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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花

第三十二章 关心则乱

“别找了,那丫头已经走了!”惠曾忍不住开口道。

梁泓脸上露出些落寞的神色,“定是我耽搁太久了!”

惠曾有些看不下去了,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哦,那姑娘托我给你带句话,说自己有要紧的事要先行一步了,改日要当面致谢。”

兴儿不服气,“您老人家别老拍我的头!再说了,我怎么就缺心眼了?”

“我问你,这里是哪里?”他问道。

“小丘寺。”兴儿答道。

梁泓有些惭愧,对着他拜了拜,“我家石孟还在外面候着,下回,下回一定陪师傅喝个痛快!”

惠曾挥了挥手中的树枝,“诶,走吧,走吧!这么好的酒,老夫我独自一人慢慢享用咯!”

梁鸿的目光一怔,有些呆呆地看着那树枝上挑着的一方帕子,“师傅,这帕子可是裴姑娘的东西?”

惠曾伸手轻轻一抛,那帕子连同着那根树枝齐齐地落入了梁泓手中。

“除了那丫头,这里谁还有这么个东西?你拿去吧,扔了也好,还给她也罢!都随你!”说着他纵身一跃,又盘腿坐到了树上。

梁泓将那方帕子小心翼翼地取下来,轻轻抖落帕子上的尘土,只见雪白的帕子上也没有绣什么繁复的花纹,只在左下角绣着一只翩然欲飞的粉蝶。

他轻轻笑了笑,将帕子放入怀中,又忍不住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确认已经放好。少年人丰神俊朗的脸上泛起浅浅的一抹红晕。

而此时这方帕子的主人——裴姑娘正在心急如焚地往着另外一个地方赶去。

一路上,见她蹙着眉,时不时打起帘子望着外面的方向,穗儿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是在找什么?”

浮光轻叹道:“无事就好,大概是我想多了。”

半个时辰后,裴家的马车停在了青石巷医馆门前。医馆里两个打杂的小童子见浮光来了,连忙上前迎道:“裴姑娘安好!”

浮光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向着医馆里面,却怎么也没有看见玄辰的身影。

“哦,姑娘可是来在找道长的?”其中一个小童子见她脸上疑惑便问道。

浮光点了点头,“芥子小兄弟,可知我师父去了何处?”

叫芥子的童子点了点头道:“早上西村张阿婆的儿子上山打柴被毒蛇咬了,道长出门看诊去了。”

浮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今日你们在这里可见过什么生人?”

两个童子摇了摇头,今日他们一直在此处照料医馆里的事情,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左邻右舍,并未见过什么生人。

见她踟躇不定的模样,兴儿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这是要找谁?”

浮光拿出那半块残破的白银面具,似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兴儿,快!我们回府去。”

几人回到府上,浮光便立刻找兄长借了十几个人去城里打听消息。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暗探,要在这永安城找一个身负重伤的少年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在家惴惴不安地等到了半晚时分,去往各个方向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却都无一例外地是没有什么消息。

等到最后一个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已是夜幕降临,依然还是杳无音信,浮光再也坐不住了。

“兴儿,带上银子,我们出去找人!”

“欸……姑娘,咱们要去哪儿?”兴儿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连忙跟了上去。

若说在永安城内比训练有素的探子还消息灵通的人,那便是城墙根下的行脚商。

这些人平日里在集市上揽活,东奔西走,倒卖货物为生。跑江湖讨生计的人遇上麻烦事免不了要相互帮衬,久而久之他们就形成了自己的帮派。

城里的高门大户偶尔也会也会花钱向他们打听消息,锣鼓巷的崔武便是这群人的头领。

两个脚夫将浮光主仆带到崔家门前,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膀大腰圆的粗黑汉子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略微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拱手笑道:“原来是贵客到此,有失远迎!不知贵客来这里所为何事?”

浮光也拱了拱手,“阁下可是崔总管?我们到这里是想请您帮忙找一个人。”

崔武略微点头,笑道:“不知贵客找的是何人?”

浮光递上手上的画像,同他讲起了宗伺的形容特征。

崔武将人请进屋子里,拿着那张画像对着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句,几个人便立刻分头行动了。

浮光带着兴儿也回了府中,一宿未眠到了第二日早上东方微明,终于等到了崔武的消息。

“昨天夜里,城外净月河边有人瞧见几个人打斗,其中一个人受伤落入了河中,其……其体貌形容与姑娘要找的人十分相似。”兴儿将崔武那边递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禀报道。

浮光紧紧抓住桌角,手指骨节微微泛白。她慢慢站起身来,像是在喃喃自语道,“不会有事的,小师叔功夫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忽地抬起头,对着兴儿道:“快去打听打听,掉进河里的人捞上来了吗?”

兴儿有些迟疑道:“姑娘,官府的人也接到了消息,天还没亮就去现场查看了。只是……净月河的水太急,人哪里还捞得上来!”

浮光怔了怔,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小师叔身上。

对了!她要去找师父玄辰道长。若是她小师叔要回永安城,必定会提前把消息告诉她师父。

想到这里,她便揣着那半截面具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姑娘,里面好像没有人?”兴儿立在旧园门外叩了半晌门,却是听不见半点声响。

浮光皱了皱眉,她师父平日里为人看诊很少会留宿在外,如今过了一日还没回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门,那扇门竟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兴儿喃喃道:“咦……奇了怪了,这门竟然没有落锁,难道真是遇到了急事?”

“走,进去看看!”浮光心中越发地有些不安。

主仆二人迈进院中,从前厅到后院找了个遍也不见半个人影,只在药庐里看见散落一地的药材。

玄辰素日里最不喜杂乱无章,又将这些药材视为珍宝,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兴儿有些焦急地说道:“姑娘,玄辰道长不会也出什么事了吧?”

浮光脸色惨白,“快!快去医馆找芥子、芸生问问可有见过道长。”

“可是姑娘一人在此……”兴儿有些迟疑道。

“快去吧,我就在此处等候。说不定,师傅片刻之后就回来了!”她有些固执地坚持道。

兴儿领命离开,浮光蹲在药庐前去拾地上的药材。此时天已经大亮,耳边传来左邻右舍开门打水的声响,一切都仿佛与往日无异。

她捡着捡着,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泪水便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落到了手背上。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先是阴差阳错地看见了自己前生的坎坷经历,又承受了险些失去父亲的伤痛。如今一切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实际上又暗藏着多少危机!

而这一切的转机都是从遇到玄辰那刻开始的,如果没有遇见师父,她不知道是否能幸免于难。

如果她没有去小丘寺,或许小师叔就还安然无恙地躺在紫云阁里,或许师傅此刻也不会受到牵连。如果真是因为自己让他们出了什么差错,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越愧疚,越愧疚,眼泪就越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头顶,然后铛铛两声又弹落到了地上。

“那这地底上捡到的东西该归谁?”他又问道。

“自然……自然也是该归寺里,嘿嘿,不过您不说出去,就该归我……嘿嘿,归我们家姑娘的了。”兴儿忍不住挠了挠头。

惠曾摇了摇头,“少年人就是不靠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哎呀,真是不靠谱!”

再说梁泓回到沉香殿中找了半晌,终于在一个炉子下面找到了落下的那盒香。当他匆匆赶回园中时,却见惠曾一人独自躺在树干上饮酒。

惠曾说他身上有伤,又被仇家追杀,那他岂不是处境很危险?

蹲在一旁的惠曾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忍不住笑道:“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呀?”

惠曾白了他一眼,一副瞧他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这东西一看就不值钱!不过,没想到,你这小子倒还挺忠心。”

“那是当然!我家将军说了,我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咱们家姑娘。”兴儿有些骄傲地说道。

她心中微微一怔,连忙问道:“前辈,不知你可曾见过这面具的主人?”

想到这里,浮光哪还坐的住,她起身对着惠曾施礼:“前辈见谅,晚辈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诶,姑娘,等……等等我!”兴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喊道。

浮光顿了顿脚步,转身又道:“还请前辈转告小侯爷,晚辈改日……改日再当面致谢。”

正在疑惑之时,忽听得兴儿“咦”了一声,又从草丛里摸出个类似的东西来,只是这一块儿比方才那块儿大了许多。

浮光将两块东西放在一处,便能隐约看出这是一副残缺的白银面具。这东西看起来多熟悉呀,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是了,裴姑娘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先走一步罢了。多谢师傅,徒儿先回府了,改日再来拜会。”梁泓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惠曾伸手揽住他的去路,“欸,急什么,今日也不留下来陪为师喝几杯?”

“哦,原来是这个东西,我当日捡到那个少年人时,他的脸上好像是戴着这样一个东西,神神秘秘的。”惠曾不假思索地答道。

浮光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戴面具的少年人,武艺过人又身法飘逸。她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那位不辞而别的小师叔。

浮光浅笑,拿出帕子将那块月牙似的东西擦干净。她又细细看了看,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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