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尖上作个妖

闻言周聿怀抬起头，对上她疑惑的目光。

关杳蓦地撞上他的眼睛，忽然浑身一僵，但她飞快用右手按住自己的左手，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移向这人的白大褂，周聿怀三个字映入眼帘。

关杳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段时间，本来已经好好计划了一番，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打乱了原本的安排。

此刻她正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今天人多，光是排队挂号就花了一上午。

关杳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有一个小巧的猫形耳钉，她有些烦躁的听着程闻在她耳边唠叨。

周聿怀没说话，冷冷淡淡的看着她。

关杳抵了抵唇角，轻轻的蹙起了眉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了口罩。

周聿怀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正常的如同对待普通病人。

他的椅子往前滑了一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很平稳自然的说，“张嘴，啊。”

他的手指有些凉，关杳侧开视线不去看他。

他看的时间并不长，关杳的下巴却绷得有些直。

周聿怀收回手，拿起笔填处方单，“是有些肿了，回去之后注意休息，忌辛辣，饮食尽量清淡。”

关杳不紧不慢的戴上口罩，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句。

“知道了。”

周聿怀的手顿了一下，只是很快又语气如常的问，“电话号码？”

关杳毫不犹豫的报了程闻的电话，周聿怀抬头看向她。

她眼神清澈明亮，看不出任何撒谎的成分。

周聿怀没多说什么，把处方单递给她，“去拿药吧。”

“谢谢医生。”关杳接过单子，立马起身麻溜的往外走。

等在外面的程闻看到她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就被她一把拽起。

“我们走吧。”关杳语速有些快的说。

程闻皱眉，“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有点累了。”关杳没什么情绪的说。

程闻不明所以，难道给她看病的医生很丑，丑得惨绝人寰？才让她脸色难看成这样。

关杳不想说话，没再开口。

“周医生，护士长让我来问问三号床的病人能出院了吗？”护士敲门进去，就看见周聿怀像尊雕塑似的的盯着桌面出神。

桌上的笔忽然掉落在地，他弯下腰捡起，手指却有些发抖。

“周医生，怎么了吗？”护士疑惑的问。

“没事。”周聿怀掩下眸中的思绪，“他可以出院了，让他办出院手续吧。”

“好。”护士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敢多问。

护士走后，周聿怀喟叹了一声，唇齿间辗转着那个名字，“关杳...真的是你。”

...

晚上，关杳洗完澡之后坐在沙发上擦头发，一边打开了电视机。

程闻被她赶回去了，她二十岁的弟弟，像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一样，她可受不了他一个劲儿的婆婆妈妈。

关杳叹了口气，拿起一条蓝白格子带可爱小花的毛巾包住了头发，打算等会儿再去吹干。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盯着电视，脑海里忽然飞快的滑过了什么，快的她差点抓不住。

等等，医生询问病人信息的时候一般不都是先问名字吗？但周聿怀压根就没问她叫什么...

关杳眼眸微睁，所以说，他根本就是认出了她。

她有些头疼的扶额，高二那年转学之后她就鲜少跟以前的同学联系，连同学会都是能避则避，压根不知道周聿怀当了医生，也没料到今天会这么巧碰到他，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但也不奇怪，周聿怀记性好，无论他想不想记住，他都知道曾经有一个叫关杳的人。

况且，她五官虽然长开了，但是也不难看出年少时的影子，认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还真是小概率事件一定会发生啊。”关杳自言自语道，随即有些讽刺的笑了，这么戏剧性的再会发生在她身上有什么意义。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最后竟然当了医生。

关杳撇了撇嘴，挥去脑海中无聊的想法。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还真是闲的发慌。

“大概不会再碰到了吧。”她起身，回房间拿出吹风机吹干头发，然后躺下睡觉。

关杳并没有把今天遇见了谁放在心上，反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

...

关杳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头发上的黑色蝴蝶结。

她穿了件裁剪恰到好处的白色衬衣，袖口处做了一点别具一格的设计，并且在胸前别了一个云朵状的胸针，简约大气，再配上一条牛仔裙，包裹住白皙修长的腿。

关杳从包里拿出口红，她肤色本就白，被这一抹红色衬得更加娇艳。她的眉毛是天生的柳叶眉，不用多加修饰也十分漂亮。

她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清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以前姑姑就称赞她是个小美人胚子，关杳自己是没什么感觉，但是从小到大跟她表白过的男生确实不少。

收拾完后关杳出了门，难得的周末，可不能一直憋在家里。

一个小时后，关杳停在一家书店前。

书店的外观很大气，整体装潢以墨绿色为主，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看起来有些温馨。

关杳推开门，门口响起清脆的铃声。

“欢迎光临。”店主抬起头，见是她忍不住笑了，“哟，大忙人怎么有空来了？”

关杳也笑了，“前段时间累死累活超额完成了工作，最近休息。”

“怎么样？有空跟我一起喝下午茶吗？”关杳问。

何芮放下手里的东西，自带妩媚的桃花眼含着笑意，“不忙，就算是忙也得为我们的稀客腾出时间。”她朝里面喊了一声，“小昕。”

“店主，怎么了？”书架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是个圆脸的年轻姑娘。

“你来替我，我现在得去招待一个客人。”

圆脸姑娘看向关杳，善意的笑了笑，随后点头应下，“知道了，但是您可不要翘班太久。”

“我是店主，我想翘多久都可以。”何芮有些任性的说。

“是，您玩得开心。”小昕无奈的说。

关杳扯了扯嘴角，“你这脾气，还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不跟你说这个了，去楼上吧，楼上是独立的休息室。”何芮说。

关杳坐在椅子上，从这里的落地窗看出去是白川街的繁华景象，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她看得出神，没注意到何芮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刚做的草莓蛋挞，你尝尝。”何芮在她对面坐下。

“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很是怀念啊。”关杳目光落在外观赏心悦目的蛋挞上，她丝毫不怀疑它的味道。

“我想起咱们大学那会儿，你跟Chloe可是每天来我宿舍蹭饭，风雨无阻。”何芮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随意的看着她。

关杳高中毕业以后选择去英国留学，何芮和Chloe是她当时认识的朋友。

“不去蹭饭我就只能每天啃面包了，时间长了其实挺腻的。”关杳撑着下巴，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说起大学，我倒突然想起你带我和Chloe去夜店，说是要教我们如何钓男人，可是让我长了好一番见识。Chloe纯洁的跟白纸一样，被家里人教的什么都不懂，那次之后她就再也不跟你出去玩了。”关杳嘴角上扬，“不过你变化挺大啊，一点也看不出当年夜店女王的气质。”

“年少轻狂。”何芮轻咳了一声，她现在确实挺像从良了。

“对了，你看我这书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建议？”

“挺好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开着这么大一家书店，又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让人羡慕。”关杳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语气略带调侃。

“羡慕？你要是想我就招聘你来店里当店员，也不用管多复杂的事，每天算算帐就行了，工资我给你开两倍。”何芮比了个手势。

“算了吧，我可不要。”关杳靠在椅背上，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么好的待遇都不要，笨啊。”何芮摇了摇头。

“你那两倍的工资我自己还赚不来吗？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关杳撇了撇嘴。

“是，大富婆。不过说实话，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来找我？”何芮收了嬉笑的样子，问道。

关杳看了她一眼，“也没什么，就是无聊。”

“这不像你啊，碰到什么麻烦事了？”何芮眯了眯眼。

“没有，你就别瞎猜了，我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你。”关杳认真的说。

“你这话说的感觉我要没了一样。”何芮皱眉。

关杳噎了噎，“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自己理解能力不好。”

“还人身攻击我，我就应该只给你一杯白开水。”何芮说。

“你幼不幼稚，跟三岁小孩似的。”关杳抽了抽嘴角。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要是真遇到什么事让你烦心，来找我，我罩着你。”何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到那个时候我一定来找你。”关杳随口应下。

她看了眼时间，起身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才三点多，你有事？难不成有约会？”何芮挑眉。

“什么约会啊，邻居家的夫妇出去旅游，把他们家的猫托付给了我，我得回去给它喂吃的。”关杳笑着说，她其实挺喜欢小动物的，就是觉得养起来太麻烦才一直没养。

“那行吧，拜拜，铲屎官～”何芮挥了挥手，语调微微上扬。

“拜拜，下次有空了请你吃饭。”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何芮弯了弯眉眼。

离开书店后，关杳打算打车回去，家里那只猫估计肚子都快饿扁了。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关杳拿出看了一眼，是程闻给她发的消息。

【你没有忘记吃药吧？】

关杳抿唇，有些不乐意的回他。

【我感冒两天前就好了，还吃什么药。你以为是糖吗？吃起来好玩？】

【你确定你感冒好了吗？】程闻很快回她。

【不然呢...】关杳打着字，只是消息还没发送，忽然听到激烈的争执声。

“快还钱，不然我就上门讨债去了！”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人推搡着另一个穿灰色衣服的男人，他灰头土脸，看起来有些落魄。

关杳有些懵的停下脚步，她这是在大街上碰到了金钱纠纷？

“我钱早就还清了，你不要太过分！”穿灰色衣服的男人脸上带着怒色。

“什么还清了，我借你的时候可说的是三倍利息。”黄发男人呲着牙说。

“你胡说，借条里没有这一项！”

“我临时加的。对了，你不是有个妹妹吗？要不然拿你妹妹抵债也行。”他笑得有些恶劣。

“混蛋！”

围观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关杳眨了眨眼睛，听这对话的意思，这个男人被讹了？

黄毛忽然掏出了一把刀，眼神变得有些阴狠。

“再不还钱，我就忍不住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了。”他痞气的说着，吐掉嘴里的牙签。

围观群众吓得退后，关杳皱眉，再这样发展下午岂不是要变成命案现场了。

关杳拿出手机打算报警，黄发男人忽然瞥了她一眼，恶声恶气的说，“臭丫头，你在干什么？”

一股大力袭来，关杳一个没留神就被狠狠的推了一把，往后摔去。

完了，这一摔肯定很狼狈，关杳下意识闭上眼。

预料中的痛感没有出现，有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她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关杳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周聿怀。

“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夜里睡觉还要踢被子。现在好了，感冒了吧，我看你就是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程闻喋喋不休的说。

“停。”关杳打断他，她看了一眼身旁穿白色短袖戴棒球帽的少年，抽了抽嘴角说，“不是，程闻，你才二十岁，这唠叨的劲儿都快赶上咱妈了。”

关杳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连忙说，“扁桃体好像有点肿了。”

这个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程闻有些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但还是乖乖的坐着没动。

四月的江宁市早已褪去了早春的寒意，天气逐渐回暖，气候宜人。

她的嗓子发炎，声音有些沙哑粗砺，但这并不影响程闻听出她话里的嫌弃。

“你少编排她，小心我回去跟她告状。”程闻哼了一声。

关杳扬了扬嘴角，接过喝了一口。

关杳推开门进去，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用力吸了吸鼻子。

她抬眸打量了几眼低头写着什么的医生，看身形还挺年轻。

“哪不舒服？”周聿怀头也不抬的问。

“我要喝水。”关杳摘下口罩，喉咙有些痒。

程闻也不跟她斗嘴了，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

“口罩摘了，我看看。”周聿怀语气平淡的说。

“这个，不用了，您就随便给我开点药就行。”关杳垂眸，硬着头皮说。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关杳起身，把保温杯塞给他。

“你在外边等我吧，本来也没有多严重，就你大惊小怪。”关杳摘下他的棒球帽，在他头上使劲揉了一把，故意坏心眼的弄乱他的发型。

关杳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