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大唐第一天师

“在下陈顺，家住安定坊……”

“啊！！！”望着逐渐靠近的陈顺，田壮不由发出惨叫。

……

还有一刻钟就要到宵禁，街上已经空荡荡一片，尤其是坊外的主大道,更是空无一人。毕竟一旦宵禁，坊内部怎么歌舞升平管不了,可坊外定要清理干净。

田壮是一名刚刚任职的武侯，他是家里的幼子,阿耶在军中有些人脉，所以侥幸能添了缺，负责城门这一片的巡街。

跟凶神恶煞的同僚不一样，田壮性子腼腆,加上才当差没多久,对待平民总是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让傅旻惊讶的是，对于得罪了李世绩，萧进到没觉得有什么。

看见外甥懵懂的眼神，萧进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你这傻小子，一来李司空位高权重，还能真与你个娃娃一般见识不成；二来我们生死阁本就直接听圣人调令，要效忠之人也只有两仪殿里那位，跟朝臣走的太近本就没什么好处。这最后嘛……”

“最后什么？”傅旻追问。

萧进笑了一下，神情中有些傲然，“你身为傅家家主，又是兰陵萧氏的血脉，自然要有我们世家的风骨，得罪了便得罪了，他李世绩能拿你怎么样？”

傅旻砸吧砸吧嘴，一想也是，大唐这些门阀，发起狠来连皇帝都能换，确实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资本，于是不再去管。

生死阁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望着封一刀焦急的神情，袁斗斗皱着眉重复道：“那田壮呢？现在怎么样？”

“人倒是没事儿，就是被吓得神志不清，如今在医馆里躺着呢。”封一刀觉得其实也不怪那新人，自己听了经过都有些浑身发寒。

“这事儿怎么他娘的就没完没了了！”袁斗斗想了许久，依旧毫无头绪，忍不住怒骂一声。他最近有些烦躁，尤其是知道了傅旻为了不连累他们，独自跑到司空府上，更是觉得愧疚又窝火。

袁斗斗是生死阁里的老人，平日又跟在李淳风身边，总觉得自己有义务照料旁的，现在闹成这样，不由有些失了理智。

但是这还不算完，封一刀接着又苦笑着继续道：“如果只是田壮一人到还好，可如今外面的陈顺已经藏不住了。”

“啥玩意儿？”袁斗斗纳闷。

封一刀带着他从棺材铺正门出去，这里正对着许多酒楼邸店，乃是安定坊最热闹的地方。

“道长您自己看吧。”封一刀别过脸。

袁斗斗四处打量了下，第一眼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看脸色越苍白。

只见街头巷尾处，竟出现了许多身形打扮一模一样的人，仔细看不是陈顺是谁？

“陈顺”们倒是没有弄出什么动静，只是四处逛逛，似乎在找些什么。但是这样的场景，显然已经引起了寻常百姓们的注意，不少人盯着“陈顺”指指点点，纷纷惊奇这是哪位英雄母亲，一胎生了这么多个孩子。

正当袁斗斗焦头烂额之时，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抱剑的傅旻，少年平静的神情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他身上。

缓缓舒了口气，袁斗斗上前道：“有什么发现吗？”

“有，”傅旻点头，“不过拿不准，我要去证实一下，你去问金姐要个封印邪祟的盒子给我。”

袁斗斗照做，少年抄起盒子，骑上马便要出城。

“哎？别走啊，眼下怎么办？”袁斗斗连忙问道。

傅旻扫了他一眼，“你当老妈子当了这么久，应付这点麻烦应该小事一桩吧，还用问我吗？”说罢架马离开。

袁斗斗微怔，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声，摇摇头，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确实，这段时间他太过急躁，可能是由于李淳风以及生死阁内大半高手都不在，使得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这是老大临走时丢给自己的，不仅能带他指挥生死阁人员，还能调动一小部分武侯。既然上官与同僚都如此信任他，自己觉不能让他们失望。

袁斗斗神色坚毅，当场下命令，将生死阁里的成员分成两部分，一半去守卫皇城，保障邪祟不会侵染那里。另外一般跟武侯们一起疏散百姓，将“陈顺”们控制住，必要时候可以就地格杀！

生死阁里绝大多数人都与李淳风在外面执行命令，即使加上武侯也还是不够。万幸的是“陈顺”目前为止只出现在附近两三个坊内，并且行动还算明显。唯有被抓住的时候才会剧烈反抗，不过正如最开始听到的那样，他们武功虽然不错，但字体极为不协调，打起架来仿佛学步的婴儿。

方志刚抽出刺入“陈顺”体、内的毛发，有些不耐的翻了个白眼，依照他的性子，当然是希望能去守卫皇城，说不定还能结识些大人物。结果被发配来做些脏活累活，不过因为自己之前闯祸了，算是放跑了陈顺，便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将怒气发泄在这帮怪物中。

正当在场众人有些体力不支之时，突然一队人马从远处赶来，为首的满身精悍气，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声。他下马对袁斗斗行了一礼，严肃道：“我乃李将军麾下，得了将军手谕，来此协助各位。”

袁斗斗大喜，这帮人虽然不算多，毕竟李世绩也无法在长安调动大批兵马，但每个都武艺超群，而且配合默契，刚好解了燃眉之急。于是将任务分配下去。

“是！”众人齐齐喝了一声，临走前领队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问道：“哪个是方志刚？”

“啊？找我有事吗？”方志刚一脸懵逼的应道，自己好像还没跟军中之人攀上关系。

谁知霎时间，士兵们死死盯着他，杀气几乎化为实质，为首的目光阴沉，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好，方志刚，我们苍狼军记住你了！今日就先作罢，等以后……哼！”

方志刚：“啊？？？”

……

生死阁里提供的马自然是无法与家中的大宛名驹相比，傅旻出城后走了许久方才到了目的地，将马拴在山脚，依照记忆，爬上顶端。此处正是他们发现陈顺骸骨的地方，山顶就是那个狗洞。

“怎么？你觉得问题出在这里？”谢九霄开口问道。

“嗯，”傅旻点头：“因为陈顺对妻子的态度很奇怪，我好奇就去打听了一下，结果邻居却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之前袁斗斗说过，陈顺与妻子总是吵架，其实那都是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的事。事实上，他们夫妻还算是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谢九霄发现少年嘴里总能冒出些新词，品味一下这四个字，他不知怎么竟有些不自在，于是干巴巴道：“那还真挺不容易的啊。”

傅旻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继续说道：“确实，所以陈顺上战场打仗，他妻子将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公婆年龄大了，她独自侍候了他们许久，老人走的很安详，根本不存在陈顺说的那些，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他妻子发现了异样，然后那个冒牌的便杀了她？如此一来自己是假的便没人知道了。”谢九霄顺着少年的话往下说。

“不，还是有差别的，”傅旻反驳，“我感觉，那个“陈顺”，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陈顺。”

“什么？”谢九霄听得有些迷糊。

傅旻紧接着解释道：“如果是冒牌的，不可能那般相似，陈顺也与我们一起那么久，除了在他妻子哪儿，根本没有丝毫破绽。甚至包括今天在街上出现的那些，我观察了许久，他们的行为举止，都跟陈顺一模一样。”

“所以我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复制了他们。”

谢九霄依然不太明白，然而等两人走到半山腰看到山顶的景象，他便理解少年口中的“复制”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从山腰往上，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陈顺”，他们拥挤在一起，双目无神。许是听见傅旻的说话声，成千上万个“陈顺”齐齐回头，一起盯着傅旻。

被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脸看着，饶是傅旻谢九霄这种见多识广的也不禁浑身不自在。

谢九霄眉头紧皱，还未开口，便听身边少年叹气。于是问道：“怎么了？觉得麻烦吗？”

“不，”傅旻感叹，“还好来的早，过两天貌似是要下雨，到时候恐怕更不好办了。”

见对方还不明白，傅旻继续道：“你觉得我砍的那些‘陈顺’像什么？”

像什么？谢九霄想了想，身体柔软，很快就会干，脱水了会皱成一团……加在一起，再联系上顶上的景象。

“是……蘑菇？”

“嗯，”傅旻点头，“我当时在还有些迷惑，怎么那里会有如此多的蘑菇，想来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帮陈顺是蘑菇变得？”谢九霄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也是术士，战斗经验还算丰富，但接触的邪祟种类比较少，没想到还有这样子的邪祟。

“准确的说，应该是孢子。”傅旻纠正，此时他已经能大致推算出事情的经过。陈顺因为残疾刚从战场退下来回到家里，可能是抄近路，或是躲雨什么的，来到此地，被邪祟迷惑葬身在这里。之后他的血肉与邪祟相互融合，通过孢子变成跟陈顺一模一样的人。严格来说，新诞生的“陈顺”并不算是邪祟，而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所以身上感受不到邪气。

当第一个孢子掉落，变成陈顺的模样，继承了他的全部后，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就是说陈顺，其他的也是一样。

“你知道一个蘑菇可以产生多少孢子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谢九霄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知识，但又有些好奇，于是眼巴巴等着傅旻说出答案。

“大概十五亿个，”少年微微一笑，“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还好来的早了吧。”

谢九霄倒吸一口凉气，恐怕全天下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十五亿，这也未免太惊人了。但嘴上还是满不在乎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连身体都没有。”

“也是，”傅旻点头，接着望向密密麻麻的陈顺，他们应该是刚被“生产”出来，意识尚且不完全，不过经过来人的刺激，已经有不少凭本能想要扑过来了。

傅旻拔出冷月，对谢九霄挑眉道：“那么就请我们的谢大老爷飘上去，帮我把那蘑菇连根拔出来，小的就在这里恭候老爷佳音了。”

谢九霄忍不住勾起嘴角，之后又连忙轻咳两声，拿腔作调道：“让你家老爷如此辛苦，可有什么奖励啊？”

“你要什么？”

“最起码也要每天给我渡两次巫力，等老爷现出真身后，再捏肩敲背，好好伺候老爷我。”谢九霄得意洋洋。

傅旻听罢面无表情的转头，“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动我就让周临把家里冰窖里的乌鸦拎出来炖汤喝，三、二……”

话音刚落，谢九霄便“蹭”的一下蹿了出去，边跑边骂，“小混蛋，没良心！等本大爷恢复真身，定要好好收拾你！”

“嗯，我等着。”傅旻撇了撇嘴，接着面对乌泱泱一大片“陈顺”，心中无奈，自己来生死阁本是想锻炼能力，结果如今整日净是做些带孩子砍蘑菇的工作。

不过抱怨归抱怨，眼见“陈顺”们已经扑了上来，只能提剑相迎。

好在没过多久，谢九霄便完成了工作，本身形态特殊，即使接触了邪祟也不会被感染。加上能短暂的凝结成实体，此事非他莫属。

“还好是个蘑菇，万一是块大石头什么的，估计只能你踩着尸体上去了。”谢九霄感叹，然后看了眼周围茫然无措的陈顺们，问道：“这些该怎么办？”

傅旻叹气，还能怎么办，砍吧……

就比如现在。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男人，对方个子很高,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一直左顾右盼的。

田壮眼底闪过恐惧，他既然是武侯，自然比寻常人知道得多一些，难不成是遇见什么脏东西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快跑两步，想要找个武侯观躲着，然而眼看就要到了，前方突然又冒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啊？我知道啊。”田壮挠头，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接着皱眉道：“马上就要宵禁了，你快回去吧。”

酉时,长安城。

田壮鼓起勇气,持刀向前两步，大声道：“什么人,马上就要宵禁了，还在这里闲逛，想要吃鞭子吗？”

男子惊讶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道：“在下陈顺，家住安定坊,今日是来找一个人,武侯放心,小的马上就回去,定然不会违反规定。”

“对不住对不住，”田壮下意识道歉，旋即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是在检查宵禁，于是怒气冲冲的抬头，只看了一眼，他便呆住了。

陈顺保持着笑意，不言不语。

田壮越过他，继续向前。然而在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安定坊靠近光化门，也就是属于最边上的坊，自己沿着安定坊走，里面根本就没有小路。

既然如此，那个陈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十月中旬的长安夜晚已经很冷了，武侯并不像士兵那般有厚厚的甲胄防寒，田壮迎着风，不由打了个冷颤。心中暗自祈祷，赶快到宵禁吧，这样跟人换班后自己还能坐在武侯铺里喝完羊肉汤，当然，要是再配上几个胡饼就更美了……

脑海中幻想着，便一时间没顾得上看路，转弯处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自打那日傅旻只身闯进司空府大闹，将陈顺的尸首带回来后，整个生死阁都炸开了锅。以前傅旻不过是当差不利，被罚紧闭，如今竟然得罪了大唐军神！

这下子就连之前偶尔还会跟他打招呼的同期都纷纷避之不及，现在阁里还愿意搭理他的，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傅旻倒是觉得这样也好，好歹算是清净。倒是舅舅忧心忡忡，每天念叨着外甥人嫌狗不待见，人缘堪忧。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做什么？”面前的男子不正是方才那人吗，他记得此人明明是往相反方向走，为何能跟自己撞上？

男子看见田壮，轻笑，“在下陈顺，家住安定坊，今日是来找一个人，武侯放心，小的马上就回去，定然不会违反规定。”

男子回答得条理分明，听他这般说，田壮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只吩咐了两声，便继续向前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