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宰相

杨涟身份贵重，门房内的其他书办赶紧起身行礼，杨涟说道：“你们且坐，本官来找守泰有些事情！”

大家都知道汪文言与杨涟关系，赶紧起身找个理由出去了，屋中只剩下杨涟赵和汪文言三人。

汪文言等屋中人都出去后才问道：“文孺兄，找小弟有什么事？”

后世电视剧中将皇权描写的好像君临天下，皇帝一句话就能决定天下人的生死，其实这是完全错误的。自从秦始皇开创皇帝这个职业开始，皇权就是受到丞相制约的。很简单，雄才大略如秦始皇，也知道绝对权力会让人蒙蔽，没了制约的皇权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到时候造成的破坏力比农民起义可大多了。

所以以后各个朝代，虽然所有皇帝都在有意无意的压制相权，但却没有真正的取消相权，直到朱重八这个另类皇帝出现。

老朱以前是要饭的，他没受过什么系统教育，当了开国皇帝后感觉这个江山是老子的，为什么要跟你臭老九分享？所以经过历次清洗，将所有有能力的官员都弄死，他老朱家的江山就会代代永传。

果然如此，杨涟问道：“元辅进去多久了？”

汪文言不知道杨涟什么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刚进去不到半个时辰，还不用我等书办相陪！”

“守泰，大事不好了！”

杨涟这时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就在门房内将昨天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守泰，这次皇帝召见元辅，必定想要下圣旨立后，趁着过节修沐的时候搞成既定事实！现在是立后，下一步就是废立太子，真到了那时候你我的祸事来了！”

汪文言听杨涟爆出这个惊天消息，赶紧抓住杨涟的手问道：“这是真的吗？”

汪文言是王安的亲信，只是这几天休息，他没听到宫内的消息，现在听到杨涟这么说脸都吓白了。汪文言与杨涟不同，汪文言胥吏出身可没有功名背书，这期间他投靠王安办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甚至打压迫害福王一系的官员都有他的手笔，万一真让福王上位，杨涟最多回家种地，他汪文言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杨涟点头，汪文言也有些害怕了，他赶紧问道：“文孺兄，需要小弟怎么做？”

大家都是明白人，汪文言知道这等关键时刻杨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必定需要自己干什么工作。

“守泰贤弟，内阁的印玺是不是在你处？圣旨必须要内阁的印玺才能发出去，所以请守泰贤弟一定要将印玺藏好，绝对不要让元辅找到！”

这可有些困难，方从哲是首辅，国家总理，他想用印玺汪文言敢不同意？

汪文言露出为难的神态：“文孺兄，藏个一时片刻没问题，但时间长了小弟也做不了主！”

“不需要多长时间，愚兄一会儿就去找周大人，到时候我与周大人带着科道过来，这期间就拜托了守泰贤弟了！”

汪文言听时间不长，艰难的点了点头，毕竟他只是一个秘书，手中权力有限，真不知道能拖多长时间。

杨涟也知道汪文言的困境，想了一下说道：“守泰贤弟，愚兄将赵和留在这里，给你当个帮手，这小子诡计多端，肯定有办法！”

赵和一听心中不满，为啥说老子诡计多端？搞的老子不像好人一样。

杨涟这也是没办法，内阁这里太重要，要不是他要去召集清流过来发难，他甚至都想自己留在这里。留赵和在这里是高看他一眼，因为杨涟知道赵和这小子鬼主意特别多，希望他能拖延一会儿，最起码要等到自己带着援军赶来。

杨涟安排好后急匆匆的走了，剩下赵和与汪文言在这大眼瞪小眼。赵和问道：“汪大人，您想怎么办？”

汪文言想了片刻说道：“老夫准备留在门口，看到元辅回来上去拖延时间，希望文孺兄能尽快回来！”

赵和听汪文言说完心中暗骂这家伙真是个废物，你一个狗屁品级都没有的书办，想要拖延内阁总理的行程，你以为你是老子吗？

赵和与汪文言并不熟，按照赵和的尿性他根本不应该管这事，站在边上看热闹才是正理。可是现在立皇后这件事牵连到太子，这就与赵和有了关系，所以赵和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汪大人，您这身份，感觉能拦住元辅多长时间？”

汪文言知道赵和看不起自己，但是没办法，这也是事实，汪文言想了一会儿才艰难的说道：“估计没多长时间！”

“嘿嘿，汪大人，您想！这件事重点是什么？”

汪文言被赵和闹糊涂了，问道：“不是拖延圣旨吗？”

“啊呀不对！这件事的关键是印玺，只要元辅大人找不到印玺，那拖延的事情自然也就成了！”

汪文言当然知道印玺是关键，但他一个书办，虽然是内阁的书办，但上面还有内阁中书、佥事等顶头上司呢，他怎敢大摇大摆进去将印玺拿走藏起来！

“赵和，这件事老夫也知道，但老夫上面还有中书佥事在，老夫也拿不到印玺啊！”

赵和听汪文言这么说心中暗骂：你拿不到刚才逞什么能？

现在可难办了，杨涟去求援了，汪文言这个废物拿不到印玺，这可怎么办？

赵和一咬牙心想关键时刻只能用强了！他拉着汪文言进入内阁，边走边问道：“汪大人，您带我先去尚宝司看看，到那里在说怎么办！”

汪文言没办法只好带着赵和进入内阁，赵和没穿官服，但刚才跟着杨涟过来，守门的锦衣卫都知道他什么身份，所以看到他进去也就没问。

明代内阁在协和门边上，占地不大，只有四五进院子，这时候正是年关，内阁里的人不多，汪文言带着赵和在内阁中狂奔也无人看到。

来到第二进院子，这里是内阁的下属机构，什么照磨所、庶务厅、尚宝司都在这里。

尚宝司在最后一栋房子里，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尚宝司大门外有棉布帘子挡住寒气。汪文言掀开帘子走进屋内，赵和也跟着走了进去。进屋后是一个小会客室，边上用屏风隔成几间办公室。

这时因为过年的关系，屋中并没有人，汪文言一看心中高兴，没人正好，自己进去将印玺拿走了事。

可是随着汪文言赵和二人走入屋中，一个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谁来了？”

赵和一听这个声音一愣，这声音不男不女，充满了诱惑力，难道内阁里面也有太监？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的文官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赵和看到这个人头一昏，当然不是看到熟人了，而是被这个人的美色所镇，大脑供血不足而已！

这个文官足有一米七，身材修长，长了一副粉嫩嫩的面孔，嘴唇红若涂丹、眼如丹凤，特别身穿官服相貌堂堂的站在赵和面前，真的让人以为这人就是电视中的女驸马冯素贞，如果不是赵和知道明代官场选拔之严厉，绝对不会发生女扮男装出来当官的事，还真以为面前这人就是扮演女驸马的韩再芬。

这个文官看到汪文言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一愣后皱眉问道：“守泰兄，这位是。。”

赵和看到这人皱眉的样子十分好看，比自己家中的那些小妾也差不了多少，特别是这人身穿官服，对赵和的吸引力如同后世角色扮演一样，赵和呆呆的望着这人，甚至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汪文言看赵和的样子十分生气，暗中掐了一把这个不成器的家伙，然后才抱拳说道：“守泰见过冯大人，今天是冯大人当值？”

那个冯大人点头道：“对，正是本官当值，这位仁兄是谁？”

赵和伸手擦了擦口水，才抱拳说道：“下官户部主事赵和，见过冯大人！”

赵和现在名字在官场可不一般，当年拐走了杨涟的女儿，让他在京师官场成了风云一样的人物。那个冯大人虽然品级比赵和高，但听赵和说完后，赶紧回礼道：“原来是赵兄，小弟冯铨见过赵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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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朱元璋这么做是在与历史规律相对抗，他没死的时候好说，没了丞相无非就是老朱累点，可是他的后世子孙可没有他的精力，所以在第三个皇帝朱棣上位后，马上就搞出了另一个丞相制度，大学士制度。

朱棣虽然也不想让大学士们来分自己的权利，但他的后世子孙更不如他，大学士慢慢变成了比以前的丞相制度还要牛逼，张居正在位时，万历皇帝甚至都要站着回答张居正的问话，主管领导都管不了你，自然张居正的结局也不太好。

今天值班人员中正有汪文言，他老家是南直隶人氏，自然过节值班就轮到了他。

汪文言正在内阁门房中闲坐与几个同僚闲聊，正好看到杨涟带着赵和过来了。赵和在辽东好悬死在战场上，背后的主使人正是汪文言，虽然他每次看到赵和都有一种心理负担，生怕这翁婿二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赵和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杨涟打着截胡的主意。尚宝司就是内阁管理公章的部门，与宫内的尚宝监相对应，职能也差不多。一份合法的圣旨除了要盖上皇帝的玉玺外，还要盖内阁的印玺，只要缺了一样就不是国家正式的法律文件。现在如果汪文言找个理由拖一下，就给杨涟去联系御史给事中争取了时间。

赵和听杨涟说完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郑贵妃还不死心，想要趁着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来个绝地反击，现在正是朝廷修沐，官员都在家休息，只要皇帝同意，在单独召内阁首辅方从哲，群臣达成共识，只要内阁在皇帝圣旨上盖上大印，那就成为了朝廷法令，绝对没有回旋余地了。

有了这些大学士的压制，明代皇权已经被压迫的不成样子，皇帝的圣旨也就是国家法令不是随便下的，只有内阁认可，也就是文官集团同意，皇帝的圣旨才能成为国家法令，如果内阁不同意，皇帝的圣旨只能算是中旨，在皇宫里还算好使，出了皇宫大概比擦屁股纸也强不了多少。

现在的内阁首辅是方从哲，这个老家伙可不是东林党，只要皇帝能说动他，在修沐结束前提前给圣旨盖上大印，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赵和虽然说的粗俗，但杨涟却听明白了，他也不是善男信女，知道官场斗争就是你死我活，真要让福王登基当了皇帝，那他们东林党可就倒了大霉。杨涟想了一会儿说道：“谷丰你说的很对，这样！你跟着为父出去，咱们去找内阁书办汪文言！”

都察院那帮清流都是东林党，这帮家伙就是一帮疯狗，如果让他们知道皇帝要断了他们升官发财的后路，肯定会不依不饶，到时候给事中行使封还圣旨的权利，那样换太子这件事也就搅和黄了。

赵和现在也算对明代官场有些了解，马上明白了杨涟意思，所以翁婿俩离开家赶往内阁。

明代内阁在宫城内，虽然大过年的内阁中那些阁老都回家过年了，但为了防备意外事情发生，内阁还是留有值班人员的。

赵和听杨涟这么说心中大骂：清名有个屁用，真要让方从哲盖上大印造成既定事实，到时候你杨涟回家种地，清名就算高到冒烟有个屁用？

“岳父大人，万万不可这么想，历史是胜利者书写，如果真让方从哲干成了这件事，到时候新皇帝将历史书一改，所有屎盆子都扣在岳父大人头上，那时候什么清名还有用吗？”

杨涟顾不上客套，直接问道：“守泰，今天元辅可进宫面圣？”

“是啊，我们还好奇大过年的，元辅为什么着急进宫，不过元辅没说，只是说皇帝相召！”

书办就是秘书，基本上没啥权利，赵和不知道这时候去找汪文言有什么用，问道：“岳父大人，这个关键时候去找一个书办有什么用？”

杨涟笑道：“汪文言虽然职位低微，但是他在内阁管理尚宝司，现在时间紧急，找他才管用！”

赵和将自己想的说了一遍，杨涟也感觉事情重大，但杨涟还是说道：“这不太可能吧！元辅虽然人品差些，但真要屈服于皇帝，他这一世清名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