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也只能这样了
直到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顾无言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那张熟悉久违的脸庞，让他呼吸一滞。
当初那个看上去唯唯诺诺的女孩，如今整个人看上去简单大方，朴素中又带有一丝精贵。
为了迎接晚上的大客户，宋暖还特地让小桃为她打扮了一翻。
一旁的宋希望睁着大大的眼睛，天真烂漫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妈妈，你今天真好看呀，就像电视里的仙女。”
在来的路上，他想了许多开场白，可当见到宋暖本人时，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嘴唇下意识蠕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你好，请问是顾先生吗？”宋暖轻声细语问道。
“是我，你好，拾光小姐。”顾无言压低着声音说道。
“快请进。”宋暖连忙邀请他进来，“顾先生，您先随便看看，我去给你倒茶。”
顾无言走进屋里，上下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个大约一百平米的工作室，总共两层，地中海的装修风格，这里四处都摆放着精致的陶艺品，其中有一件特别的陶瓷杯吸引了他的注意。
陶瓷杯上是一个男孩精致的脸，男孩的眼睛被一层白色帕布遮挡着，就像当年他在医院接受双眼治疗时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浮出许多疑问，恨不得立马询问。
可他怕自己一旦说出身份，宋暖会向当年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世界，一别就是六年。
他看着饮水机旁，宋暖为他泡茶的忙碌身影，明明眼睛看不见，手里的动作却十分利落。
这些年，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顾无言突然闻道：“拾光小姐，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还有个助理，她替我送孩子回太爷家去了。”
“那孩子的父亲呢？”顾无言忍不住问道。
“她父亲不在这边。”宋暖淡淡回答道，随后端着茶，慢慢走到茶几前，“顾先生这边请，我们这寒酸了些，您将就下。”
一想到自己念念不忘的人，跟别的男人共同组成了家庭，顾无言的心莫名发堵。
他深邃的眼眸暗了几分，随后坐到沙发上，直奔主题：“拾光小姐，我听闻你创作的每一件艺术品，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我对你有一件作品十分感兴趣，不知可否说说那件作品背后的故事？”
“顾先生指的是哪一件作品？”宋暖问道。
“那件叫做“唯有泪千行“的作品。”
“那件作品啊，可以说是我学生时代最美好的故事，却也是今生最大的遗憾。”
宋暖的脸上露着淡淡笑容，白色灯光下显得恬静而美好。
“哦？那我更好奇了，拾光小姐……”顾无言话还没说完，屋里突然停电了，他愣了一秒后，继续说道：“你能说来听听吗？”
此时屋里一片漆黑，顾无言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黑暗是让人卸下防备的最佳方式，虽然这对于宋暖来说效果不大，可顾无言并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氛围。
毫不知情的宋暖思索了片刻，说道：“那件作品是一个男孩撑着一把雨伞，伞的旁边我特意腾出一人的空位。”
“这是为什么呢？”顾无言迫不及待问道。
“因为在我学生时代，有一个男生曾为我在雨天撑起过一把伞，这件作品中，原本站在雨伞下应该是我的……”
“可后来，我们因为很多原因分开了，如今很多年过去，从校服到西装，他的身边应该有一位比我更适合的姑娘。”
“如今的我已经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所以我并没有将自己创造在这件作品中，可以说挺遗憾的。”
顾无言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那你们当时有为何会分开？”
“可能是我与他的缘分就只有这么浅吧。”宋暖惆怅说道。
“缘浅？你都不去争取，你怎知你们的缘分浅？”顾无言的情绪莫名激动起来。
宋暖微微一愣，苦笑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况且没有遗憾的人生本就是不完美的，如今我有了新的家，有了全新的生活，每天都过得快乐而充足，不敢再奢求太多。”
黑暗中，顾无言就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无言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气这女人不辞而别吗？还是气她和别的男人有了一个孩子。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看着宋暖如今幸福美满的活着，他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替她感到高兴。
似乎他也只能这样了。
宋暖精准地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轻笑道：“宝贝，今天你嫚姨姨要回墨城，一会儿我让小桃姐姐送你去太爷家好不好？”
“那妈妈不跟我一起去看嫚姨姨吗？”宋希望嘟着嘴问道。
顾无言一身西装革履站在门外，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忐忑地站在门外等待。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傍晚时分，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妈妈今晚有客户来谈生意，可能会谈的很晚。”
宋希望撇了撇嘴，用稚嫩的声音突然说出一句老气横秋的话来：“可是妈妈一个人又看不见，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哦。”宋希望举起手腕上的电话手表说道。
等二人离开后，工作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宋暖摸索着地走到办公的地方，开始自己的艺术创作。
一团团平凡普通的陶泥经过她的手后，瞬间变得生动形象。
大约八点三十分时，工作室的门铃响起。
她有时在想，这孩子定是上苍派来守护她的小天使。
她摸了摸宋希望毛茸茸的脑袋，一脸宠溺道：“放心吧宝贝，妈妈又不是小孩，会照顾好自己的。”
记忆中那双灵动的眼睛，如今却变得空洞无神，没有半点光芒。
他的心狠狠地一抽。
“好的宝贝。”宋暖点点头，随后对小桃说道：“小桃，希望就拜托你了。”
小桃拍拍胸脯保证：“放心老板，我保证将我们的小公主平安送到老爷子那去。”
宋暖心中一暖，这孩子似乎从懂事起就没让她操心过，反而是她一直在为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