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红山：长路

老师有些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个朴素的小伙子，他的皮肤因为常常在烈日下风吹雨晒而黑黑的，他的手也因为经常手工检查钢轨而变得粗糙，可是他的一颗心却是红彤彤的！

“同学，你令我很感动！我们国家的建设，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

李铁生有些脸红：“我不算什么，我只是祖国建设中的一个小小的螺丝钉而已，若能将这螺丝钉的作用发挥出来，我就满足了。”

夜间大学习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在黑板上写出了一些注意事项，李铁生的每天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老师刚刚要擦掉这些字，准备继续讲下去的时候李铁生举起手说：“老师，有些地方我不明白。”

老师抬起头：“你说，同学。”

“在我们所在的这片黄土地上，我总觉得地质很松软，如果用爆破这种方式的话会不会形成大面积的塌方呢？”李铁生看老师愣了一下继续说：“在我老家，就听说有一家人箍窑的时候，为了省力气就用炸药炸了一下，结果炸塌了好多地方。”

披着漫天的星光，挟着深秋的晚风。李铁生回到宿舍里。他躺在床上仍然觉得身体发烫，他太想要做些什么了，为了祖国，为了家乡，为了生养自己土地上生活的父老乡亲。

而同样在这片星河之下的，还有惆怅的周跃平。他实在觉得太不适应现在的工作了。他是个事事都喜欢出风头的人，可是他根本就不会什么技术，大学书本上学的那些知识说是做饭吃了也不为过，总之他很难将知识应用到实践中。

而让他更加惆怅的是，前几天站长开会的时候还让他多跟李铁生学习，不但让他这个本科生跟李铁生在实践中学习铁路方面的基础知识，还让他跟李铁生学习认真刻苦的工作态度。他怎能不明白父亲是铁路局的局长，所以站长才说的比较委婉，其实就差直接告诉他，他的工作态度不好。

他在阳台上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房间中辗转反侧的睡了。

几场秋雨将夏天残存的温度带走了。最近这段时间雨水反常的增多。对于巡道工来说，这无疑让他们的工作变得更加艰难，每个人都要穿着雨衣在铁路上巡逻，秋天的雨又格外的冷，在外面走上几圈身体冷得发抖了。

大部分的巡道工在认真完成了份内的工作之后便回到房间中休息，但李铁生和陈志强却一直顶着雨在铁路上待到了傍晚，直到雨水已经从靴子的缝隙中把袜子和脚都泡得湿湿的，这才回到房间中烤火。

李铁生和陈志强是一个班的，因为经常一起去夜间大学习所以成为了朋友，一边烤火陈志强一边说：“你这个人就是认真，雨下得这么大也非要多巡个几遍不可！”

李铁生憨憨地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不多看个几遍铁路，就觉得心里不踏实似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老师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已经调来做夜间大学习的老师快十年了，大部分来听课的，都是一些金城路段铁路上的巡道工，或是技术员。他们都学习的很认真，但是更多的是针对与自己工作相关的方面，比如铁路的基础保养，或是突发极端天气等事件。几乎还不曾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所以老师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惊喜，他用教鞭指了指书皮：“这本书讲的是一些基础的铁路建设，而咱们这边属于黄土高坡，地势和地质都不能与别的地方一概而论，你提出的问题很对！”

“还有像我妈那样的人，要是家乡通了铁路，就可以提前坐火车去省城，甚至去更大的地方，去那里看病，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停顿了片刻，李铁生继续说：“而这，就是我想要参与到修建铁路工作中的原因，我想在咱们这片土地上，一定还有很多饱受路途困扰的人，而且在我后来的学习中，也才知道很多商业贸易也都是要通过铁路运输来实现……”

李铁生说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心中那份对梦想的渴望与向往，眼眶竟然有些发热：“我希望在我的家乡这块巨大的土地上，人民都能过上富足而安乐的生活，而铁路就是人民通往幸福生活那必不可少的路啊！”

讲完了之后，李铁生朝着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首先啊，同学们都知道，在铁路隧道的开凿上，我们通常使用爆破，或者是钻孔等方法……”

面对着老师的笑容与夸赞，李铁生的脸微微有些胀红。

“所以在修建隧道的时候，要尽量避免一些地质疏松的地方。当然，迫不得已的时候要进行人力的挖掘，当然即使是这样，也必须避免湿陷性黄土的问题……”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摆在教室后面的石英钟：“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单独给你讲这个地方。”

陈志强收起了书本：“那好，回去我先帮你把水打上。”

老师提出了和陈志强一样的问题，李铁生回答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未来有一天能够参与到铁道的建设中，尤其是咱们黄土高原这一块土地！”

“为什么？”

李铁生轻轻的皱了皱眉，接着他给老师讲出了他母亲的事情：“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老家那个地方，本来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铁路的，我们那很穷，可能上面的人也觉得，没有必要通铁路，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们那里变富了，需要修新铁路了，也就用得上我了吧。”李铁生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心情确实真挚而火热的。

李铁生朝他笑了笑，接着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黑板上。

下课后，李铁生对陈志强说：“你先回宿舍吧。”

老师郑重其事的看着李铁生：“可是，不就是这样千千万万的螺丝钉，才将我们的整个祖国建设起来的吗？同学，以后你有不会的问题，我都会帮你解答！只要你一直保持着这份精神！”

“我会的！”

“谢谢。”

说完李铁生便在老师的身旁坐了下来，老师给李铁生不厌其烦地讲了几个黄土高原地区修建铁路隧道的案例，又把其中遇到的一些实际问题帮他具体分析了一下，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小时，李铁生和老师却都觉得兴致勃勃，甚至丝毫都不觉得困倦。

李铁生激动的点点头。他身边的工友陈志强小声问：“铁生，你又不搞施工，学这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