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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说得全都对

第一百五十九回 二十四花信 重汇安阳城

“盐酒茶铁、海运漕运,还有和璃国的边贸。”云漠寒还是没能投进去,可他也没在意,“盐和铁,一个紧系民生,一个事关军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静平公府沾染的,海运漕运关系国库钱粮,他也别想沾手分毫,剩下能捞钱的大宗就剩下茶和酒了。”

“而税收这一块自云漠若出事之后很久没有胆子大的敢碰了。难得这又出了一个。他贪就先贪吧,反正将来要抄家的。”

“还不如直接砍了。”风冥安撇撇嘴,他们今日刺激他也就是为了让他赶紧坐不住了好能一朝事发,赶紧解决了。

房高年看着这一幕脸色已是煞白。

面前的妇人瞧着纤瘦,若撇去那双眸子里的冰寒,那真是半分威胁也察觉不到了。且自她回来便被皇帝藏在这天福宫里,不管后宫事,就连军营也没再去过。房高年先前还当她已然是失了年轻时的锋芒,却不想只这一见,便让他汗毛直立了。

这样的女子……他女儿如何斗得过?

“我给他权力就是为了让他犯错,为了把房家一下拔起。权力越大、犯的错便越大,这样我才好出手。介时数罪并罚,我要静平公府做千古罪人!”

云漠寒手上一用力,一箭直接钉进了地砖里,那箭尾晃出了一片残影。

风冥安握紧了他的手没说话,云漠寒为什么恨房高年恨到这种地步她如何不清楚。

只是他选的这法子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些,既要房高年犯错还得安排不少人看着他不能让他真的逼得百姓没了活路。

“后日就是百花宴了,”风冥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带着我去瞧瞧热闹吧。”

她踩着满地的羽箭走过去从任彦生手里把那本奏折拿了过来,顺手便让他离开了。

“那就去瞧瞧。”

这些年百花宴基本都是程淑妃做主主持的了,宫外的命妇来后宫主要也主要是去永康宫拜见,程淑妃是这后宫之主的事实已然是板上钉钉。

云漠寒没在乎过这个宴会,他也到现在为止都没去过一次。

“我给你选条新裙子。”

“这奏折呢?你不看啦。”风冥安任由云漠寒拉着她往外走,将那折子随意放在了桌上。

“真出事不用等他告诉我。”云漠寒没在意,带着风冥安便回天福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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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百花宴上百花齐放。

风冥安和云漠寒易了容跟在怀王夫妇身边终于参观了一下这安阳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事。

云漠澜也知道自己这大儿子的婚事暂时是没指望了,不过他家还有两个孩子呢,这宴会上也能好好挑挑。

这次怀王府的两位郡主和郡马都没来,童于归的这对双生女儿同时有孕,如今还没坐稳,留在府中养胎了。

程淑妃受了不少命妇的礼,后来才终于发现怀王夫妇身边有一对儿根本没见过的夫妇,可即便是远远瞧着,那二人身上的气质也绝非常人。

这事儿虽然是匪夷所思,但程淑妃还是能肯定他们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当年陛下亲口说过他极为擅长易容之事。但她并没有上前打扰。

估计是皇后娘娘想要来瞧瞧陛下才会陪着她一起来的吧?这位风家嫡女可从来没出现在百花宴上。

皇后娘娘如今不沾权势也不现人前却有着陛下所有的疼爱和偏心。

她握着后宫的大权受着命妇们的拜见却没有皇帝一丝一毫的恩宠。

就如这世间永远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完满事,祖父早就教导过她了。

她只是大汉皇帝的臣。如今做好大汉的淑妃,好好看着大汉的后宫,仔细教导大汉的八皇子才是她要在意的事情。

更何况只要慎儿好,她就一切都好。陛下虽然再没到过后宫,但对皇子的教导他还是十分上心的,就算他现在所有的闲暇时间都陪着皇后娘娘,他也一样会每隔几日便到太学去看看。

对于大汉的未来,这位皇帝自然看重。

至于房贵妃,位份在她之上,她想管也管不了。不过好像也用不到她去管,看现在的情势,房家的一切自有帝后决断。

“这里桃花开得是真好。”一片花瓣被风带着落在了风冥安茶杯里。

“你喜欢一会儿宴会散了就折几枝回去。”

“倒是可以做些花酿。”御花园里的桃花没多少,她那日去看也没能收到太多的花儿。

“做花酿啊……”他好像还没告诉安安他把她埋在别院里的酒都给喝了。

“怎么了?”

“一会儿让人去收点儿。”还是别现在说了。

风冥安笑着点点头,又给云漠寒倒了杯茶。

看样子他应该是把别院里那两坛酒都给喝了。喝了便喝了,再酿就是了。又要入夏了,那片荷塘里有的是荷花。

既然寒郎不想让她担心,她不知道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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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过了不到一个月便是牡丹的花期,安阳城里豪门富户家中顶数怀王府里的牡丹漂亮。但是自从当年险些出了事,云漠澜就再也没用牡丹做名头开过宴会了。

不过童于归跟着风冥安做了回桃花酿,便又给她送了不少牡丹花来。

长安初年风冥安酿了不少酒,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榴花也一并入了酒坛子。

六月云漠寒带着她搬去了别院,那一池子荷花正好开了,十年都没寻得一枝的并蒂莲花,他带着风冥安泛舟一个午后便采了一大把。

像是这一池子菡萏也知道主母回来了,花开并蒂来迎她。

这园子里养着的鸳鸯天鹅今年下得蛋似乎都比往年多,一群群成双成对儿的在水面上游弋着。

之后六月十八正是风冥安的生辰,皇后千秋,宫里应该是要开宴的,但这件事儿也被云漠寒省了,他停了一日早朝,然后在别院里给风冥安下了碗面。

这之后云漠寒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朝堂上稍微有些对风冥安的闲言碎语他也没搭理。

房高年似乎也还忍得住,到现在也没做出什么举动,云漠寒后来想了想,七夕过后复了给房贵妃的例赏,又给房高年升了官。

风冥安看着他一道道秘令往外发,就连冷炙面上的神色都逐渐变得凝重了不少,但她没开口也不打算插手,只是又从旁边的碟子里拿了个熟透了的桃子,剥了皮切成小块等云漠寒都吩咐完了才端了过去。

“咱们去跑跑马吧。”出去散散心也好,而且她也终于见到牡丹了,还真没想到云漠寒会给那烈马起这样一个名字。

牡丹的性子比烈焰还要烈些,又是公马,极难驯,即便是她也花了半个月才跨上马背让这汗血乖乖听她的话。

“前些日子才下过雨,这两日也清爽些了。”

“那便先去更衣。”云漠寒解决了那一小盘桃子,拉着风冥安出门了。“这日子……过得快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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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别院又是住到了八月初,中秋宴开前几日两人才回宫。

中秋却赶上了几场秋雨,没月亮可看,风冥安腿上的旧伤还又反反复复的疼得厉害,中秋宴她便称病没去,云漠寒也只是略坐坐便走了。

太后见他这样快就离开,虽然不满但却没来得及叫住人。

“去给你皇祖母送碟子月饼。”程淑妃轻轻推了一把她身边的云明慎,在房贵妃想要开口之前让他站到了大殿中央。

“皇祖母,”云明慎自然是能和他母亲配合无间的,“慎儿觉得这个月饼好吃极了,想让皇祖母也尝尝。”

看着孙儿脸上的笑太后也来不及去管云漠寒了,这些个皇子里总有那么几个是很得她喜欢的,毕竟是自己的孙儿,太后还是疼的。

“快起来,到皇祖母这儿来。”她笑着将云明慎揽到自己身前了。

房贵妃看着眼前这一幕便更是觉得刺眼,四妃九嫔里只有她没有孩子,哪怕皇帝一开始的时候给了她那么多的赏赐,和其他人都不同,可在宫里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

她虽然一开始就和程淑妃一样有着协理六宫的名头,但底下那些奴才向来是先紧着永康宫的,内里在关键的事情上她说不上什么话。

而皇后才回宫就罚她跪了三个时辰,之后就连皇帝的例赏都没了,宫里便有人开始落井下石,她这日子哪有可能好过。

她受了多少苦,日子过得多艰难,皇帝知道吗?

他知道宫里有多少人欺负她吗?

房贵妃用力捏着腕子上的金镯子,那镯子上嵌的大颗的红宝石膈得她手指生疼,而她用的力气似乎太大了,这两指宽的金镯子都被她捏得有些变了形。

那皇后有什么好?在外面那么多年都不回来,又一直混迹军营,那里还有什么清誉?

陛下为什么始终就是不肯看看她呢?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个孩子?他们房家如今也一直在上面被宠着啊……

别人都有儿子,就她没有……

凭什么!

虽说皇后也没有孩子……那皇后连孩子都没有……

她当真不妒忌吗?

对!

皇后定然也是妒忌的!

她定也是容不下这些孩子的……

她绝对会对这些孩子的动手的!

她不是说自己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吗?!

那杀几个孩子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吧?

等她杀了皇嗣……只要她杀了皇嗣——

即便是陛下也保不住她了!

她一定会下手杀了这些小崽子的!

一定……会的……一定!

就从淑妃的八皇子开始!

房贵妃努力稳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她松开了使劲捏着镯子的手,然后扶了一下鬓边新制的那只翡翠步摇。如今太后身边凑着三四个皇子,热热闹闹的。

程淑妃正陪着太后说话,又给太后斟了一杯酒。

太后终究年纪大了,没过多久便不胜酒力,回孝宁宫去了。

既然太后和皇帝都走了,这宴会便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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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漠寒回了天福宫便见着风冥安抱着个手炉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走进了看果然又是在写那本兵书。

这快一年的时间她除了指点归舟兵法武功剩下的时间大多用来写这本书了。

风家的兵法,风冥安自然是不希望它被埋没,今后她不再上战场,但却希望有些东西能传承下去好好守着大汉的。

北境那边有先辈的经验,但说到西疆还是她更熟悉些。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抬头见到云漠寒,风冥安稍稍有些惊讶。

“你腿疼。”云漠寒走过来看见她腿上搭着一条厚绒毯子也松了口气,毕竟有时候安安自己不太在意她那腿。

“正好刚才我回来听霜说上个月坤宁来信给的那个方子已经配好了。”他将一个小罐子放在了桌上,那罐子是特意用暖玉制的,就为了保证最好的药效。

“我给你揉揉。”

“等会儿吧,我今日这就快写完了。”坤宁上次来信的时候说今年实在是没时间到安阳来了,明年再带着尉迟千和孩子还有坤爻一起来看她。

“那我给你剥个橘子。”云漠寒坐在了她身边,拿了个橘子慢慢剥了皮,掰了一瓣直接递到了风冥安嘴里。

“你别都给我了。”云漠寒要递第二瓣的时候风冥安突然说道,然后他的手就被风冥安推着到了他自己嘴边。

这橘子的酸味儿差点让云漠寒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想让我也尝尝何必这么费劲儿。”等嘴里的酸味儿终于过去了之后云漠寒说道。

然后他便凑近了风冥安。

“我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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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贪心不足自作孽,命里无时偏强求

如今架子上那四柄长刀……想来应该是镇国公和她的了。

杀人无数的利刃,即便藏在鞘中,也还是让人心惊。

“臣……告退。”房高年只能把奏折递给了一直站在门外的任彦生手里,甩袖离开了。

“不止粮,你现在连茶都给他了?”

“不敢啊。”风冥安似笑不笑地开口道,“今日见到房大人本宫也明白房贵妃这睁眼说瞎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是哪来的了,家学渊源,果然厉害。”

投壶用的羽箭没有箭头,但即便是平滑的纤细木杆也在风冥安这一掷之下整整钉入了堂柱之中。

“静平公房高年?”风冥安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一位,如今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但这是这人活得像是他那名字一样,就长了年纪,德行好像半分没长进。

“……正是臣下。”房高年不知道风冥安开口究竟要说些什么,但皇后开口他不能不应,而皇帝依旧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好像也不对,他只看着皇后。

“陛下命臣督查茶税,今日臣有事奏报。”房高年拿出了奏章双手捧到了面前。

“不过前些日本宫与房贵妃之间的说过的话,想来大人也定然是一字不落的都清楚,那本宫也就不再费口舌和大人讲一遍了。”

“你把奏折留下,”云漠寒掂了掂手中的羽箭,又试了一次还是没能投进去,“别在这儿烦朕了。”

“要是一会儿朕一个不小心伤到卿便不好了。”他又拿了支箭。

“臣如何能指点陛下和皇后娘娘。”房高年急忙躬身说道。他虽被风冥安震慑住了,但该小心的地方依旧不曾有半分大意。

“既然不敢指点,那今日你来是想说些什么?”云漠寒把话接了过去,他从风冥安手里把那支箭也一并拿了过来,牵着她让她坐下了。

任彦生拿着那封奏折进进不得,又不能退出去,这会儿听着这帝后二人当着他的面讨论这朝堂大事,只觉得自己更是危机重重。

“那太便宜他了。”

“不是为了你那又闯祸的贵妃女儿来的?”云漠寒也没让人去拿他手里的奏折,反而又问了一句。

“贵妃娘娘对既然是对皇后不敬,那皇后自然罚得。”房高年咬紧了牙最终还是不得不如此说道,“臣当然不敢有什么怨言。”

“本宫和陛下没玩过这个,刚才羽箭脱手可曾吓着大人了?”风冥安将手中的箭又抬了抬,“大人可想指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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