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尊

我自嘲的笑了笑，如实相告。

“呵呵～我也有紧张的时候，只是用镇定自若来伪装而已。”

灰霞不敢再对视我那仿佛可以看透灵魂的灰红色双眸，优雅的扭过头去，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顺天侯！你干什么啊？你凭什么在我这对我的朋友大呼小叫的？稀罕你来看我！你不来我还好些。请你不要再来伤害我！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你走！你现在就给我走！”

灰霞愤然起身，大声怒斥，甚至直呼其名。

由此可见，这父女俩的关系水深火热，其中定有隐情。

“你觉得呢？这滋味你比我更清楚吧？”

灰霞闻言惊讶。

“怎么可能？你已经尝过了，而我还在品尝之中。”

“这就是你的病根，你能亲口提及，那就说明你已经在好转了。思念就像个魔鬼，你必须封印它，只要能感受它每次剧烈的冲撞便好，绝不能放它逃出生天。”

灰霞闻言，不禁感叹。

“好美的形容！这就是你我之间唯一的区别吧？你想听听我的曾经吗？”

灰霞说完满脸希冀，看似已在酝酿。

我却摇摇头。

“不！我的心思已经够累的了，不想再平添其他沉重。我是过来人，你若能做到像我这样，也就无需任何治疗了。对于你难以割舍的曾经，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无法帮助你。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另一个人横空出世，霸占你的现在与未来。但就你如今的状态而言，很难！”

灰霞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从未吐露过的心事，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勇敢的想要倾诉，却惨遭拒绝，这种失意可想而知。

她看着眼前这个迷人的男人，觉得自己像个迷途羔羊，渴望他正确的指引。

“唉～好吧！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那我就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我首次犹豫不决，因为如实相告就会把自己出卖。我不想对任何人深度剖析自己，怕别人掌握我致命的弱点。

灰霞见状来了兴趣，难得一见我如此犹豫，便鼓励道:

“说吧！我等着救命呢！”

“呼～还是算了吧！你永远也做不到的！”

我轻叹一声，不想提及。

灰霞一脸不悦，责问道: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我不愿与她再在这个问题上探讨下去，便起身离开。

我在门口停了停，背影飘出一句话。

“能得这个病的都是优秀的好人，反之“坏人”就没那么多顾虑与负担了。”

灰霞领会过来，一脸震惊，忙追问道:

“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坏呀？你怎么就好了呢？”

这句话一般人还真听不懂！是的，太过真善美的人生，有时邪恶一点反而是一种自我救赎。

而我则不然，因为我要做的是婊帝，邪恶也要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想到这，我回眸一笑。

“呵呵～能看出来的坏，都难登大雅之堂。你想知道吗？你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哦！”

灰霞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渐次瞪大双眼，内心首次被一个男人绕的云里雾里。致命的抑郁因此转移，淡化了许多。

她内心不禁感叹，这才短短两天而已，他那时刻激荡的魅力带着强大的魔法攻击，就已深深的刺入了我的心灵，并正在植入神秘的病毒。

昨日的治疗效果显著，从灰霞的言行举止可以看的出来。她与我有了正常的相处方式，而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对我产生致命的依赖，只对我正常，一旦脱离我，她就会不正常。

这是我临时改变的计划，因为我见识了她的父亲顺天侯，觉得自己无法全身而退，甚至还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而灰霞则是顺天侯的致命弱点，我必须利用，必须革命，反客为主，挟天子以令诸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顺天侯！这是你先惹我的！后果自负！

下午，我摆脱苏梦的纠缠，将自己锁在房中，静静思考我的未来。

我该如何步步为营的完成我那残留躯壳的梦想，难道要主打精神攻击？能不能做点实质的成就？

思来想去，自信全无。

精神与思想是模棱两可的存在，自以为是的富可敌国可能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然而它又永生不死，左右着苍生万物。

而我的实际特长，只有电焊，短时间内靠着电焊大有所成，简直痴人说梦。

这才是公平的人生，没人可以随随便便的成功，这确实牢牢的束缚着我。

我若平凡，择一女子安稳度日，这样有愧自我，有愧父母，有愧恩仇。

我若超凡，必须愚弄众生凌驾苍生，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对得起恩仇。

但我能做些什么呢？难道要四处猎艳骗取女人的情感与钱财？遇到臭味相投的女子，我自信倒是可以拿捏的住。若是遇到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阔少千金，我又该如何应对？

我想了整整一下午，依然毫无头绪，只能先将手头之事处理好再做打算。

“咚咚咚～”

“吃饭啦！刘大锅！天黑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呢！嘻嘻～”

苏梦调皮的唤我，坏坏的内涵让我哭笑不得。

当我拿起碗筷时，见灰霞不在，便问道:

“灰霞呢？”

“哦～她晚上从来都是不吃饭的，就喝点牛奶。来来来～吃这个，看我手艺怎么样！”

苏梦一边说着，一边往我碗里夹菜。

“不行！我去看看！”

我放下碗筷，去找灰霞。

人活着为了什么？混口饭吃！若是连这个最基本的趣味都无法享受，那实在是太悲催了。

饮食质量也在我的治疗之内，而且占比很重，所以我必须要让灰霞改正。

身心双管齐下，她的身体若是渐渐恢复，病魔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渐渐撤退。

苏梦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并未反对，理解的与我一同前去。

然而我们找了很久，去了很多房间都未找到灰霞。

苏梦皱起眉头，分析道:

“真是奇了怪了！霞姐平时这个时间都在房间里写诗的呀！为何今天不在呢？会不会出事啊？”

我想到一个地方，赶紧直奔天台。

当我打开天台之门的时候，浓郁的月华猛的灌入。在一片璀璨之中，分明出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独自凭栏，血红纱裙随风波浪。她披头散发，幽香袭人，无穷的妖媚之气仿佛可以勾魂夺魄。

苏梦吓得捂住小嘴，不敢言语。

我鄙视的棱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向前走去。

这个女子除了灰霞，还能是谁？

她竟然换了一套衣服，那则说明她已经愿意有所改变。而这个改变，完全是因为我的出现。

我来到灰霞身边，同她一样，凭栏望月。

我们一瞬间便达成默契，都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却都未看对方一眼。此时彼此同在一个精神层面上，心照不宣。

精彩的画面再次出现，苏梦激动的坐在门槛上，期待的看了半个小时，然而她都快打瞌睡了，也未发现眼前的人动一下，说一句话。她心中不由得抱怨起来，两个疯子的世界，一般人是不能理解的。

“你今年几岁了？”

我终于说话了。

我不说还好，这一开口，苏梦竟吓得寒毛直竖。

然而更让苏梦惊恐的是，灰霞的回答。

“我六岁半了，你呢？”

“我已经十一岁了，这六年多，是他不放过你，还是你不放过他？”

灰霞立刻低下头，悲声道:

“我不知道！我舍不得！我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就让灵魂随他去吧！”

很明显，灰霞口中的那个他，想必是已经死了。根据灰霞对顺天侯的态度可以推断出，那人的死因定与顺天侯密切相关。

苏梦这才听明白，灰霞所谓的六岁半，是源自六年多之前的那次事故。

每个人都有绝望到想死的时候，活下来无异于重生，所以便有了另一个岁数。

苏梦理解之后有些羡慕，心中很是酸楚。这要如何相似的两个人，才能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共同进入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境界？一问一答干脆利落，比设计好的桥段还精彩。

我伸出左手，贴上灰霞冰冷的脸颊，缓缓向我的视线扭动。

“看着我，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恢复的吗？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灰霞对我的每句话都记忆犹新，所以张口就答。

“你说能得这个病的都是优秀的好人，反之坏人就没那么多顾虑与负担了。”

我有些自豪的点点头，毕竟能让这样的女子记住自己曾说过的话，确实值得骄傲。

我的手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滑过下巴，沿着脖子，直到那团柔软的边缘。

灰霞一动不动，心中忐忑不安。然而她只是吃惊的看着我，不知我又要闹哪样。

我的手指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狂跳，接着继续下滑，强行无理的最终停在那突兀的点缀之上，然后问道:

“这两天你是不是淡化了一些悲痛？”

灰霞秀眉一挑，轻轻点头。

“是的！”

我接着又问。

“我此刻的举动是不是很坏？”

灰霞眯眼犹豫，随即委婉的回道:

“是有～有点坏！”

我像正规医生一样循序渐进，有条不紊。手指悄悄用力顶了顶，继续问道:

“你认为我现在是不是在享受？”

灰霞一直在内心安慰自己，他不是坏人，之所以这样，依旧是在治疗我。

这也是她一直任我胡作非为的原因。

此刻她终于动摇了，迷乱了，便凭直觉回道:

“你不是在享受！这只是你的治疗方法！”

“呵呵～不好意思，你回答错误。”

我说完将魔爪张开，抓向那团丰硕。

灰霞娇身一颤，任由我邪恶了几秒，见我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终于丧失了对我悔改的期待，难以置信的表情猛的变成愤恨。

只见她后退几步，脱离我的魔爪，痛呼道: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

数据已经快一个礼拜没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一眼看出，灰霞这是在刻意当着我的面挑明，她内心很空虚，渴望被人理解与关心，而我已经成为她愿意倾诉的理想对象。

她的一切潜意识都逃不过我的双眼，我会根据她的实时动态而不断微调我的计划。

片刻之后，她见我依旧云淡风轻，不禁好奇的问道:

“你这辈子都未曾紧张过吗？”

彼此短暂的交锋，暗中刀光剑影，各自领略了彼此的锋芒。

我无所畏惧的看着顺天侯，正欲开口，却被灰霞抢先一步。

顺天侯老脸一红，竟不敢直视女儿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他一声长叹，柔声道:

“萱萱，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他吗？是的，我罪孽深重，但我对你只有纯粹的爱啊！我求求你好不好，别再用名义上的关心来惩罚我了好不好？也别再用你的病痛来折磨我了行不行？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永远爱你。我此刻离开你会开心一些的话，我现在就走。”

顺天侯说完起身离席，朝外走去，原本伟岸的背影也猛的佝偻了几许。

我这次只是侥幸而已，若是没有灰霞横刀阻拦，我必输无疑。

我在脑海盘算着应对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灰霞瘫坐在沙发上，用余光关顾着我，睿智的表情似在暗中博弈，想再次以凌驾之势洞悉我的内心。

他用歉意的眼神看着我，说道:

“对不起！刘先生，请您原谅我的鲁莽。一切都听小女的意思，请您多多费心。”

“你的故事很迷人，那些仅限于的情节真的发生过吗？一生能有这个经历，也就不枉此生了吧！”

我反问道:

灰霞用泪眼目送，试探着挽留，却始终未能说出口。

苏梦一直尴尬的坐在一旁，看到这儿，她只能厚着脸皮代替灰霞起身相送，去完成这对父女之间不方便的交接，传达一些叮嘱。

顺天侯突然失去了所有光环，变成一个颓废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