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如歌的你

竟然是他顶住了她最后一片天，明明他们一样大，她都替他冤，替他难受，什么兄妹，说到底不过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她凭什么仗着血缘关系拖累他，做个累赘。

徐如歌躺回床上，几分钟后，听到开门的声音，轻悄悄的脚步声传来，林任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小心地拽着被子塞在她肩下，在黑暗里叹了口气，趴在了她手边。

徐如歌睁开眼看着他，抬起手放在他头上，安慰地轻轻摩擦他的发。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还小，为什么不能替自己做主，更狠他们凭什么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就替她做了一切决定。

她跟这个世界失联了，脱离了学校的人群，日影不知疲惫地从西爬到东，相同的戏码重复演，日子竟慢到无法改变它的轨迹，可她感觉像把下半生都留在了病床上。

偶尔坐在轮椅上，在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也只是麻木地看着眼前发呆，屏蔽了外界一切繁杂，混乱，黑暗。

“嗯。”低低应了一声，喑哑干涩，其实她根本没睡着，睡了也全是噩梦，反而不如醒着。

他深呼吸了一下，“睡吧，天亮还早呢。”

“哥。”

“嗯。”林任觉得她有话要说，安静地等着她继续。

“我什么时候去上学？”

林任沉默了两秒，“你怎么想的？”

“我不想再躺在这儿了，让我去学校吧，学习耽误不起……我总共也不会有几个三年了。”

她语气里的悲凉让他有几分苦涩，他抿着唇点头，“好。”

她哥就会疲惫地帮她掖好搭在腿上的毯子。

他气也怨她的一蹶不振，看着她漂亮却面无表情的脸，又万分不忍，有谁比他更懂她的感觉，她的眼睛跟妈妈的一样好看，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林任和她还未成年，他们要怎么办，他们活到成年不成问题，爷爷不会不管他们，家里也还有钱，可是活着并不只为了生，她不甘心平庸，忍不了窝囊，既然生活打压了她，她就要千倍万倍还回去，把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有人影晃动，林任在楼下的路灯下走过，他的身影孤寂又单薄。

她哪还有勇气，哪还有底气去面对，心底晦暗的爬满青苔。

从未如此无力过。

她是妈妈在世上给他留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也会暴躁会怨恨，会嫉妒徐如歌只需要颓废，而他要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面对应付一切，父亲家里的人面上同情，却言行举止里都是冷漠的独善其身，虚伪的面孔让他想吐，却要强忍着保持冷静，爷爷的反应太过理智，这一切都不正常，不符合常态，他现在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去弄清楚原因，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的压力很大。

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得空躺着也根本睡不着，他真的希望徐如歌可以帮帮她，却又想，算了吧，至少他们家还有一个幸存者，至少她不会和那些表里不一的人一样，让他时刻提着心提防，他只有在徐如歌身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心。

有什么意义？失去的能回来，还是现实能化梦境。

晚上她睡不着，就下床打开了窗户，吹着冷风，看着夜幕中的星星。

她要怎么办。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危机四伏，她暴露在黑暗里，不知道身边潜伏着什么，随时扑起来咬她一口。

责任的重担压的他喘不动气，却也成了他不能颓废堕落的动力。

徐如歌被家里人办理了转学。林任解释要给她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林任直起身，看向徐如歌，没有光线但他知道徐如歌正看着他。

他声音带着倦意，“醒了？”

她没有任何异议，现在只要别把她一个人丢下，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要如何站在熟悉的环境里，人不人鬼不鬼地出现在她的朋友，同学，老师面前，还有原择，想到他，脑海里幻灯片一样闪过无数画面，太美了，太不真实了，根本不是她配拥有的，就泪流不止，她消失了，他怎么办？

或许他回来与家人团圆，便注定要用脊梁撑起一片天，不必在意自己的伤，但要足够搀扶着如歌走过没有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