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佛山武场开始

张鸿要了几碟小菜，就着米饭吃着。

米饭生硬，菜做得也很乏味，和后世没法比，不过能下咽就行，最重要的还是补充体力。

这个时候的张鸿已经差不多缓过劲来。

张鸿扫了眼逐渐围上来的青涩学员，忍着下颌的麻木感，眉毛一扬，吐出冷冽的短促话语。

没有停留多语，捡起地上的白帆帽，大步离开拳义馆。

赵馆主不发话留客，那就是在赶人。

他在南粤毫无根基，没有其他的消息渠道，总不能跟个雏鸡一样什么都不打听，仅凭着之前面见的几眼来判断陈老爷子的性情。

“擦，大哥！”

客栈门槛处，进来一个男人，喊出特属北方人的升腔调。

“等你好久了，上桌！”

窗边，身形稍显单薄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冲着男人招手。

“槽，又是小花生米儿？”

“甭那多废话。”

年轻人把地上的酒缸放在男人面前。

“把那小酒杯给我放下！

今天哥发钱了，拿缸喝！”

“这可行啊。”

“来，干了！”

两个酒蒙子就着桌上一碟小花生，在客栈对缸喝了起来。

“再来只特色鸡。”

没在意邻桌的插曲，张鸿吃完饭，喊跑堂结账，掂了掂赵馆长给的钱袋，又顺便带走一只烧鸡。

来到新汉街尾三岔路口，这里是张鸿昨天演武卖艺的地方，也是茶妹摆摊的方位。

“小妹，来碗茶。”

“好嘞。”

扎着单马尾的小妹清脆回道。

张鸿来到茶摊招呼一声，而后坐在马扎上等小妹忙完。

市井飞流言，小妹在这繁华大街摆摊，过路茶客往来议论张鸿估摸着是逃不过小妹耳朵的。

他与小妹有一面之缘，正巧小妹也知道张鸿的“悲惨”身世，相比较他拿着铜板再去问客栈跑堂，街边小贩，小妹这明显更有性价比。

正是揣着这样的想法，张鸿才带着烧鸡来到茶摊。

街道前边似是有热闹发生，容下人潮。

茶摊的客人眼看前面有热闹，也不多停留，饮完茶就走去前边。

“阿哥，找我什么事呀？”

小妹得了空闲，眉眼弯成月牙状，乐嘻嘻的坐到张鸿身边。

小姑娘昨天对张鸿印象很好，她料张鸿不会提什么难事，顶天就是想去她大哥的大通铺那借宿几宿。

张鸿拿出用油纸包好的烧鸡，摊在小木桌上。

张鸿对小妹猜出他的来意不意外，街边的摊茶都是饮了歇息会儿就走，有坐下闲聊的茶客也大多是三两结伴。

独张鸿一个，饮了茶就在那坐着，肯定有事想打听。

小妹能在街坊摆茶，该有的眼色是绝不会少的。

“小妹，我给你带了份吃食。”

小妹显得有些意外，歪头看向张鸿，高扎的单马尾顺势滑下，斜斜盖过香肩。

“你知道阿哥是有功夫在身的，昨日我有幸面见武行魁首陈师傅一面，他很欣赏我，给了我保家费，让我以后跟着他做事。

所以阿哥想向你打听一下，陈老爷子在街坊的名声如何。”

张鸿眼皮不眨，随口编了句空话。

“这样啊，只是这点小事阿哥你问了咱肯定会告诉你，不用特意买鸡犒劳咱的。”

小妹连连推辞。

“事事分人，对小妹来说是件小事，对阿哥来说是关乎前路的大事，阿哥肯定要重视些。”

张鸿笑着递给小妹一副筷子。

“买都买了，尝尝？”

小妹眼睛闪了闪，很是意动，犹豫一阵，最终还是扭捏的接过筷子。

“这怎么好意思......”

占了巧，小妹尽心的给张鸿讲起了佛山魁首陈武致的传闻。

随着桌上的鸡肉渐少，张鸿也了解到陈老爷子在坊间声望很高，是位品德极高尚的侠义之士，

像是见义勇为严惩歹徒，义薄云天救同门之类的佳闻极多。

当然，流传最广的还是他作为佛山魁首无可比拟的强劲武艺。

年轻时闯闽南过北平，更有三拳打下北俄力士，一枪刺死日本武人，为国添彩的事迹。

便是老了也健如廉颇，三年前北派名师联袂南下，挑遍南界难寻敌手，是当时年近花甲的老爷子站出来，连败三人，杀住了北师的风头。

小妹说起这些事迹的时候很敬仰，说陈魁首一生纵横，至今无一败绩。

“来碗茶。”

小妹还想再说些，可惜这时茶摊来了客，将小妹呼走。

张鸿不着急，坐在马扎上饮茶。

老爷子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些，但他还有一件事想要询问小妹。

此时天色看着有些阴沉。

不过茶客在这个时候却莫名的多了起来。

张鸿视线瞟过，茶客都是穿着黄粗褂的精壮汉子，他们的身旁放着有轮子的木拖板，应该是些干完活来的脚夫。

不一会儿，茶摊坐满了人。

小妹挑了个空儿，提着木舀来到张鸿身前，将张鸿碗中的茶满上。

张鸿眼神一凝，抬头看向小妹。

他可没招呼小妹续茶水。

这是发生了状况。

小妹面上有些惊慌，借着倒茶水的功夫，身躯俯近，悄悄的指了指张鸿身旁的脚夫。

无声的张了张樱口：

“他们是找阿哥你的，快跑。”

听闻此言，正对着小妹的张鸿皱了皱眉。

微微侧身打量一眼小妹身后的脚夫，眼色蓦的一沉，之前他没有在意，这次经小妹提醒，认真一查，倒发现了不同处。

这群脚夫的手臂肌肤被晒成相似两色，上面黑，下面褐。

拉车卸货可晒不出这颜色，这分明是......

这点，张鸿还是心中有数的。

多年维持的名声被一个小辈坏了，赵馆长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让他来收尾，赵三胜很放心。

另一边，卿和街龙门客栈。

看着师傅额前不自觉凸显的狰狞青丝，学员点了点头，回道。

“领教了，赵师傅。”

不过这事能怪谁？

怪张鸿不留情面，踩着老师傅上位？

“不用，你师傅我这点气量还是有的，人刚打完拳义馆就在佛山出了事，那不是惹人生笑？”

他的声线很沉厚，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那就好。”

赵三胜面色缓和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满意。

“师傅？”

望着张鸿离去的背影，扶着赵三胜的学员问了一句。

下午张鸿没准备再去挑馆，而是寻思着去打听一下武行魁首陈武致的坊间风评。

虽说坊间的传闻往往与事实有很大的出入，但张鸿只能出此下策。

赵三胜强挤出难看笑容，将带着血沫的手巾用力的揣进身旁学员的衣兜，扭过头，紧紧盯着学员的明亮双眼，一字一字的说道。

“我明白的。”

难道他赵三胜的名声就是凭空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