磨灭不去的曲意柔和,从容优雅地自马车内搬来茶盏香炉一应用具,烧水煮茶,燃香铺被。

清欢遽然推开他。

小二满脸通红地盯着清欢,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

陌生而陈旧的旅店,粗犷朴实的桌椅,并不明亮的灯火,门外脚步踩在老旧地板上的轻微声响,如意站在窗前远眺墨色山峦,背影竟有种奇异的疏离和伶仃。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声哀叹,清欢朦朦胧胧地翻了个身,听见茶壶碰触杯沿的轻响,如意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再然后,身旁被褥微微下陷,顷刻他隔着被子抱住了她的腰,微凉的脸庞埋在她肩窝处,又在被里寻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许久之后,半梦半醒之间,他有些委屈、有些消沉道:“除了一块玉,他们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有的时候,我真恨他们。”

小二唯唯诺诺放下东西拔腿就跑。

清欢背身推开窗,让风轻拂着发热的脸,换来一丝清凉。

如意不依,支着身子脸颊与清欢摩挲,小狗似的黏着她,非得求个得意。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刻,在宫里,他是冷静的、绵里藏针的、端正自持的那个殿使。

清欢不愿与他多言,屋里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再无半点声响。

没有宫人伺候,她坐在模糊铜镜前梳头,夜风裹着草木涩息拂起发尾,带起一股清甜的香,平日里不知沾染了多少花露熏香,层层叠叠最后都成了自己的味道。

如意深吸一口气,把清欢摁在他气息起伏的怀中,转身道:“放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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