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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烟火

第105章六生

和安区也有自己的情报网,比如劫富的南巷,为了获取贪腐贵族的把柄,有时就需要从买卖情报的人手中,买取一些重要的信息。

基本的问题已经问完,剩下的,便是要与那个中年男人的口供比对,看看是否有出入。然后上报王家法庭,等待法庭的判决。

盛阳感觉,面前的男人说的是实话。这应该不是一场阴谋,只是一场仇家的对决,不小心波及了香邦。应该用不了多久,法庭就会放他们回和安区。

审讯室里的男人,正低着头,安静地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

盛阳和昭音一起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年轻男人抬起头,对来人轻轻点头微笑。

“二二零,”六生叫住了她,“我可以也问你几个问题吗?”

盛阳看了看昭音。昭音向盛阳点了点头。两人重新坐下。

“可以。”昭音看着面前的男人,回答道。

六生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你是破晓的昭音吗?”

“我是。”昭音回答。

“原来真的是你。”男人眨了眨眼睛,又缓缓地开口,“那我可是最初带你入门的师傅。”

这是一句试探。大哥哥在试探昭音还记不记得他。

当年,最初教给昭音唱歌跳舞的,便是孤儿院里的那个大哥哥。

昭音点了点头,“我记得。”

六生听罢,勾起了嘴角。盛阳觉得他的笑容危险而邪魅,但他不确定身边的昭音是不是也这样想。

“东巷深巷最南边,只要说六生的名字,就能找到我。”六生注视着昭音和以前一样漂亮的眼睛,继续开口,“香邦如果不安全了,就过来。”

昭音看着六生,没有说话。

“我保不了你富贵,但是能保你平安。”六生磁性的嗓音,萦绕在昭音的耳边。

盛阳觉得自己要吐了。

在边界这边的这段日子,盛阳看到过佑轩一边拨弄着情侣手绳一边面露温柔,听到过叫莫天寒的男人与老婆之间的爱情故事。现在又有个莫名奇妙的和安区男人,踏进香邦主动被抓,还跟坐在他身边的后辈说了这些话。

盛阳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渊源,也不知道男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情愫面对昭音的,总之,他觉得很恶心就是了。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公平,大家都是桃花朵朵开,为什么只有他和安娜,连一点点的进展都不能有。

昭音当然不知道盛阳的心理活动。她只是注视着面前的六生,开口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六生似乎是微微冲昭音笑了一下,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盛阳看到审讯结束,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昭音最后看了一眼六生,便也起身,跟着盛阳走出了审讯室。

“昭音啊,”盛阳一本正经地开口,“你逃不掉的,明白吗?”

“什么?”昭音故作懵懂。

盛阳面对如此不自觉的后辈,无奈地摇了摇头,“别装傻。你早讲晚讲,都是要讲的。”

“好,好,”昭音叹了一口气,“下次我会讲给你们听。”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遇到了不远处从另一个审讯室出来的安娜和佑轩。

“怎么样?”盛阳边问边走上前。

“人叫老狗,东巷人,平时做些小偷小盗。追他的人叫六生,是东巷买卖情报的人。老狗倒卖了他的情报,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不得已只能踏进香邦国土,想逃开他。”安娜简要地概括。

“感觉人没问题。”佑轩说。

“嗯。我这边也是。两人口供对得上。”盛阳下达了任务,“佑轩和昭音,今天写好报告书,派人送去王家法庭。”

“是,队长。”

“是,队长。”

两个副队长恭敬地回应。

盛阳和安娜离开后,佑轩带着昭音找了一间空屋子,面对面坐下来,准备尽快写好报告书,送交法庭。

佑轩率先开口问道:“六生是你孤儿院的熟人吗?”

“是。”昭音回答道。

佑轩觉得六生这个名字起得太随意,便又问昭音:“六生的名字,是孤儿院给他起的吗?”

“应该是他后来自己起的吧,”昭音告诉佑轩,“孤儿院的孩子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佑轩听罢,微微感到惊讶,“和安区的孤儿院这么随意啊?”

“嗯。他们主要是为了孩子长大后能卖钱,佣人啊妓/女啊,”昭音云淡风轻地解释,“所以名字不重要。”

佑轩觉得自己从没如此惊讶过,突然想不到接下来该说什么。

正在写报告的昭音,抬眼看了看面前人的表情,又垂下眼,一边写一边说:“别那么惊恐。和安区就是这样。”

“那你是被卖了做歌女?”佑轩继续问。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昭音被他逗笑了,“我差点被卖了做妓/女,幸亏及时逃出来了。”

“然后做了歌女?”佑轩越来越好奇。

“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故事,就说来话长了。”昭音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对佑轩说,“改天有空再讲给你。”

当然,这只是客套话。大部分身边的人,是熟人,是队友,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却不是能走进心里的人。当初和志岐共事了那么久,昭音也只告诉过志岐,自己是从西巷孤儿院逃出来的,其他的事情,即使被问起来,也是一笔带过。

这是昭音的习惯,对熟悉的人也保持一份疏离。

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内心的安静。

晚上,昭音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昏昏欲睡。安娜却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昭音。”

“嗯?”昭音声线慵懒地回答。

“你是孤儿院的?”安娜问道。

“嗯。”昭音轻声应道。

“我今天才知道,”安娜开口,“你以前都没和我们讲过。”

安娜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心疼。肯定是盛阳和她说了什么。

昭音笑了笑,开口道:“因为其实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你是从几岁开始在孤儿院的?”安娜又问。

“我一直就在孤儿院,”昭音回答,“没有人知道我父母是谁。”

安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没有那么伤感。”昭音安慰安娜道。

“你就别来安慰我了吧。”安娜笑了笑。

昭音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便也笑出了声。

“那个六生是你孤儿院的朋友?”安娜继续问。

“是的,之前一个很好的朋友。”昭音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变化挺大的。”

“以前是什么样子?”安娜好奇地问。

“以前他很内向,也不爱说话,就是一个邻家哥哥的感觉。”昭音在脑海中回忆着过去。

“哦?真的吗?”安娜的声音中带着诧异,“现在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是啊,所以我第一眼看到,都不敢确定是他。”昭音说。

“可能也是个不幸的孩子。”安娜轻轻地说。

昭音同样有这种感觉。六生的这几年,可能更加不幸。

当年,六二六被有钱人领走,昭音虽然想念他,却也为他开心,以为他找到了好人家。

那时,年幼的昭音还看不懂大人的眼睛,但如今,回想起买走六二六的老头的神情,昭音仿佛可以猜测到后面六二六的遭遇。

后来,老头家失了火,听说老头被烧死,而六二六下落不明。小昭音当时只是祈祷大哥哥平安,并未多想。而现在细细想来,如果事实真是她想象的那样,那当年大哥哥是有多恨老头,才会把老头活活烧死,并且把这间他生活了两年的房子,烧得一片砖瓦都不剩下。

最可怕的是,逃出了这间房子,逃出了老头的手掌心,不代表就逃离了过去。有些心魔,会住在身体里,一辈子都赶不走,时不时就会露出獠牙,最终把曾经的六二六,活活啃噬成了如今的六生。

昭音也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垂下眼睛,淡淡地开口问:“名字?”

男人微微转头,直直地看向昭音这边,回答道:“六生。”

昭音和盛阳对视了一眼。

一些贵族奢靡腐败,已经是秘而不宣的事了。不仅香邦是如此,里堂也是如此。

“你的仇家叫什么名字?”昭音又问。

“和安烟火 (.)”!

“和安区哪里人?”

“东巷。”

“为什么闯入香邦?”

“老狗。”男人开口回答。

“倒卖的是什么情报?”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看盛阳和昭音,吐出一句话:“香邦王后的弟弟,常年睡的妓/女的名字。”

“以何为生?”昭音抬起眼睛,继续询问。

“买卖情报。”面前的年轻男人回答。

盛阳冲昭音点了点头。

“好的先生,我们的问题问完了。王家法庭之后会下达对您的判决。”昭音说完,便想与盛阳起身。

“为了追仇家。他倒卖我的情报。”男人不疾不徐地解释。

面前的男人,态度友好,问什么便会答什么。盛阳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词:斯文败类。

昭音垂着眼睛,如果只听男人的声音,不去看他的表情,便会有种错觉,对面坐着的,依然是当年那个内向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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