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这不可能
小宫女顿时寒从心底起，忙不迭的将眼泪擦干了，但却还是不敢直视沈妃的目光，“娘娘，奴婢刚刚一直都守在宫苑里的，因为怕您受苦，所以嬷嬷们提前一步就去勤政阁那边通知了，奴婢正要进来的时候，听到了宫苑外面的脚步声，担心进来晚的话，可能会影响效果，万一您当时正在准备，那就糟糕了，所以奴婢，奴婢……”
小宫女哽咽着，她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太过紧张的缘故，但理由说出口，她自己都没法被信服，更何况是沈妃听了。
果不其然，当小宫女看向沈妃的时候，对上了一双充满狐疑的目光，沈妃当即一个巴掌赏了下来，明明刚经历了那么异常惊心动魄的生死之劫，现在却有力气将小宫女整个掀翻在地上。
他忙回道，“启禀陛下，沈妃娘娘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住了，太医院资历最老，嘴巴最严的白大夫去看的，给开了一剂药，说是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心思郁结不能解，宫女们都吓坏了，就为防着这个，还专门的将沈妃娘娘屋子里任何尖锐的东西都给收走了，没曾想，娘娘将被子给拆了，用牙齿将被套撕扯成一条一条的，系成一定的长度之后，直接当了白绫来使。若非宫女机敏，听到屋内太长时间没有动静，探头进去瞧了一眼，只怕再发现的时候，沈妃娘娘都该硬了。”
公公唏嘘不已，偷偷去看磐文帝的反应，却没从陛下的脸上看到半分多余的情绪。
他心中感叹，忙不迭的收住了嘴巴，发誓日后可不敢再在陛下的跟前多嘴了。
沈妃不相信，皇帝会突然对自己转变态度这么明显，那可是多年的情分，她为了扮演一个痴情又体谅的角色，可是付出很多的。
她自信自己的形象已经在磐文帝的心底深处根深蒂固了，要达到这样的程度，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不可能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欺骗，就让磐文帝对自己彻底死心。
按照沈妃的料想，自己自缢的消息传到勤政阁的时候，皇帝至少会动一动眉头，或者悄悄的问上一句，怎么会没有呢？这不可能啊！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皇帝的耳边吹别的风了，是的，一定是这样。
沈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弄懂，自己究竟是从哪一件事开始，引起了皇帝的疑心。
她不知道的是，真正让皇帝死心的，其实就是她趁着皇帝睡着之后那一系列微小的举动。
磐文帝是一个很相信细节的人，那晚之后他便笃定了，沈妃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而这一份笃定，在之后面对卓今翰的事情时，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见到后宫妃嫔的起起伏伏也不只一两次了，公公也总结出了一套理论。
若是在禁足过程中的妃嫔出了什么差错，皇帝的面上尚能够看到情绪的起伏，那说明，陛下还是在乎对方的，若是这妃嫔有韧性，能够熬上个三两年，抻着陛下一段时间，过后未必没有翻身之期，可像是今番沈妃娘娘这样的，都自缢了且动整格的，消息传到陛下耳朵里，还未掀起半点波澜，那说明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沈妃这样张牙舞爪的。
小宫女吓得当场就落了眼泪，沈妃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传出来的，“眼睛这么漂亮，若是哭瞎了，可就可惜了。”
沈妃的心直直的朝谷底坠去，她感觉自己像是走在黑洞洞的林子里，已经分辨不出方向了，更可怕的是，现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一个不小心，就极有可能撞上不知名方向的大树。
公公怔了一瞬，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反应过来自己去沈妃娘娘那边看情况的事情，陛下已然知晓了。
虽然沈家在朝廷的地位还算是稳固，但若是沈妃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就都像是无根的飘萍一样，没什么好结果了。
说到底，沈家和沈妃现在就靠着六皇子殿下维系着呢，倘若沈妃的头顶上，这会儿再压下最后一根稻草，那才是真的要倒霉了。
守在门口的禁卫军，身影颀长，斜斜地落在大殿的地砖上，形成了抽长的一道影子，他将声音压到极低，“陛下没有反应。”
她动了动肩膀，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站着最近的小宫女很有眼色，忙上前来搀扶，“娘娘您慢着点儿。”
沈妃一把甩开她，目光如刀子一样从她面上刮过，“本宫刚刚是怎么吩咐的？你为什么迟了那么久？当真要看着本宫吊死在上头嘛？”一把箍住了那宫女的下颌，声色俱厉。
小宫女吓坏了，额头上瞬息之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是即入宫就被分配到沈妃娘娘宫苑里的，从洒扫小宫女开始做起，算时间也陪着沈妃娘娘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里，沈妃给小宫女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婉的长辈模样。
与此同时，沈妃呆怔地坐在大殿中央，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宫女身影，有的在帮着她张罗新的被套褥子，有的在仔细搜查大殿周围的每一处细节，不肯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若是再让沈妃找到什么机会自寻死路，她们这些服侍的，也都得跟着殉葬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妃才发出一道类似于“哼”的声音，她疲惫的抬眼瞄了一下门口的方向，“陛下那边，怎么说？”
小宫女只觉得半侧脸火辣辣的，登时麻木的脑袋都不转了。
“滚，去打听一下，今天陛下都见了什么人！”
沈妃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追问，“可看仔细了？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禁卫军回答，“是的娘娘，陛下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关切您的情况，只听公公回了您这边的情况，就没再说过什么了。”
公公心里头暗暗想着，面上却不敢动声色，忙不迭的给徒弟打眼色，暗示接下来服侍的人都得小心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