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树拯救众生

慕吖正回头注视以修，它也透过慕吖漂亮的眼睛看以修。

慕吖没说话，回过头捻了捻手指，左手捻右手，很乖巧地回道，“我没有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你有……”

“慕吖有我爱你还不够吗？”

“呜呜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个危险分子，剩下百分之五十既是危险分子又是骗子，我们不要追求他……我们赶紧走吧，走吧！”

种子软软糯糯的小男生音，吵出了一种拉着爸爸妈妈的手，求他们赶紧撇开纷扰的大人聚会，好陪他回家打游戏的感觉。

恍然间，种子的声音小了下去，懵懵懂懂，几不可闻。

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而说道，“我好像知道了……”www.)

以修即使是个骗子，也是个不一样的骗子。

如果他是，他的骗术真得很高明。

慕吖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他缺了什么，以修就给了他什么，以一个长期封闭在屋子里的人，能接受的方式。

慢慢靠近，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

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你要开心，我会保护你的。”种子字字打了下来。

初亦手心的伤口还在渗血，种子乖乖缩回去之前，让透明的茎叶缓缓从里面生长出来，慢慢舔舐，轻轻的，不让初亦感觉到疼痛。

初亦低头看了一会儿，观察着这朵花束形态，眼睛弯弯的。

石种子开出的花，非同凡响。

他见得多，每次看这小东西，都觉得格外欣喜。

一支花束悄然绽放，在初亦的掌心中。

重瓣花瓣完全透明，散着微光，晶莹的光点在他纤细白皙的手指间饶旋。

此时，以修睁开眼睛，在初亦背后，沉默了很久。

他伸出食指来，试图触动那点飘过来的光，但终究没有打扰，让它从自己眼前飞旋，初亦的身影变得模糊。

光点撞在他的眼睫间，散了。

初亦突然变得很清楚，他的侧脸轮廓，被光点晕亮，不均匀，在飘动，亮了嘴角，向上，是瞳孔。

这是他在这世间活了许多年，所见过的最美的一个夜晚，看到了光，也看到了花，近在咫尺。

以修抚摸起心口，突然觉得那里跳得很快。

“你会在某一刻，为一支花的枯亡而难过吗？”初亦没有动作，语气也察觉不到情绪，只是掌间那朵小花束，在舔舐尽血液之后，开始凋零，弥散出更细碎的光。

“有枯就有生。”以修开口。

他偏了偏头，仍然无法平复这种心跳，但因花束的凋零，皱了皱眉。

“长官，”以修轻轻摩挲着伤口外的禁带，故作缓慢的姿态，站了起来，小声说，“延续远比永恒要美好，是吗？”

这话停留在二人心口间，一坐一立，暗色影子，融进干枯星球的沙漠夜色。

无论是延续还是永恒，都在这片天地间显得虚无不堪。

初亦听了，却是会心一笑，“你以后不要叫我长官了。”

以修张了张口，没有出声，颓丧的眸子悄然抬起。

“我不是三塔任何一方的军人，不要叫我长官，不嫌弃的话，以后叫哥。”

以修无波无浪、无缘无故咳了两声，觉得有点不对头。

“我……我大一点吧。”以修轻道，后补充一句，“看起来。”

初亦撇着嘴角，“那叫弟？”

以修喉结小幅度滑动，自作主张开了口，“初亦。”

后又补充，“名字。”

初亦向以修相反方向侧了头，脖颈间的筋脉柔顺拉开，正对以修，“你多叫几声，我听听顺不顺耳。”

以修大幅度滑动喉结，乖乖照做，“初亦，初亦，初……”他叫不出来了，心跳聒噪得厉害。

初亦也不问他怎么停了，提了提嘴角，站起身走近他，点评道，“行，挺顺耳。”

以修正低头想那句顺耳的名字是怎么当着初亦的面叫的，突然腰上一紧，初亦小臂收住了他的腰，然后把他胳膊架到了自己肩上。

两人近得肩上插不进一片纸，初亦主动，以修醒着。

以修垂着眸子看他。

“能走吗？去找舒尔。”

以修顿了一下，“太慢了。”

架着他找人太慢了，以他这个表演程度来看。

“没事，我把你放在圆心里，以你遇到事情能呼喊到我的距离为半径，在圈里找。修哥男子汉大丈夫，走两步没问题吧。”

以修抿嘴，不自觉笑了笑，“……没。”

初亦心想有些话的确不方便跟小孩子说，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傻子，不是我们追求他，是我。”

“你还跟我分你我……嘤！慕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去找别人！地球上还没被乱七八糟的人害够吗，他们都是坏人！慕吖好了伤疤忘了疼！！”

“嗯？”初亦平静地应了一声。

“我不是故意的……”

还愿睁开眼睛，每日打理它和它的地球花草兄弟们……

“慕吖你是不是缺爱了？”

种子刚把话发泄出去，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闭了嘴。

它很后悔，觉得自己狼心狗肺，自己闹起脾气来就什么都不管了。

那段日子，他以一个幼崽的智力和情感看，尚且觉得无法忍受，每日就像冰冷湖水淹没到鼻尖一样窒息。

种子自己都不想回忆那是什么光景，更别说慕吖了，而此刻，它不但提醒他了，还伤口撒盐，教训起来了。

它可真坏！

“慕吖……”

他的慕吖，年纪轻轻，其实还是个蛮有心气的人，经人指导，指导别人，老人带新人，层层延续，都在努力做一个“风吹花满城”的景构师，许多荣誉虚虚实实却都被他视为珍宝。

眼看着人生刚刚起步，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初亦思考了一会，温和地说，“我想卸下些防备，单留一条退路，干干净净感受一下。”

“你……”你哪有退路！

无法想象，慕吖是怎么亲身经历这些，最后撒手人寰的。

他最爱山野了，偏偏最后几年躲藏在一个封闭的囚笼里，一个人，等待身体慢慢溃烂，心脏停止跳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想起来，慕吖待人处事温和却也不傻，不但不傻，反而算得上精明，该斗的斗，该决的决，对待坏人手段也狠厉见效，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没有逃过极端卑鄙的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