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鱼今日得水

“可是这个女孩才二十一岁。”陆景行苦笑。

“那也不算小了啊，你可别忘了您陆总上个月那个十九的。”白皓继续挖苦陆景行。

“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不是想睡她，我对她的一见钟情，是想与她谈恋爱，结婚，让她做承骏的妈妈。”陆景行一个字比一个字笃定。

陆景行放下手中的文件，盯着Lily递过来的几页纸看了好一会。林初墨的履历很简单，从小到大都是成绩中上等的学生干部，虽说成绩不是最好的，但各种奖项足以让她的履历开起来像一个优秀的应届毕业生。林初墨的最高学历是大学本科，父母希望她继续读书，但她不愿意，她更希望用这几年的时间在社会上时间，她急于以最快速度让父母过上最好的生活。

“华中大学。”陆景行不禁自言自语。这所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好大学，但读这所大学英语专业的大部分学生不是出国留学了就是参加考研，极少有刚毕业就出来工作的。

陆景行继续翻看，找到了林初墨父母的资料。他的嘴角慢慢咧开，满意地笑了。

白皓无奈地拍拍陆景行的肩膀：“得，兄弟，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吧，如果不想通，对人家女孩多少有点不公平。”

与白皓分开后陆景行的心里更加烦躁了，他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鬼使神差的开到了让他头疼的大儿子所在的演艺公司。

“陆总好，承熠在练习室里练舞。”演艺公司门口壮硕的保安为陆景行拉开车门并驱散了堆在门口的女粉丝们。

“爸爸你好！”一个狂热的女孩对着陆景行喊，陆景行惊愕地回头，其他女孩见陆景行回头了，也跟风一样地喊爸爸。

“您别见怪，这些孩子都是承熠的支持者。”

陆景行见机行事，大声感谢女孩们对儿子的支持。然后问：“谁是你们的老大？”

一个女孩被人群簇拥着挤到最前，陆景行赶紧从钱包里掏出十几张红色钞票：“现金不多，孩子们别嫌少，这钱是叔叔请你们喝饮料的，早点回家，别让你们的福父母担心！”

本来就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次沸腾，女孩们或是尖叫或是感动落泪，双向的爱最了不起，陆承熠的父亲自掏腰包并说出暖心的话的全过程被粉丝们拍了下来。陆景行双手合十感谢大家后朝练习室走去。

陆景行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得体的，稳重的，温暖的企业家，唯独在陆承熠眼里不是。年轻时的他不懂得爱护自己的儿子，先是把儿子丢在出租屋里自己出去打工赚钱，再拿着赚来的钱出去鬼混，回家发现儿子早已满脸泪痕地睡着；再到后在事业有成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儿子，把无限的爱给了自己新的家庭，留给陆承熠的永远只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和冰冷的寄宿学校。

走在演艺公司长长的走廊，陆景行的脚步愈发沉重，他心里的小人开始逃避，他不想见自己的儿子，他怕儿子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父子俩的距离更远。

再怎么逃避也还是走到了门口，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陆景行看到儿子的身体不断舞动，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想透过玻璃看看算了，奈何这种半透明的玻璃凑得越近视线越模糊。他深呼吸给自己鼓励。几秒钟过后大着胆子推开门。

陆承熠没发现有人进来，他卖力地跳完了一遍又一遍。陆景行站在角落看得出神。不知道多少遍后，陆承熠关掉音响，回头发现了父亲。

“你来干什么？”他站在原地回头问陆景行。

“想你了，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陆景行赶紧陪笑脸。

“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前有关系，谢谢您嘞，给我票子，花不完的票子。现在我不需要票子了，我这个爹，好像就没什么用了。”陆承熠笑嘻嘻地从地上的箱子里掏出一瓶水丢给陆景行，“喝点水回去吧，你儿子在家等你呢吧？最近打算再弄个新老婆，生个新儿子吗？”

“承熠...别这样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

“弟弟很崇拜你呢，承熠，他逢人就说他哥哥有多厉害。”陆景行顿了顿：“儿子，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住几日吧？你的卧室阿姨天天都有打扫。”

“儿子？陆老板您还是别这么叫我了，你有你自己的儿子，我只是个来要钱的，来借住的。这话是你儿子亲口说的。”

“承熠，那是弟弟他不懂事的时候说的混蛋话，童言无忌，你怎么能把幼儿园孩子说的话放在心上呢？”

“我没有弟弟！陆先生您还是回家吧。”

“承熠！爸爸对你和弟弟的爱可能方式不一样，但对你们的爱是一样的。你看你从小到大要干嘛我都支持着，你再看看弟弟，我什么时候纵容过他？”

“纵容？谢谢陆老板之前的二十年对我的纵容，纵容到我休息日不得不回家的时候要看那些女人的脸色生活，纵容到屁大点的孩子指着我让我滚蛋，纵容到我只是想跟我的爸爸讲讲心事，他却塞给我一沓子钱叫我赶快走。谢谢你的们全家的纵容，陆老板，谢谢你之前给过我那么那么多的钱，我会慢慢的还给你，不过还需要陆老板纵容我分批次还款，毕竟我赚的不如陆老板多。”

陆景行说不出话来，因为儿子口中的话句句属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父子俩的情况变得如此糟糕，他拿着儿子给的水转身离开，不敢回头。

练习室内，陆承熠盘腿坐在地板上发呆，留下滚滚的眼泪。

“喂，老白，出来喝一杯。”

江城的夜夜笙歌，陆景行和白皓坐在天台酒吧视野最好的座位，难得的消遣谈心。

陆景行坐直整理自己笔挺的西服：“对，我想我是一见钟情了。”

陆景行自从昨日开学典礼，脑子里来回盘旋的只有林初墨，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纯粹的女孩。她明明稚气未脱，却给人以稳定可靠的感觉。她看起来绝不是开朗热情的人，但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得体，能让孩子和大人都产生下次还想见到林老师的愿望。

“别笑我了，说来也奇怪，三十了岁了，昨天心里有了荡漾的感觉。”

“陆总，您要的远游教育林总的资料，请过目。”陆景行的秘书Lily踩着恨天高，人工智能般开口，将资料工工整整地递给陆景行后，又人工智能般地走出去了。

陆景行望着江上的邮轮，轻声说：“老白，我老吗？”

“老？你终于意识到你老了，前几日还不服气，不是去登山就是去潜水，怎么着？是谁让你顿悟了？”白皓笑着为陆景行添上红酒。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伤心事？承熠妈妈有消息了吗？”

白皓立刻笑到肚子痛，他指着陆景行：“得了吧你！每次遇到好看的姑娘你都这么说，结果呢？不还是丢下你，丢下孩子，为了离开你不惜远走他乡？”

陆景行低头抿嘴：“这个女孩真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白皓从陆景行眼中看到了跟往常不一样的色彩：“你...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

白皓听了陆景行的话，哈哈大笑：“你老了？你居然敢用你大儿子的年纪来衡量你自己的衰老？拜托了陆总！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十岁就有了承熠！”

“唉，之前年纪小，不懂得怎么做爸爸，对承熠的关心特别少。他妈妈把他交给我后就不知去向，我的心里除了恨就是恼火，当时我还是个孩子，抱着一个那么弱小的婴儿，还他妈是我儿子，真的是太煎熬了。”

白皓愣了一下，他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你是喜欢她，还是只是觉得承骏需要妈妈？”

陆景行也被白皓的问题问住了：“这两点都有不行吗？”

“她就没想过要承熠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怎敢出现？”陆景行低下头，伸出手指使劲捏了捏太阳穴，对着半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叹息：“我想我这个年纪，还拖着两个‘麻烦精’，没有女孩会喜欢我。”

“唉哟哟哟！怎么着啊？老男孩附体可不像你啊，景行，你是不是...有情况了啊？”

“不是说笑，我是真的老了吧？我的大儿子承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