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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种树拯救众生

第5章 灰蓝色眼睛

初亦眨眨眼睛,“苦。”

他道,“我把你种进去吧。”

“不要,”听声音,小废种子咬起了嘴唇,“不要种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桌上摆放三个绿色小瓶,和一层市场上人们服用的保健品相仿,不过这个稍微大了一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看上去能吃的东西。

初亦半信半疑,打开一个小瓶嗅了嗅,没有味道。

“我!不!要!”种子生气了,炸起来恰腰能把腰恰断那种。

一声咆哮过后,声音开始戏剧般地打颤,“一冰箱种子是慕吖辛苦收集的所以是亲生的,我就是捡来的对吧……”

“那肯定,你本来就是捡来的。”初亦严肃讲完,忍不住给唇角打弯儿。

如果种子是真实住在初亦身体里的,那他说完这句话后,身体水含量指定奔着百分之百飙升,那是捡来那位的泪啊……

最后,经过协商,棕色土壤悄无声息斜插进了一颗红薯种子。

盖一层枯草腐木最好不过了,可这里没有,小废种子便在土壤里迅速长出自己的根,根停滞生长后迅速老化,凋零在上面,最后盖上一层薄土。

房间温度偏低,初亦把台灯挪了过来,睡觉之前准备点薄膜之类的东西保温。

这样一来,大功告成。

四个月后,如果渡区允许携带死者遗物的话,那他就能吃上自己亲手种的红薯了。

当然如果不允许,给大叔或者这位室友尝尝地球土特产,也算是见面礼了。

弄完这些,初亦又在床底下、柜底下、桌底下趴着观察良久,确定没有老鼠出没的痕迹,应该不会半夜三更爬出来偷吃他的种子。

后来一想也对,如果连人的食物都进化到这种程度,老鼠哪还有活路。

完毕,初亦躺上不软不硬的金属床,往里挪挪,贴紧墙壁,只有一件被子,叠好摆放到最外面,希望不会太打扰到室友的正常作息。

准备睡觉。

他闭上眼睛,全身平静得宛如一具新鲜尸体。

不可思议的是——他是活过来的尸体。

多好啊……

他甚至对这种天杀的好不太适应,他在成为尸体前,每天深受皮肤溃烂、肌肉疼痛、发烧腹泻等等等等的反复折磨。

现在,什么都没有,和他预想的死亡一样,和在地球最后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一样……

头脑清醒着归于平静,没有一味吞噬的昏迷感。

初亦在心底默想,这就是正常的睡眠吧,很好,待他很好了。

谢谢宇宙、量子、暗物质还是弦,抑或是上帝的力量。

谢谢那个“操控者”。

谢谢你让我再次平和地进入梦乡……

半夜,房门“吱嘎”一声推开,呼吸平静,有人轻轻踩踏地面走来,简单洗漱后,在初亦身边躺下。

可是片刻,他又蹲到地面,双手扒着金属板,板上露出饱满额头和一双温柔的眼睛。

他凝视床头柜上的青色陶瓷花盆。

初亦在几小时之前刚赋予了它生命。

深夜,生命予以回应。

男人灰蓝色的眼眸映出柔弱致死的芽儿,浅色眼睫虔诚地扫扫空气。

他甚至不敢呼吸,怀着无比胆怯的心情窥伺。

最后的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初亦的背影上。

这副身体极其单薄,一眼望穿的大病初愈。

他紧靠墙,手轻轻搭在腰际,漂亮脊背和膝盖不自然地弯曲。

男人借着深海微弱光亮,看清他的穿着,主楼内部人员特有的制服。

于是他小心翼翼,将被子拉到了初亦身上,将初亦旁边的枕头悄悄挪了出来,横放在床头柜前的地面,轻手轻脚躺下。

他闭上眼睛,手指交叉在腹前,大拇指不停地打转,睁开时,昏暗的天花板拉出大大小小交叉重叠的影子。www.九九^九)xs(.co^m

他情不自禁起身,去观察那盆芽儿。

像是给自己下了死命令,不准再看了。

头摇一摇,背后收束的小辫子在挺括的脊背上摩擦,他又回到了冰冷的石砖地面,继续闭眼。

被发现了一般,灰蓝色眼眸陡然大增,上面,床上面,有双深色的眼睛正注视他。

男人猛然起身,抱着枕头靠在床头柜上。

可能力道太足,花盆波动一下,吓得男人连忙去捧。

“吓到你了?”初亦低低地笑了一声,讲道,“我不是主楼人。”

深海的夜晚,不足以让初亦这个陆地人适应,显然,他只看到了男人一副颇为挺秀的轮廓,辨认不出脸部五官。

“那是……”男人声音内敛,但腔调是稳得,沉得,与生俱来。

初亦脑海内一闪,他听到过这个声音。

“送朋友回家的。”初亦没过多去想那个不可能的念头,拍拍床沿,“上来。”

男人似乎纠结良久,送出一口气,伴随一声,“哦……”

男人小心坐在床沿,将环抱着的花盆重新放回柜上。

“初亦。”

“以修。”

两人交换了一下名字。

“夜安,以修。”初亦讲完,在床上躺平了。

以修似乎不太放心,挪动脑袋向后探了探,又是纠结一个大周天,才乖乖躺在了床沿,拉根线有一半身体是露在外面的。

他听着小小的呼吸声,说,“以后……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不是主楼人。”

以修小声补充,“会挨欺负的。”

“我知道。”初亦快睡着了,但很顺其自然地知会一声。

以修瞳孔放大,眼睛咕哝咕哝地想,知道还告诉我……

他攥着被初亦拖过来的被子,眼睛盯着芽看。

背后传出声音,“你是熬不过它的,快睡吧。”

“我没见过。”

初亦呼吸一滞,“什么?芽?”

“植物。”以修说。

“哈?”初亦觉得这口气多半是喘不匀了,“岛上没有吗?”

“没有。”

“哦。”初亦尽量不去往太坏的地方想,于是问,“你是从哪里考过来的?”

“根吉湖,”以修抿抿嘴巴,一开一合间,每个字都像阴暗角落被推挤的水滴般透凉,“那里没有植物,我只在书本和电视上看到过。”

讲完,没有声音了,正当以修觉得话题到此为止的时候,背后颇为惋惜地嘟囔了一句——

“怪不得……”

彻底没声了。

外界轰隆隆,很闷,不像白日那般剧烈,水下世界的压力被黑夜特有的□□吸纳。

又是大家都以为对方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敲击声,和浑厚声带的命令声。

初亦听到过,军靴敲击硬铺装地面时,声音气势强盛,跺地自带杀伤力,任谁都要抖三抖。

而现在,声音越来越近。

就在初亦以为对方目标明确,就是要闯进这间屋子的时候,身旁人掀开被子,二话不说下了地,打开房门,轻轻关上,脚步急促,渐行渐远。

初亦没太反应过来,心想这是某种活动开始前的集合状态吗……

他支起脊背,尽量不让自己过多掺和内部机构的秘密事件,他埋着头,睁眼看窗前一丝丝的光亮,等待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施行计划,离开等级森严、运作僵硬的中心岛屿。

良久——

军人门的脚步似乎被制止了,没有再靠近,没有再喧哗。

片刻,房门重新开启,以修回来了。

初亦看到,他是埋着头的姿势,颀长的侧影,腰背微微佝偻。

他说,“抱歉,睡吧。”

之后,他躺在了他的身边,身体仍然紧贴床沿,蜷缩着,把被子拉到身上。

初亦盯着他的背影,表情很平和,柔软的头发颇为凌乱地垂在耳后,黑夜下,苍白双唇翕合,不知是在呼吸还是想说点什么。

他承认,以修虽然瘦,但和自己的病态瘦不一样,他的衣服下有紧绷的力量象征。

但正如大叔所说,他胆子很小,小到和他说话,如同偷了他家糖的隔壁孩子一般,仓促又抱歉。

初亦把目光停留在以修脑袋前的花盆上,芽的轮廓,不可思议地,竟然在深夜里又明显拔长几分。

他猜想,背对他的以修肯定没有睡,他肯定也在注视着芽,他从未有幸见过的那抹绿。

“你是长官吗?”初亦撩撩头发,问。

果然,以修回答了,“以前是。”

初亦把头靠在墙壁上,突然颇有兴致,懒洋洋地问,“早餐准备好了吗?”

“小瓶子里有。”

“一日三餐都是?”

“嗯……方便,”以修说,“有时会有肉。”

初亦默默听着,心说“挺好”,还有动物。

以修抿抿嘴,微微侧头,问,“你想吃吗?”

“想得话……明天我去抓。”

试着吞一小口,融进口腔时微苦,难以下咽,便想着到卫生间处的水龙头接一捧水,混合咽下。

但是,一旦这么做了,灭顶的苦从天灵盖一箭穿到了脚底板,初亦鼓着瘦削脸颊,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嗯?”初亦蹲到床边,趴花盆前,苍白脸色尽显疲倦之态,但嘴角竟是牵起的,满眼春风,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津津有味、绵延不绝的尤物。

“你饿了?”种子声音呆嘟嘟,很容易联想到一张肉肉的惺忪睡脸。

如果是棕壤土,那岛上的气候应该像极地球的温带季风,适宜居住的。

没有天光指示时间,只有深海长久的轰隆,大叔走后,他谨记嘱咐,把上将大衣叠得整齐,藏在了床底下。

镜子中的双眼呆滞,整个人苦傻了,哈着发麻的舌头直流生理眼泪。

大呼这什么人间酷刑,他一个被病痛折磨三年之久躺平等死的人,都没这玩意留下的心理阴影大。

初亦心里一阵冷笑,坐在床沿,托腮想这什么自大的小破地,杜绝一切自然物还得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竖得笔挺,从上往下垂直戳戳,戳到深处掘出一小块,凑近看看,孔隙中等,水分可达到六成,整个表面随意平整,没有翻新的痕迹。

初亦笑笑,不种点东西可惜了。

“慕吖!”

嘴巴倒还委屈着想找点sweet填补填补。

奈何,砖、墙、书、金属桌椅金属床、玻璃没一个能吃的,床上的被子倒挺软和,初亦大致瞧瞧,应该也是人造合成物。

半晌,小废种子觉得这个理由并不能帮慕吖解决问题,于是补充道,“一冰箱的种子能开花能结果,为什么要种我?哼……”

初亦一拳抵在颧骨上,沉思道,“晴星土壤不种晴星种子种什么?”

目光跟着叹气声瞅到了花盆,花盆有土壤,他不知道土壤里是否埋了即将发芽的种子,脑袋便移到了和花盆等高的位置逡巡。

颜色看像棕壤土。

他不知道整理嘴里的苦味用了多久,人回到床上时,肚子苦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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