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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与谁说

第一章 不算美丽的开始

当然,对于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来讲,快乐更为简单,或者是见到一块不常见的鹅卵石,吃上一根纯纯的奶棒,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说说笑笑。

姚哲是异常聪慧的孩子,也是李欢平最好的朋友,因为年龄相近,最重要的是姚哲的情商比较高,对比自己大半岁且武力值略高一筹的李欢平迎合的比较好。

理所当然,李欢平将姚哲作为最亲密的“捧哏”。

李欢平青涩的面孔倒影在缓慢行驶的车窗上,有些虚幻,却依旧可以见到大致的轮廓。

那是一副很乡下的年轻脸孔。

三七偏分,浓重的眉毛似结成了川字;若有所思的眸子里透漏出一股淡淡的哀伤;嘴角很平,薄薄的嘴唇紧闭着。

李欢平称之为:藏宝谷。

其实就是一个小土沟,沟的两侧是约两米高的山坡,山坡上布满黄沙,是个天然的滑梯,山坡的两侧稀稀拉拉的长着刺槐树。

夏秋时节,天气炎热,小土沟即能乘凉又能玩耍,是块孩子眼中的稀罕地。

“平哥,你和我说实话,你管这里叫藏宝谷,是不是因为那个?”

姚哲一米六多的个头,在同年龄段算得上中庸,只是身材偏瘦,脑圆发稀,加之眼睛很大,整个人拼凑起来,有一种电影里小灰人的即视感。

李欢平管这个叫聪明病,天才总是异于常人的。

看着姚哲指的石头,关键不是石头,而是石头下面稀松的土壤,李欢平嘿嘿一笑: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是大龙在家里偷出来的钱,大概50块吧。”

“50块!大龙疯了吧,我一天的零花钱才三块,冰棒、汽水再加一袋小零食都够了,他一下子偷50块!”

小灰人瞪大他本来就很圆的眼睛,惊愕过后,似想起来了什么,飞快的问道:“你让偷得?”

李欢平把着玉米叶的手轻轻抖动一下,紧接着头部像拨浪鼓一样摇晃起来,对着姚哲接连否认。

姚哲歪着脑子看了一眼李欢平,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石头,最后舔了舔嘴唇:“不带大龙,小楠,春丽还有大乐哥,你给我开个小灶怎么样?吃完烤玉米咱们去买瓶北冰洋吧?”

“不行,这是公款,懂不?公款,要大家一起花。”

李欢平是个有原则的人,即使钱来路不正,但要用的正经,学会分享。

“啧啧,平哥,说的有理…”正准备吐槽几句的姚哲,看到李欢平微微扬起的拳头,明智的顿了一下,换上一副舔狗的嘴脸嘿嘿一笑:

“大公无私啊,佩服!”

李欢平这才得意的收了威风,心里思忖一句:又想耍小聪明,占便宜,哼,老子的王霸之拳挨的还是少。

姚哲屁颠屁颠的跑到树荫凉下的一个用石头搭建的小洞里,熟练的掏出火柴和卷在报纸里的烟,低眉顺眼的给李欢平点上,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

“咳咳咳”浓重的烟味呛得两个孩子干呕起来,姚哲虽然也抽了几次,但实在还是受不了辛辣的味道,刚要把烟扔掉,便被李欢平给阻了下来。

李欢平找了一块表面光滑的石头,把烟头上的红擦掉,又小心的包裹进报纸塞进石洞里,这才白了姚哲一眼:“这是老李喝多了,我摸出来的,不容易,别扔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洪大爷说,烟里面有人生。”

姚哲想起那个停薪留职下海的老洪以及每每过年聚在他家领钱的工人们,眼里闪过一丝憧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是该留着,品一品。”

两个小伙伴均不再说话,一个去找干柴;一个用筷子穿玉米并清理内侧黝黑的两块大石头中间的空地,那是他们早早就准备好的烤架。

不多时,呛人的浓烟在山沟的底部袅袅升起,配合着山谷、落日,一股近乎原始的生活进食氛围油然而生。

烧烤这种事,李欢平在行,他慢悠悠的转动着玉米,不急不躁。

姚哲就更加安稳了,找了山坡悠悠躺下,思绪早就随着升空消散的烟神游天外了。

要说是舔狗,姚哲有潜质,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动嘴,李欢平是动手,这是她妈教的道理:能动嘴,千万别动手。

只是他给曲解了,她妈的原意是不要打架,他给无情的引申为:能哄别人干活,自己就可以休息。

要不说天才的思维总是别出心裁。

偏偏李欢平是个喜欢“动手”,而且武力值高,有安全感,同时又略有智商的小伙伴…

是个好人!

姚哲收回目光,看着李欢平满意的点点头,正巧这是李欢平扭过头来,看到了姚哲目光中毫无掩饰的赞赏,他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拿起烤好的玉米来到姚哲处,憨笑一声:“来吃!”

姚哲荡漾的笑容洋溢在脸上,搓着手,两个小伙伴便一起躺在山坡上,吃着“真香”的玉米,望着蓝蓝的天,内心的满足似要溢出来。

吃完玉米,两人收拾好藏宝谷,勾肩搭背的爬上不算陡的山坡,一路向家走去。

行至半路,李欢平突然感觉口渴难耐,想起了姚哲的建议,拍的一下姚哲的肩膀,留下了一句“等着!”便飞一般的向藏宝谷再次掠去。

小商店位于马路旁边与李欢平的家大概500米的距离,而藏宝谷在李欢平的家山后,直线距离大概1000米,是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形,可是因为跑惯了的缘故,李欢平固执的认为它们是等边的,即使姚哲纠正了好些遍,也没能改变李欢平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每次来藏宝谷,李欢平几乎都是用跑的,而帮助家里买油盐酱醋都是用走的,有跑腿费的情况除外。

在小商店附近的桥洞子里喝完北冰洋,李欢平轻轻的拍了拍肚子,爽利的打了个饱嗝,顿感一阵神清气爽,撇了一眼同样眼眯成缝的姚哲,两人相视一笑。

意思很明确,回家再吃一顿打打牙祭。

李欢平的家是一排小房子,单位给建的家属院,整整齐齐一共十户,姚哲和李欢平分居东西两侧。

嬉笑声中,姚哲先到家,道了个别,李欢平也悠哉的向家走去。

途径洪大爷家时,微胖的大乐哥似已经等了好久,从门房中快步走出,截住了李欢平,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焦急。

大乐伸手递出10块钱,拍了拍李欢平的肩膀:“快点去等班车,你爷不行了,我李叔他们找不见你就都回去了!”

一张苍老和蔼的脸出现在李欢平的脑海中,似远似近。

一把抓过大乐哥手中的钱,李欢平扭头飞快的跑了起来,没有向大乐哥道谢,心里就一个念头:得抓紧!

大乐看着拿着钱就跑的欢平,有些心疼,想当初他爷爷没的时候,毕竟他在身边,从李叔他们的表现看,欢平多半见不到老爷子最后一面了。

貌似在放空发呆,其实他是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人死真的如灯灭吗?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亦或者化为幽魂游荡人间?

年近十五岁的他,仔细的回想着自接到爷爷去世的消息前后所发生一系列事件。

于是李欢平和姚哲又一如既往的凑到一起,开始了愉悦的假日时光。

八九十年代的天很蓝,或者是由于物质条件匮乏,导致人们的精神世界里有更多的空间去感知体会。

知子莫若父母,李欢平更多的时候像头喜欢蒙着眼走路的驴—无视前方,昂首阔步,颇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

死亡是生命绕不开的话题,路途或有不同,但归宿始终如一。

中考成绩下来后,李欢平当场给妈妈写了欠条,原因是心怡的高中没考上,只得以助捐的形式换取一个名额,整整四千八百块。

对于他的家庭来讲,是父母月收入总和的两倍余,虽说父母没说什么,但要强的李欢平依旧执意写下欠条,并重重的摁上手印。

玩耍才是每次考试后,人们最应该做的事情。

中考的失利仅仅是这头倔驴面对挫折的小小开始而已。

欢平的父母很开明,允许这头倔驴慢慢揭开纱布。

路吗?总要自己慢慢走,父辈的保驾护航总有结束,而子辈注定自己要坚强的迈上崛起或者堕落的人生征途。

“考也考了,钱也花了,自责和愧疚有什么用?得向前看,我还小,嗯,还小!”

发誓假期勤奋补习的李欢平,很轻盈的否决了自己的假期计划。

事发当天下午,李欢平和姚哲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里,一边忍受着酷热的天气以及玉米叶子偶尔划过身体赤裸部分的瘙痒,一边挑挑拣拣的掰着颗粒饱满须子粘连的大个果实。

两个小伙伴经过半个小时的奋斗,才带着满意的笑容穿出玉米地,来到他们的“秘密基地”。

欢平父母对儿子很是放纵,或许他们也觉得木已成舟,觉悟当然好,但要说一个保证书就能即刻改变一个人,勉强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高中李欢平要去县城住宿,鞭长莫及,切忌在假期打压过狠,以免反弹的过于剧烈,最终鱼死网破破罐子破摔。

然而少年的心思飘忽不定,今天下定决心要翻天覆地,片刻后便可能直接抛之脑后,继续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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