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爱

季苍不知她能否听懂自己心意，只是靠得如此之近，急促呼吸，大力心跳，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他盼着她能懂，也盼着她不懂，师徒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与她一处，什么都是好的。

仙月眼眸轻晃望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任他拉着手臂，静静回望着他，一阵夜风吹过，终是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便与狐王说清楚。”

季苍再无理由拉着她，只得缓缓松开了手，退了一步道:“明日我们一起走。”心头悸动，望着她回身凌空远去，独留一圈圈微弱鳞光仍在晃动。

万籁俱寂，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踩着沙沙草色，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极北一景一物，皆被仙月染上霞色鳞光。

季苍跟于她身后，屏息凝望，酒气在腹中翻搅，脑中一直有人声音告诉自己，与她并肩而行，与她诉说情意。

……可是季苍不后悔，甚至有丝欣喜，刚刚她虽然有丝慌乱，却并不讨厌自己的接触。

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只觉春意浓浓，骄阳一圈圈洒下，晨花吐着花露向阳而开，这一切美好之事渐渐发生着转弯。

季苍心情愉悦，心中想着，既然今日要告辞狐丘，且不如先与白姿容作别。

脚步轻快，转至白姿容狐洞前，季苍顿住了脚步。

眼前白姿容褪却一身粉嫩，挽上青丝狐尾裙，身姿犹如少女般有致。

她荡着满脸笑意望向季苍，红红脸蛋上泛着红云，含着几分娇羞，眼如秋水望了过来。

季苍心尖一跳，这是什么眼神他自然清楚，昨夜自己还如此望过师叔……

本是来辞行作别，万不想她摆出如此架式，倒教季苍顿住了脚步。

此时从白姿容身后狐洞缓缓行出一妇人，粗粗打量一眼，只觉高贵华倩，挺着滚圆的孕肚向季苍微微行了一礼，唤了声仙君。

季苍回了一礼，白姿容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母妃。”

原来是狐族王妃，季苍又回了一礼，“季某唐突了，王妃勿怪。”

王妃媚眼如丝上下打量一番季苍，略欠了欠身子道:“仙君多礼了，想必仙君此来是与容儿有话说，正好我亦有事在身，便不奉陪了。”说罢抚着肚子回身瞧了瞧白姿容，便转身走了。

白姿容原本就通红的脸蛋更显红润起来，瞧着母亲走远，咬着水润的下唇挪至季苍身前小声问道:“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季苍心头一紧，惊觉此事若不说个清楚便要闹大了，自己一直将白姿容当做小妹妹来看，可万不该让她误会生出旁的什么来啊！

想到此处，向后退了一大步，拱手为礼深深一鞠到地，闷头说道:“季某是特来向姿容妹妹辞行的，昨夜与师叔商议，狐族之事只怕力不能及，这结盟之事也要先暂且按下。”偷眼观瞧，白姿容那张小脸立时垮了几分，心下一狠硬着头皮说道:“此时一别，不知何日还能再见，若姿容妹妹他日有喜，必来亲贺。”

季苍说得极快，躬着身子不敢抬头，一席话了却没听到任何回答，不解抬头看去，只见白姿容一张小脸煞白，抖着双唇，眼中含泪，当真是教人不忍。

一步步跟于她身后，流连望着那裙摆，季苍脑中浮现出木殃孤单的身影……

四下无人，天明将至，仙月举头而望，繁星点点落入目中，顿足回望，淡淡说道:“天色不早了，苍儿早些歇息了吧。”说罢也不等季苍回答，转身便向前一步步走去。

她那猜不透的心思中，究竟藏着什么！有没有自己丝毫位置，这个位置又究竟是师徒还是些什么！

双眸轻晃，季苍握着她手臂，如风般喃喃说道:“在我心中，没有什么可与你相比……仙月，若你不肯除魔，我可以不问，可你不该应下补天之事……这个盟不结了，回赤霞峰等我好吗？”

“仙月！我想这么做很久了！”季苍只觉口干舌燥，满目光晕，将她照得越发柔和。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可他怕她一怒将他赶走，从此再不相见。

夜风吹过狐丘，带来一阵阵轻呢，好似有人低低诉说着什么。

季苍满腹话止于口中，此时见她欲走，立时追了上去，急声问道:“师叔今夜答应狐王那无理要求，仅仅是因着苍儿的愿望吗？”

目光顺着仙月腰身向上望去，却见仙月转过身来轻声说道:“不然呢？”

“我何时怨过你！只是我不懂，既然师叔一直知道苍儿心意，为何又摆出一副毫不在意模样！”季苍一把拉住仙月手臂再进一步，逼得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想就这样将心事埋藏，只求能陪着她，伴着她。

季苍以为她只是从来不懂自己所想所求，今日方才明白，她懂！她什么都懂！她懂自己一腔抱负，也懂自己心中所想！她甚至为了自己毕生所愿就那样轻飘飘应下狐王所求。

可季苍不懂，自己所有的愿望她都能达到，又何必迂回求于旁人！

季苍望着她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却又永远看不透的心思，颤声问道:“除魔卫道也是苍儿毕生所愿，可师叔却从未为了苍儿此愿除过一魔！为何今日单单轻描淡写的应下狐王此事？难道说杀了天魔媃兆比补天还要难不成？！”

眼波轻转，仙月望进那双满是质问的双眸之中，“苍儿一直耿耿于怀天魔媃兆之事……可是心中怨了我……”话未说完，便见季苍猛得一步向前，高大的个子早便高出仙月一头，衣袂浮动，鲛纱相缠，引得仙月不得不后退一脚去。

长夜漫漫

季苍守在原地呆呆出神，直到天边泛起光亮，才微微转醒，抬起掌心瞧了瞧，掌中似还留有她的温度，万不想自己会做出如此大胆之事。

仙月不得不仰头望他，高大的身影将星光尽挡了下去，一双眼眸灼灼放光望着自己，仙月难得显露出一丝慌张来。

“你！”仙月愣怔几许便用力甩了甩胳膊，可奈何季苍握得用力，望着那牢牢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仙月再次抬头望向季苍，“季苍！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