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文明崛起而冒险

陈仲恍然道：“自古青楼多才女，此诚不欺我也。马姑娘举止，却令我大开眼界。”这后半句话陈仲说得却是有点言不由衷，相比现代女性的“奔放豪迈”，马守贞的这番小举动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马守贞袖手一稽道：“小女子得见先生，却是幸甚！先生仁心多有，慈悲常在，实乃难得的仁主之才，只是这驭人御才，聚敛人力之道，以小女子之见，先生却是略有不及之处。”

陈仲抚掌大笑，摇头道：“人非神圣，孰能全知全能。我陈仲一个出身普通的老百姓，自然多有短缺之处。马姑娘所说的驾驭聚敛人力之道，我自是不甚了解，只陈某生性浅陋，志不在于此，无心玩弄权术人心于英豪之间。”

事实上自廖化以降，基本上所有人穿的衣装，都是用一种荒野中较为常见的植物——荆麻的韧皮纤维搓线、织布然后粗裁而成，小豆丁儿阿朵被陈仲丢弃的小衣裳用的正是这种荆麻布料。这种布料单就其暗淡的颜色且不必说，其质地粗糙，手感极差，保暖性也不算好，而且这玩意儿沾了水容易朽烂，除了原材料来源较为广泛这一个优点，几乎找不到第二个优点了。

这女人虽然身体消瘦的吓人，眼睛却神采飞扬，一双幽眸盯着陈仲一眨也不眨，似有无限怨情欲说还羞。而在她身边的正是梁小乙，这厮就像个跟班小厮一样追着女人前跑后跑，活脱脱一副舔狗模样。

严镇东独臂扛着一个硕大的木篓，里面有阵阵腥香传出，惹得一路随行的小不点儿们个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眼巴巴的仰着小脑瓜儿直咽口水，甚至不用人催就自觉的不肯落后一步。

岂会看得上马守贞她们这点蝇营狗苟的小玩意儿？笑话！

马守贞欲言又止，心中憋屈至极，她冷哼一声道：“先生志趣高洁，心性淳朴！却是守贞失礼，小看了您的胸怀！”

陈仲笑笑，也不在意马守贞的暗讽，却心中促狭念头一起，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失礼，却得将功赎罪。”

马守贞心头一怒，冷笑道：“哦！倒不知小女子该如何将功赎罪，给先生赔礼？”

陈仲暗道功成，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想你马姑娘多有才学，数学应该不错吧。以后这些人的人数点验，口粮分发，都由你来负责。”说完就往旁边走去，卫春华这厮正缩在那里，躲躲闪闪的不肯与他照面，陈仲正去寻他分说个缘由。

马守贞却是神色一滞，呆住了。将功赎罪呢，就这？

陈仲走了几步，回头斜眼一瞪，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分发早餐，大家伙儿都正饿着呢！”

见得陈仲当面，严镇东单手将木篓敦在地上，道：“主公，昨晚片好的羊肉都在这里，未曾损少丝毫。”

陈仲点点头，笑问道：“可曾吃过早饭？”

马守贞丝毫不在意自己踹了梁小乙一脚的“粗俗”举动，她甚至故意弹了弹穿着的麻鞋脚面的灰尘，以示不屑之意。那麻鞋也是编的精巧，纹路细腻，样式雅致，鞋头上有一只细燕作饰，任谁见了都确信此鞋出自编织大家之手。

马守贞再次施以万福之礼，道：“让先生见笑了。小女子出身风尘之所，旧年于秦淮河畔略有薄名，故而多有不羁之举，还望先生海涵。”

陈仲略微一点头，却是明白眼前女子定然不是一位普通人物，想必也是一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奇女子。他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一位女杰，如何称呼？”

女人的穿着也与其他人大不同。这女人身上穿的竟是一袭绸衣，绸衣本色为白，只是时间久了略显暗黄即为暗白色。就这身衣裳放在众人之间，说一声鹤立鸡群都显屈就了，这完全就是降维打击嘛。

严镇东沉声道：“主公尚未进食，俺岂能擅自贪口！”

陈仲摇头叹声道：“严师傅何必如此拘谨！我与诸君相识相交，并无上下尊卑之分，只是各自分工擅长不同罢了。你我人等，不管是进食还是其他事物，自当各取所需，勿分彼此先后才是。”

严镇东唱喏应道：“俺不敢自应其事。还请主公亲自分发食物，与众人明鉴领袖之责！”

女子尚未曾开口，梁小乙早已跳出来接道：“主公，这位马守贞马姑娘，乃是一位侠肝义胆的奇女子。当年她于那秦淮河畔···”这厮正说得兴奋，冷不防被女子自身后狠狠踹了一脚，脚力不重，却吓得他一个哆嗦，苦着脸缩在一边不敢再言语。

马守贞？

陈仲却是未曾想起历史上哪一个名人叫这个名字的，他倒知道有一个叫马永贞的，乃是一位著名的拳师，与严镇东算是同时代的老乡，都是山东人。

陈仲如何看不出严镇东的敷衍，只是他也知道他这种现代人的思维模式，对严镇东等一干人来说却是难以想象的东西。别说是他们这些古典人物，就连在现代社会之中，不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喜欢以上下尊卑贵贱来区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吗。

陈仲摇摇头，不再纠结此事，他道：“严师傅，且与众人分食，让所有人饱餐一顿。他们劳作一夜，辛苦非常。”

一番话却是把马守贞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都给憋了回去。对于马守贞想要表达的一番意思，陈仲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号称“屠龙术”的帝王权谋之术。其核心思想无非就是一句话：患其无欲，苟有所欲，便有可用。说白了就是利用人的欲望来驱使人。一旦一个人无欲无求，古代的帝王们就不敢用了，甚至还要杀之而后快。这不是神经病吗？

想陈仲生在血色旗帜之下，学了十几年的终极屠龙术，那可是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大杀器，让全世界为之颤抖的思想核武。

陈仲讶然道：“严师傅，这可不像是你能编得出来的话吧。是何人教予你的呀？”

严镇东尚未答话，一边一直盯着陈仲的女子忽然上前来，略微万福施礼，道：“先生却有明见，是小女子嘱托严师傅之语。”

严镇东躬身一拜，却是心中颇不以为然，只是口称：“主公仁义，俺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