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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种树拯救众生

第9章 考核二十年

初亦修长的眼捷划过空气,寻着记忆的角度本能往上望,只有黑漆漆的墙壁。

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非常糟糕。

身后响起脚步声,船夫从背后戳了他一下,“长官,吃点吗?”

两人很快攀谈起来,初亦听了一耳朵,大体就是在交流水街刚才的战况,吐槽水街太平了多久,高潮则是从水里生长出的怪物。

很镇定,刚刚还吓得哀嚎,转眼就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初亦坐在船尾,四周的硝烟气味跟着水流弥漫上来,一盏原始电灯点在旁边,半圈光晕暖暖地照着这个纤细又怪异的身子。

初亦待在这DuangDuang响的小铁船上,发动机是早在地球上就淘汰了的,这里还在用,可见和楼上的科技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长官没来过渡区吧,我们这些没人管的流民,又没钱,凭什么传播技术,捡些破铜烂铁用就不错了。”船夫秉着呼吸对瓶吹,吹完摸摸肚子,貌似饱了。

“您考上来多久了?”初亦问。

“二十多年了,”船夫对您这个称呼受宠若惊,不自然地拍拍脸,拍死一只蚊子,“跟渡区水街的蚊子过了二十多年了。”

“还考吗?”

“考,”船夫违和地笑笑,“希望和您一样,有能成为主楼学者的那一天,或许有机会开着战机回家看看。”

船夫眯着浑浊的眼睛,太不切实际的话说出来,总有点无赖相。

“长官,您是哪的?”船夫觉得这人亲切,便蹭个家常。

“泰浦城。”或者根吉湖,初亦来到晴星就听说过这两个地方,随便选了一个。

“长官,”船夫吆喝了一声,“我也是泰浦城的!”

船夫莫名激动起来,一拍脑袋上下打量初亦,搓着手问,“您……您叫什么名字?”

初亦对他的反应愣了一下。

船夫尽量表现得不是在讨好他,想上去抱住他的时候,强行制止了双臂的动作,没想到的是,这个举动竟让他眼里激荡起不少水渍,“我想问问,您……您叫什么名字,问问,可以吗?”

“初亦。”

“初亦……”船夫转瞬间恢复平静,眼里的光也神奇地消失殆尽,“哦,初亦长官,您好……”

就在初亦细细品味他的失落时,船头另一个驾船的老伙计抛过来一句,“老仟,看谁都像你儿子,疯了吧!长官您别理他!”

“没有,我只是问问。”老仟生气地转头骂他,没什么道理、单纯宣泄怒气地骂,“总比你这个子嗣都没有的绝户好!”

“哼,你不是绝户,那还抛家弃子来岛屿考核!”

老仟本以为骂一两句就完了,没想到对方抛过来一句狠话,他便气愤地爬起来跺脚,“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泰浦城吗!泰浦城没有活路了!风居撕毁和平条约,公然在泰浦城轰炸奥克林驻军所在地,泰浦城毁了。当年杉郎太小,食物缺乏,遍地狼烟,我护不住我的孩子,所有人都在说,入岛考核就是唯一的活路!”

那人回道,“渡区当船夫当了二十年,这对你确实是条活路,但还想让妻儿活着,就太痴人说梦了。”

老仟自动屏蔽他的话,继续解释,“我通过了考核,就能成为主楼学者,我可以为主楼献出毕生心血,获得荣誉就可以把他们也接到岛上,我甚至可以开着战机去接他们。”

老仟骂上头,“而你呢!岛屿不允许育婴,你在成为人父之前上岛,你的家族会以你为耻!你这个有根无种的废人!”

“我一定会考上主楼的……”一堆咒骂过后,老仟以此明誓。

前方有了一丝光亮,越来越多,青天昭昭,老仟被堆积的光芒扎了眼,竟然扎出一堆浑浊的泪珠子,和刚才信誓旦旦说出那句话的人完全不同。

可即使是这样,船头的朋友也没有怜惜他,他说,“二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也是,那时候我们正值壮年……还不明白吗,考不过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渡区的航道,等潜渡费攒够了,就能把我们的尸首运往故土!”

“所以,”那人继续道,“别在长官面前丢人现眼了。”

老仟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他接受了。

他不死心地跟朋友较真,但脸上已完全没了怒气,“即使是这样,我有人埋葬,你没有。”

你也没了。

初亦动了动嘴,没有出声,从船尾缓缓站了起来。

船只从水街驶出,竟然漂浮到了室外。

这是他来到这颗星球后,第一次接触外界真实的阳光。

恒塔本是一半插进海里的,填了许多陆地,数以百计的大大小小机器运作间密布在周围,管道电缆遍布狭窄的水道,发动机振聋发聩,大股热浪喷袭水面,老仟紧紧抱着他,把他的脑袋护在身下,不停地说长官忍忍。

初亦趁机取出一颗种子,塞进了他的口袋。

船只七拐八拐龟速前行,离开了水道后,宽阔的海面风平浪静。

说这是来到晴星后,他第一次吸入新鲜空气,毫不过分。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湛蓝天空,如果不是背后巨大的灰色建筑,加之本身就不该存在的新鲜空气,真就是他温柔的母星地球了。

初亦鼻子有些酸涩,越是把目光拉远,视线伸向遥远直到虚无,就越是酸,尤其是和身边两个同样无家可归的人在一起的时候——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的漂泊才显得格外没有意义。

云间穿过两架战机。

老仟和朋友举目望去,朋友不禁摇了摇头,道,“又来了一群考核上岛的。”

“希望我们在水街相聚,”老仟被热浪蒸发了泪珠,此时此刻没心没肺地哼笑道,“我会好好教这些无知的东西怎么划船的。”

“老仟,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的日子,或许安稳不了多久了?”

朋友说这话时,小心回望初亦,再看老仟,初亦不明所以,但表现得很镇定,低下头,意思是两位畅所欲言,我不干涉。

“听说上将私建的神庙不久前有了天返,雷电劈向恒塔顶层,他们都说,那是后神降临的预兆。”

“任何一种变化,都是变化。”老仟叹了口气,“每个人都在等……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想考取恒塔学者身份,我总觉得我的儿子在等我。”

“……”

船只继续前行,跟着从远方驶来的渡轮去往另一座塔——银塔。ぷ99.

初亦的目的,本就是想赚取潜渡费,送自己和老仟已故的儿子回家。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那个被污蔑的卧底,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

他脑海散不去那位恒塔上将的眼神,以及队长最后的回复——

“奥克林卧底狙杀私自潜入恒塔的山迪亲王,已就地正法……”

水面反射出初亦的影子,水波摇得恍惚,他探头去看,仔仔细细照了照,心里除了一个普普通通,再也想不出其他词了。

所以这个人……为什么放纵自己穿着他的、用着他的,肆无忌惮招摇过市?

上将捉摸不透的举动。

船夫似乎遇到了相熟的朋友,将初亦扯到船上后,催促着人赶紧将这位长官送到银塔,船主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初亦出示了行卡之后,那人就老实了,二话不说启动发动机,小船儿噪噪地驶向银塔航道。

污蔑,没有任何证据的污蔑,有些可笑,初亦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潜意识里,这句话和杉郎死前嘶吼出的“恒塔暴/政”不谋而合。

他觉得,这种污蔑,会毫无道理的成功的。

如果大洲居民都挤破脑袋想要上岛,那这里就是晴星发展的终点了吗……

比起其他,这才更加让他厌恶。

他不知道,这个上将在谋划什么。

恒塔对抗计划的一份子,是不是有他……

岛屿制度就是如此,并且他们还在对抗,都在试图打破这种制度。

初亦闭上眼睛,暗暗回忆起露台上那三座巨大无比的大厦,黑漆漆耸立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

初亦见过很多底层居民,大部分脸上都没有风吹日晒的显著痕迹,但这位船夫不一样,脸上的褶皱含着风沙一般,自然气息浓郁。

初亦冲他笑了笑,摇摇头,把推过来仅剩十分之一粉末的小瓶子推了回去,平静地问他,“塔上的技术还没在渡区传播开吗?”

“三塔……”初亦喃喃自语,有些落寞,他感觉自己正被三座大厦的阴影一点点吞没,无可避免的——

银塔贵族与生俱来的侵略感,奥克林发动的流体爆炸,居民口中的恒塔暴/政,还有近在眼前的——

就像银塔毫无道理的屠杀奴隶,军士毫无道理射杀渡区工作者,都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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