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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攻略手册

第66章

谁能想得到变故来得如此快呢?还恰好是在荣嘉外出的情况下,只怕一回来,先不论剿匪之功,直接如他父兄一般被囚于某处,只能等着最后的审判。

她思绪纷杂,而云酥沉默了好久,又道:“他确实应当不知道,朝廷就是打算让他自投罗网。姑娘,你欲怎么做?”

这句话,其实是她替安逸清问的。

譬如,广平王府那些原本在国子监的小辈们,接连好长一段时间位子都是空置的,即便是侍疾,也不该这么久。凌安总隐隐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转瞬间这都到了一月份,她行了及笄之礼,尽管热热闹闹的,场面空前盛大,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已经很久没得到荣嘉的消息,就连安度清也是,只隐隐听说西南匪患已经被剿灭,可不知为何原本早该回来的,这一次却这般迟缓。

及笄那日,就连肃国公和安逸清都没有出现,据说是公务缠身,实在腾不出时间来。但是太子殿下居然带着怀静公主,出现在这宴会上,太子殿下还专门备了厚礼,打开则是一套繁复的宝蓝色点翠缠花的钗冠。

云酥这下犯了难:“您是不是对六公子……”

她想着即便凌安否认也没用,这也太明显了。云酥其实也觉得六公子挺好,先前他翻窗进来,云酥其实是发觉了的,还偷偷听过墙角。

她一个小暗卫,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这般青涩懵懂的爱情,自己虽然没经历过,但脑补了一下,也觉得蛮甜的。

她甚至希望自家姑娘别这么扭捏了,干脆就从了吧,在一起,搞快点。

所以她现在也是满心的难过,只听凌安茫然低声道:“我不想他死……”

云酥握了握她的手,给她支招:“其实,主子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嗯?”凌安泪眼婆娑。

“他在金陵还留给你两百暗卫,这些人可供您差遣。”云酥说这话时,不免有点儿心虚,其实她才是这两百个人的头领,但是若她直接插手这事,主子得知肯定会责罚。

凌姑娘就不一样了,安逸清根本舍不得动她。

“两百多人……”凌安差点儿都结巴了,“就……供我差遣?”

“对……”云酥回答得相当没有底气,“算是这样吧。”

少女立刻收住泪水,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写一封信。

至少,若是广平王真有冤屈,她也可以提醒他不必回来。留着自由与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信据暗卫所说,确实送了出去。

回来时暗卫战战兢兢,说很奇怪,荣嘉身上是带着白孝的,还有小公子荣烨竟然也在,队伍里带着六具棺材,因此行动格外缓慢。

暗卫说明了来意,把信递给他时,那少年死寂一般的眸色里才终于有了点亮光。

信搁下,暗卫不敢停留,立刻就回去复命。

究竟发生了什么,凌安无从知道。

她以为这封信,应该能够提醒到他,这般忐忑地又等了数日,广平王的事情才终于在金陵掀起波澜。

便是连国子监也受到波动,主要是那个性情耿直刚强的夫子在听说广平王府的事情之后,竟然发动其他夫子一起于殿前请愿,以自己声誉作担保,道广平王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

国子监向来是有几分风骨的,这一下子弄得所有人视线焦点都集中在这里,也成为为广平王府请愿的导火索。除了文人,紧跟着骚动的是一群武将,尽管他们大多已经不再握有实权,在官场上被边缘化,但都为广平王的旧部,随他出生入死过,现如今这些人都拧成一股绳来,纷纷往上递折子,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

再然后,便是百姓。

金陵的百姓也开始自发跪在皇城周围,每次都要等到卫兵驱赶才行。

颂文太子车驾经过,竟然还有胆子大的百姓高呼:“请太子殿下清查广平王一案,还王爷一个清白!”

颂文太子依旧是温和可亲的,只抬手让其平身:“你们放心,兹事体大,孤一定细查,结果必定公道。”

如此这般,民怨才有所平息,颂文显然低估了广平王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而同时,作为检举广平王屯兵叛国的首要发起者,肃国公府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

为此,肃国公府众人近日行事也多低调。

凌安原本觉得这样的场面,意味着广平王府一事有很大转机。也是在她送完那信约摸七八日后,荣嘉才终于进城。

当初他离京所带不过一千兵力,如今留存八百。城门大开,许多百姓闻风而来,就连凌安和安度清听到消息,此刻也顾不得府中不可出门的禁令,乔装打扮了一下,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此前听过暗卫的描述,凌安对荣嘉状态不抱有太大希望。武安长街是荣嘉去皇城必经之途,她骑着已经长得高高壮壮的小白马,与安度清一起焦急等待着。

可即便队伍来时,周围也依旧十分寂静。

不是街道无人,而是那场景太过于诡异震撼。

荣嘉身着丧服,怀抱悼念亡亲的长幡,默默走在最前面。他胯下所骑的高大黑马与神色颜色形成颇为刺目的对比……那个少年过去总爱穿一身红,眼睛也明亮,如今他双眸却静如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衬得肌肤也格外苍白。

大楚朝有亲亡七七四十九日不可断发剃须的规矩,所以如今他唇周围有淡青色的胡渣,而那雪白颈项上,或许是因为有伤口,拿的雪白绷带层层缠绕,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压抑。

“嘉表哥……”凌安远远地看着他,眼泪莫名流了满脸。安度清同样心情复杂,或许惊讶,或许歉疚,他看了昔日好友一会儿就低下了头,似乎不忍再看了。

而他身后数人,荣烨,涯月,以及王府一些忠诚府兵,他们此刻正抱着六个乌木排位,有百姓眼尖,看清那上面的字,大为惊骇之余,也将灵位上人们的身份偷偷告知了身边人,这般才一一传了下去。

六具棺材,一个接着一个由马车平稳抬着,缓缓在这街道上行进。

所以荣嘉没打算先去皇城复命,而是又转向,准备去到自家府邸。

凌安和安度清一直在后面,默默驱马跟着。

到这个时候,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上前的勇气。

与他们自发同去的,还有许多百姓,有些人单纯好奇,想要看个究竟。有些心里慈悲的,这时候已经在抹着眼泪。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广平王妃素来听说是个很好的人,而那三郎和五郎,亦曾是天之骄子,都年少有为,怎么老天这么不开眼,居然就没了呢!

广平王府早就被封了,两行白条交错,贴在朱漆大门上,外面还站着不少士兵。

荣嘉所带的人,就这么突兀地横在门口,有家不能回。

先前还在门口打盹的一个副将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也被眼前景象吓到了。

还是荣嘉率先开口,他的声音苍老低沉,与那张脸极不相称:“在下为广平王府六郎君,从西南剿匪,如今扶灵归来。将军,我可以随你去皇城,但请至少让出一个地方,让我安置我的亲人。”

那副将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如今乃是罪臣之子,不可带封王名讳,这棺木里又是何人?你不细细说来,本官也十分难办。”

可这时的荣嘉,竟然出奇地有耐心,尽管每说一个字,他的喉咙都痛到犹如烈火滚烫而过。

排位一字陈列开,他就一一地介绍,顺带的,将水匪绑架并残忍杀害王府妇孺孩童的事,也不加避讳地说明。

他说了,他就想找个地方停棺,没有别的要求。他们是王府的人,为了王府而牺牲,所以不该被拒之门外,连死后最后一点尊容也不给。

那副将继续发难:“罪臣广平王涉嫌屯兵自重,正被朝廷彻查。你若想停尸,大理寺有的是地方,正好也让仵作验看,证实你所言非虚。”

副将也是没办法,一切都是上面交代的,他也是硬着头皮,在那寒潭一般的注视中说着这话,天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心理压力。

百姓们也在外侧指指点点,估计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

少年陡然在这时候拔出腰间佩剑来,他骑在马上,因此居高临下,冰冷剑锋抵在副将脖颈上,那人立刻警觉起来,肌肤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大胆荣六郎,你竟敢拿剑指着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吗?”

琼华公主提议,不如就将这个作为主钗竖起头发,也算全了太子殿下的好心,凌安目光却留在事先准备的镂银莲花嵌翡翠的钗子上,思忖半晌:“我选这套。”

这支钗子是用荣嘉托人带回的翡翠制作的,凌安亲自选的样式,制作耗费了好多天,还配了一套同色的翡翠项链镯子与耳铛,她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也在为此精心准备过,即便那少年不在身边,也想在这种人生重大日子里,让他有参与进来的感觉。

云酥也素来敬重广平王,此刻不免动容:“主子也是这么想,但广平王在西域各城池豢养兵马,私造武器,这已是铁证如山。所以前两日,太子殿下就让世子前去西域都护府缉拿广平王世子,顺带清查屯兵一事。”

凌安这次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方才并未说到三郎和五郎,以及嘉表哥,都说他已经成功清剿水匪,为何现在迟迟不归?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不打算回金陵了?”

凌安直觉不妙,正是夜里,主仆两个对坐着,烛火幽微不明。

在国子监,比在闺阁结交更广泛,视野也更加开阔。至少,在一些大事发生之前,也有几分预兆。

她或许真得有点喜欢他,不然为什么会频频想起他?

她的坚持被淹没在嘈杂人声中,琼华公主将她按坐下去,动作表面上看着优雅,实际上有些力道在里头的。有司高声吟唱祝词,其身后仆从捧了太子殿下送的那套钗冠,而琼华为她梳头加笄,再没象征性地询问过她的意见。

她却又避开他的视线,两个人交错而过,不经意再回头,才发现那目光仍然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清楚的,况且凌安其实也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解释起来有些困难,只有一句凌安是明白了的:广平王府搜出了广平王以及世子叛国通敌的罪证,并且这罪证还是由肃国公亲自领兵去搜查的,而安逸清在旁协助。当即他们在王府就对峙起来,有一次打斗,广平王由于年老体迈,现被囚在府中,而二郎和四郎则被羁押到天牢,兹事体大,所以是由太子亲自审理。

凌安也是没忍住,一时高声:“这怎么可能?广平王他……”

即便她当时在北地的偏僻山村,也知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若是没有他,大楚朝或许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北戎的铁蹄踏平了。这样的将才怎么可能是叛国的罪人?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叩首时候,眼泪忽就簌簌而落,她喜悦不起来,只有一种被层层裹挟的无力。

跪拜之后再抬眸,太子月白色的常服清雅,含笑望着她。

就算没有通敌叛国,可私自屯兵,也是足以灭门的重罪……私自屯兵有什么理由,无非就是存着造反的心思了,所以即便同为皇姓,这一点也绝不允准。

凌安抬起头,烛火映在她的眼睛里面,一点暖光摇曳下,她长睫轻颤,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宴会上她心不在焉,夜里也是一夜未眠,云酥看她忧愁,也收起平日里笑嘻嘻的那副样子,她是安逸清手底下的暗卫,其实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主子的动向。

“姑娘,有件事,世子让我叮嘱你。”

头上沉甸甸了不少,压得凌安一时间神思恍惚。她觉得自己像是牵丝的木偶,被礼官和丫鬟们带着走完所有的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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