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的爱情公寓

两人下了车，又特意往刚才方向看了一眼，方才那个女人已经离开，图留下地上几团被蹂躏的纸巾。

“呵呵……”

“你笑什么？”

他今晚到KTV的目的就是想实地看一下K歌市场有多么火爆，在这个手游、短视频等娱乐方式还不成熟的时代，KTV无疑成了最佳的聚会场所，华夏人内敛、不善表达的性格，在相对封闭的包房内得以解放，在这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生活工作的压力，这也是KTV在华夏大行其道的一个原因。

一路胡思乱想，苏田将车开进了停车场，黑暗的环境中只有几盏指示灯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好似飘在半空的鬼火，汽车碾地的声音经过围墙层层折返，更像野兽的低吼，并且还有辆车似乎在上下跳动，这不免让人想到一些恐怖的画面。

苏田慢慢将车停在车位上，将远光切换的刹那，他好像看到了对面车上的人影，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世界难道还有阿飘不成？

管蓉笑吟吟地盯着苏田的脸，直到苏田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你又看什么？”

“看你鼻子有没有变长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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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苏田就将郑侠喊到了办公室。

苏田选的这几个年轻人经过不长时间的共事，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也就韩雪一人，但韩雪作为苏田实际上的助理，平日里杂七杂八的事一堆，苏田也实在不忍心再给她加派任务。

剩下的几个里苏沫的文字功底最强，但她的性格有点自卑、内向，想要带领团队还需历练。

另一个女孩孔星悦是当年苏田组建审核组时的嫡系，想法天马行空，不时有惊艳之举，但她性格跳脱、失了稳重，把她放出去苏田也不太放心。

三个男生中，侯建业务能力很强但欠了自信，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帮我看看这样行不行”。

而邵承毅外号胖虎，执行力不错，决断力几乎没有，只能做已经策划成熟的工作，让他从零开始组建项目，那是在难为他胖虎了。

至于郑侠，东洲本地人，但却完全不像本地人的性格，很有一种古代话本和武侠中古道热肠的侠客风范，就是当时黄彦斌收受贿赂，郑侠也没有拿过一分封口费，他的错误是帮黄彦斌隐瞒事实，迂腐二字就是他当时最贴切的写照。

苏田都觉得奇怪，在现在这个唯利是图的时代，是什么成长环境会教育出如此迂腐的年轻人，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苏田觉得郑侠已经有所反思，是时候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尝试一下。

“郑侠，栏目组改制的事后续都处理完了吗？”

“还有一些文字资料，下午就能交给苏沫……”郑侠拘谨地站在办公桌前，一板一眼地回道。

“坐下，别在这傻站着……”苏田招招手让他坐下，接着说道：“后续的这些杂事你先放放，我让韩雪安排给别人处理……我有件别的任务交给你。”

“头儿你说。”郑侠刚坐下，有站了起来。

“坐下……”苏田又指了下座椅，然后说道：“我现在有个想法，需要你帮我做下前期调查……”

郑侠又一次习惯起身，但刚抬起屁股就看到苏田严厉的表情，只能又坐了回去。

“一个新栏目不能只凭策划人员在办公室瞎想，有没有市场、观众能不能接受、需不需要改进都需要进行详细的前期调查，以后你独立制作节目也必须经过这一步……”

郑侠已经开始兴奋了，他很聪明，知道这是苏田在特意栽培他，让他能够亲自体会一档新栏目的制作过程，老大韩雪跟了苏田这么久，也没有过这种亲身参与的机会。

“先别高兴得太早，任务我交给你，但如果你做得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可以中途换人，让你继续回去整理资料……”

“头儿，你放心，我保证尽心尽力……”这次郑侠再也控制不住，站起身大声保证。

“那好，我看你行动……”苏田往下压压手，抽出一本文件夹说道：“这是早先策划部交上来的一份歌舞选秀栏目的分析报告，当时我直接给毙了，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呃，投入大？”

“这只是一方面……”苏田将文件夹扔到桌上，解释道：“从02年湘南卫视模仿国外节目制作了《快乐女声》开始，选秀栏目就再没脱离过‘故事加容貌’的桎梏，凄惨的身世、励志的奋斗、叛逆的举动，几乎每一个被人记住的选手都会有一段感人的故事，而我说的容貌也并不是单指美丽漂亮，搞怪的、夸张的、疯癫的都包含在容貌之中，才艺往往成了故事和容貌之后的第三选项……”

“前年广电发布了《选秀栏目指导意见》，一时间各大电视台都变得无所适从，到现在都没有一家电视台找到选秀栏目的新出路，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改变一下现在的局面了……”

“头儿，我们综合频道要制作选秀节目收益比不会高吧？”

“当然……”苏田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我也没想现在就制作大型选秀类节目，我的这个想法只是突破选秀栏目桎梏的一个尝试。”

“这个尝试就是平民化……”

“平民化？”

“一如我当初制作《领尚》时的理念，只有让大众积极参与进来，才能保证节目受到大众喜爱。”

苏田顿了一下，问道：“那你说大众和唱歌结合，你能想到什么？”

“呃……”郑侠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忽然大声喊道：“K歌！”

“没错，就是K歌……”

“可是，这样到最后不还是变成才艺高低的比拼吗？”

“我们为什么非要比拼才艺呢，我的想法是把唱歌好坏的比拼变成对歌曲熟悉程度的比拼……”

“熟悉程度……”郑侠喃喃重复两次，然后眼前一亮：“歌词？看谁能唱对歌词……”

苏田是越来越欣赏郑侠了，脑子活泛、一点就通，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当时黄彦斌事件，他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对，歌词的比拼一下就把门槛降到了最低，全民K歌，全民参与，然后再设置适当奖金，吸引的参与者绝对不是小数。”

“头儿，你这想法太天才了，而且多一些唱歌跑调五音不全的选手，还能给节目增加更多的笑果，我觉得这栏目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成不成功还要看你的前期调查详不详实……”苏田抽出一张纸，拿起签字笔，一边画着一边说道：“首先是现在K歌的年龄层……”

他画了几个圆：“60后、70后、80后、90后……你要调查现在喜欢K歌的人各个年龄层所占的比重……”

苏田又画了几个圆说道：“这是从三四十年代一直到零零年代KTV点唱的比重，还有乐曲风格上，学堂、民谣、流行、摇滚等等，歌曲内容上爱情、友情、励志、怀念等等，你要做好交叉比对，什么年龄层喜欢唱什么类型的歌，什么年代的歌依旧经久不衰……”

“另外，街头调查也要跟上，为什么喜欢K歌，为什么不喜欢K歌，还有其他调查方向只要你认为有必要的都可以加上……”

“头儿，这样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很难完成。”郑侠很有自知之明，有些为难说道。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苏田笑道：“我是让你组建个团队完成这次调查，频道现在有不少闲散人员，你可以自由选择，我只要你的调查结果……”

郑侠压力大增，组建团队自己当头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但机会真的到了，他又有些发怵，毕竟他自己还是个两年资历的新人。

“怎么？没信心……”苏田揶揄道：“要不我把这任务交给别人？”

“头儿，我有信心……”

“说得这么犹豫，我也没看到你的信心。”

“头儿，我有信心完成你给的任务！”

郑侠当即站起身，斩钉截铁地喊道。

“给你个建议，选人时候多打听打听这些人的为人，那些油嘴滑舌的老油条就不要选了，你现在还把握不住。”

“是。”

“另外晚些时候给你介绍个人帮忙……”

……

苏田想给郑侠介绍的人正是萧家老三萧衍，这家伙整天混迹在东洲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东洲所有的场子他都门清，再加上萧三少混不吝的威名，多少能保证郑侠的调查能够顺利。

待郑侠出去后，苏田从手机里翻出了萧老大的电话。

“您好，萧总正在开会，有什么需要转达的吗？”

拨通电话，对面却是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你好，萧总开完会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请问您的姓名是？”

“苏田。”

“好的苏先生，我会帮您转达……”

他又一次切回远光，这次是真的看清了，在那辆疑似成精的车内，一个光着膀子、满身赘肉的男人正趴在放平的副驾驶上起起伏伏，“健身”之余还不忘将手伸到背后翘起了中指。

“呵呵……”苏田哑然失笑，迅速将车灯关闭，怪不得现在人都喜欢内部宽敞的车，基础条件好了，做运动也舒心。

“精彩吗？”

“咱们说点别的行不行？”

管蓉疑惑地问了一句。

电台里是曾小贤的声音，副驾驶座上则是酣睡的管蓉，她身上披着苏田的外套，睡颜难得的安宁。

他转头就看到了同样躺在副驾驶上恬静入眠的管蓉，而且他的车……

“啪。”下一瞬苏田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脑子你想什么呢……”

苏田赶紧转头看向前方，对面车里好像已经完事了，因为他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没事……”苏田回道：“走吧，我送你上去……”

“等等……”管蓉也朝对面看去，然后转头坏笑道：“你是不是打扰别人好事了？”

“公共场所，我怎么会知道有人……”

“呃……哈……”

管蓉茫然睁开睡眼，而后伸了个懒腰，盖在身上的外套从脖颈滑下挂在了胸前。

“刚才在车里，你是不是想……”

“别胡说，怎么可能……”不等管蓉说完，苏田便大声喊了出来。

果然，对面车子亮起了灯光，不断切换远近光晃了苏田几次，这才驶出车位，待转过弯，车主还放下玻璃露出肥头大耳的黑脸朝苏田的方向吐了口痰，然后扬长而去，而原车位的阴影处则只剩一位穿着黑色套裙肉色丝袜的女人，躲在角落整理衣着。

“怎么了？”

苏田闭上眼做了几下深呼吸，才转头拍拍管蓉：“喂，醒醒，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