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偶遇
其实这事不难，街道上有专门负责清扫的清道夫，只不过处理私人的清扫工作时，需要收取一定报酬，而且价格不菲。
少年囊中羞涩，因此那几名清道夫们也只是拿着扫帚在旁看热闹，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可这般僵持着，怪影响荣嘉看风景的心情。他捏着鼻子，虽然不想管，但还是走了过去，没想到黑瘦的少年看到他，面上更加惶恐：“军爷，军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打我……等我去借个扫帚，一定把这个地方扫得干干净净的！”
又过了一日，安度清约上凌安出门。主要是他和荣嘉因为女人的问题闹得不欢而散，等了数日之后，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但又不想拉下脸直接道歉，捎上凌安的话，更有助于缓和他们兄弟间的气氛。
原本他以为凌安不会同意，正打算软磨硬泡的时候，少女却喜出望外：“可以的，二哥，容我准备片刻。”
这一准备就是一个时辰，凌安居然变出了一罐小吊燕窝梨汤，清热润肺的，说荣嘉巡逻辛苦，她这么做也是应当的。
清道夫们不情不愿地过来，有人还给那少年也发了一条扫帚，在察觉自己误会了人之后，少年看向荣嘉的目光中带着歉意。
荣嘉刚要走，忽就听见后面一声“嘉表哥”。
他背脊都僵直了一下，回头一看，戴着幂篱的少女微微提起裙摆，正在踌躇着怎么过这条满是脏水的街道。
荣嘉一身极好的轻功，倒是很容易过去。
少女呆愣愣看着他轻巧巧降落在自己面前，过了半晌，语气里带着惊讶与笑意：“好厉害，这是轻功吗？”
“你怎么来了？”荣嘉笑道。
可在此时插入了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小六，你就看不到我吗？”
荣嘉确实没看到站在凌安身旁的安度清，经提醒后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
他并不在意之前与安度清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确切来说不过是观念不合，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安度清像个生气的小媳妇一样耿耿于怀。
“咦，这不是狗娃吗？”过了半晌，安度清才看清那正在扫泔水的黑瘦少年。
这种贱名在他这么个少爷嘴里蹦出来，显得有点儿突兀。
他一出声，那个少年也就停了动作，颇有些茫茫然看向这边，只不过在看到安度清时，目光也显而易见地冷了下去。
“他是我屋里通房丫鬟的弟弟。”安度清介绍道。
“这真是……很巧。”凌安喃喃道。
这肯定是极穷苦人家的姐弟俩，姐姐的处境她知道，连弟弟做的也是这种收泔水的脏活累活，与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差了可不止一分半点。
她方才也在那里看了许久，知道荣嘉还未付给清道夫们酬劳，刚好她身上有点碎银，于是让跟她一起出门的霜雪送过去。
而狗娃的车坏了，泔水桶也破了，回去老板那里少不得也得赔钱。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事，他并不想接受来自于他人的施舍……但是那丫鬟走了过来，手帕里还有些银子，说：“我家姑娘是肃国公府的义女，素日同瑞珠姑娘有些交情，你是瑞珠姑娘的弟弟，她帮衬些也是应该的。”
狗娃陡然想起来了什么。
“她可是那位凌姑娘？”
霜雪笑道：“难道是瑞珠姑娘同你提起过吗？”
“对，提起过。”少年手捧着碎银，目光感激地看向另一边戴幂篱的少女，恰逢风起袖舞，他觉得她就是个和神仙一样貌美心善的人物。
“凌姑娘之后要去哪里？待我把身上收拾干净了，我想亲自去道谢。”
霜雪路上有听凌安和安度清交谈，他们有在翠玉楼订了一间小厢，于是也就如实告知。
果不其然，等到荣嘉换班时候，刚准备去翠玉楼，就发现那叫狗娃的少年颇局促地跟在他后面，而且并不想要他发觉，行迹于是不免显得鬼鬼祟祟。
他故意快步走了一段路，拐过街道，少年看他身形一闪，以为跟丢了，刚加快脚步，没想到那人从屋檐上轻巧巧落了起来，从后面抓小猫似的按住他的领口。
“我也渴了，能不能喝点？”安度清舔着个老脸，手正要去揭那盖，被凌安拿着扇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二哥屋里那么多丫鬟，想吃让她们做去。我就只煨了一人份的，或许嘉表哥都不够吃。”
少年显然也是被吓傻了，他刚摔了个屁股蹲儿，此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顿喝骂，一时间面色惊惶不安。
“贵人消消气……我这就走，这就走。”少年低眉顺眼，他的身上也被泼了不少泔水，酸腐味弥漫开来。可是车子坏了，连带着许多泔水桶也破了，他呆愣愣站在路面上，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有些一筹莫展。
人都道最近的巡城统领是广平王府的那个小霸王，知道他身份特殊，路见不平，总不吝于亲自动手管教，因此这几日治安出了奇得好。
好在出府的机会立刻就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度清觉得凌安话里夹枪带棒，心里有点异样。
“不吃就不吃，你别生气。”他赔着笑脸，“只是我屋里就瑞珠手艺好一点，但是还不及宁宁好，我闻这味道实在香甜……你以前在家掌过厨吗？”
她起身将梨汤打包好，提起来：“走吧。”
小霸王扶着刀逛着逛着，看着一片祥和宁静的街景，觉得有点意兴阑珊。
偏偏太过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又懒得管。比如身边刚刚过去的泔水车，前头赶车的是个高瘦又皮肤黝黑的少年，车子许是使用多年，有些老旧了，竟然当街散了架，车轱辘都飞出去老远。
泔水洒了一地，发出阵阵异味，惹得行人不快。有些店铺老板见状况发生在自家铺子前，也是实在压抑不住过来叫骂：“天杀的丧门星！这路面上全是臭水，我还怎么做生意？还不赶紧冲洗冲洗干净！”
安度清夸赞道：“那你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也不知道将来谁娶了你，那个人铁定是修了几辈子善缘才有这样的福气。”
可这彩虹屁拍得凌安越发心闷。
荣嘉什么话都没说，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个少年在怕什么。
他默了一会儿，才出声喝令那几个抱着扫帚看热闹的清道夫：“你们几个，过来给地面清理干净。”
……
荣嘉今日在金陵西市巡街。
凌安默了半晌，不是很想提起过去的事情，只道：“我是来这里之后，自己看了食谱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