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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攻略手册

第69章 深渊

这些人他都认得,表面上他们是府中的仆从,可实际上都是武功极高的暗卫,负责保护广平王的安全。

“中计了。”他咬牙低声道,右手于身后一摸,便掏出了几枚飞刀,直直掷向太子。

然而他内心涣散,太子身边护卫只是拿刀鞘一个格挡,便挥落了那些暗器。

荣烨还得去料理那么多人的身后事,而涯月是跟着他来的,他不想小主子再有一点儿差池,所以始终保持着警惕。虽然看似放松平静,但手藏在披风一侧,保证随时能拔出暗器。

太子也只带了一个护卫,就区区两个人而已,涯月心想,应当是构不成威胁的。

“叶兰心呢?”他不过随口问了一句管家,可管家看了一眼太子,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他有一副玄铁打制的护腕,必要的时候确实会当作盾牌一样用,护卫立刻转了刀锋劈砍,他倒是一一接下了招式,只是动作有十分明显的迟缓。

“主子,是迷烟。”涯月有点儿站不稳,此刻才后知后觉。因为广平王病着,屋子里面有药味也十分正常,但这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太子真正的意图,就连涯月都没能嗅闻出来。

而太子和他身边暗卫,估计早就吃过了解药,这才放心地只带一个人进屋。

荣嘉稍微要好一点儿,他早年间同师父学过闭气,内力虽失,但拳脚功夫尚且灵活。此刻保命要紧,他一把揽过涯月的腰,连连后退数步,撤开了身位,涯月也在这个时候吹响了随身带着的骨哨,不同的节奏对应着不同的意思,而很快外面就响起一两个急促的回应。

太子微微蹙眉,看来外头,的确还有落网之鱼。

荣嘉一路往里走。

到广平王床榻,飞快地掀开垂落的帷帐,看了一眼。

哪怕他其实已经早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刻,意识仍旧忍不住发沉,浑身的血液都骤然冰冷。

本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了,连衣襟上都落着许多咳出来的细小血点,短短两个多月,整个人就瘦得只剩骨头。可即便只剩下这么一点点时间,他们竟然也等不及。

广平王的死状,同其他人一样。

也是喉咙上有巨大的切口,暗红色的血染浸染了床铺,如一朵将要枯萎的花,托着中心这么个瘦弱枯槁的老人。

“呵。”颂文太子终于发出了一声轻笑。

看吧,你斗不过我的,所以别挣扎了。

护卫持刀,缓缓接近他们。他得了太子命令,留着荣嘉还有用,但他得先解决荣嘉身边的这个护卫。

按理来说,吸入了这么多迷烟,他们应该连动都动不了了,就如案板上的鱼肉只待他来屠宰。譬如涯月,现在早就扶着床榻委顿在地。

可他没想到荣嘉陡然暴起。

他手上没有任何武器,所以拔了涯月的剑,率先出手,招式乱得不成样子,却凌厉极了。

护卫也是一时不慎,此时只能立刻格挡,但对方力气太大,刀兵相接的那一刹那,护卫扛不住威压,一只膝盖直接软倒,跪在了地上,而持刀的双手也被震得发麻,此刻颤得不成样子。

荣嘉仍然是在不停地劈砍戳刺。

一把秀气长剑,在他手里仿佛有重刀的架势。荣嘉面无表情,只有额上和颈脖上的青筋暴起,仿佛蓄着无穷尽的力量,要与这人不死不休。

“你疯了吗?自毁经脉是要爆体而亡的!”护卫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出声,若此时还无法阻止他,恐怕自己真得要亡于剑下。

荣嘉为了摆脱迷烟的影响,用仅存的内力毁了身上经脉,由此迸发出最后的力量。

此时的少年凶狠得如一头嗜血猛兽,他肌肤下有大片血色弥漫开来,有些甚至到了眼睛里,使得原本的白色晶体也变得绯红一片。

不,不是猛兽,是索命的恶鬼。

颂文太子知道局势不对,只想着从屋里脱身,而在他闪出门外的那一刹那,护卫的刀也终于被劈断。

荣嘉手中的剑也早已经卷了刃,处在快要断折的边缘,但这也不妨碍杀人。

护卫被扑倒在地,少年抬起脚踩碎他腿上胳膊上的关节,这才将剑竖直插进他的喉咙里。

剑已经没用了,他随手一扔,剑身就在地上跌碎成了几片。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殿下,拳头便绰绰有余。

可眼前血色弥漫,他意识涣散,仿佛就是一口气撑着躯壳在缓慢前进。

他怔怔的,神色木然,终于走到了门口,看着惨白的天光慢慢也变成殷红一片。

这才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也是当天,金陵城内便因这个消息彻底轰动了。

广平王薨了,而且是被他的幼子荣嘉所杀。颂文太子去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荣嘉为了掩盖罪行,甚至欲杀太子灭口,还是太子护卫拼死相保,才换回太子殿下一条命。

而且此事,人证物证,都是有的。

凶器是一把剑,剑锋与尸体颈脖伤口对得上,正巧又是荣嘉握在手里的那把。

人证则是在广平王府兢兢业业待了三十余年的老管家。他一说起来,仍然害怕地牙关颤抖,据他供词,荣嘉是听说广平王犯了私自屯兵的重罪,害怕影响自己前途,于是前去质问,父子二人发生了争执,荣嘉便起了恶念,道干脆就杀了他,也算大义灭亲,届时皇帝也不会迁怒怪罪。

他说完这话,屋里的仆婢都害怕地过来劝阻,却都被他杀死。太子殿下此刻正好经过,原本也是想来问话,于是撞到这一幕才招致祸患。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荣嘉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

他过去叛逆招摇,又常与广平王之间有龃龉,父子之间关系不好,这个事情几乎大半个金陵城都知道。

有人道:“不能够吧?毕竟是父子,此案疑点甚多,是不是审得有点不够仔细……”

可他孤零零的声音被群情激愤的人们所淹没。

人们选择相信自己的第一判断,并且很不愿意更改。即便此事再不合理,他们也想尽办法增加其合理性。

譬如,他们想到荣嘉之前那次牢狱之灾,那时是打死了一个戏子吧?敢当街杀人,可见此人心性凶狠。

又譬如,他虽成功剿了西南水匪,但却带回王府许多亲人尸体,包括他三哥和五哥……那般利欲熏心一个人,也许他本就想借着剿匪的机会清算府里其他兄弟,好让自己成为世子。

总之,此子狼子野心,是真真正正灭绝人性,有一副禽兽般狠毒的心肠。

不出三日,便有万民书呈了上去,恳请将荣嘉施以凌迟之刑。

如今,广平王府的屯兵之罪,确实已经坐实了。广平王世子许是听到了风声,不等朝廷调查,占据了西域那块原本属于大楚的地盘。据安逸清所说,人数或有十万之众,良马有两万匹,这放到哪里都是很可怕的规模,足以踏平一个小国了。

世子这般做,也是为了自保。

既然已经东窗事发,那么藏着掖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远在西域,听说了许多事情,眼下的愤怒仇恨可想而知,所以他已经对大楚宣战,就此打破了维持了近四十年的和平。

安逸清前去查探的时候,就被广平王世子突袭,人差点没回来,到家那一日,大腿上的伤也未能好全。

他性格刚正,虽然觉得屯兵触犯了律法,但就某种程度而言,此举完全就是被朝廷逼的,总不能叫他束手就擒,以性命成全自己的名节。

所以,安逸清也不怪他。

可荣嘉那事,他是回来之后才知情。

听到这个消息,他下意识就往静心阁的路走,却被府中小厮提醒:“凌姑娘已经被禁足了,公主下了令,谁都不能进她院子。”

琼华的命令,安逸清向来尊重,直到结识了凌安之后,几次堂而皇之的违反,都是与她相关。

琼华早就料到了,所以事先便在静心阁等着。可当真得见到长子坐在轮椅上缓缓滑过来时,她仍然觉得心寒。

她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女一眼,冷哼一声。

就为了她么?这个见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凌安情绪已经低落了好些天。

那次从广平王府返回,她就被下令禁足了。也是,此刻肃国公府肯定不敢再与广平王府扯上任何纠葛,她这番跑动很容易落得个“通敌”罪名……凌安反思了自己的不谨慎,但是知错不代表会改。

她仍觉得荣嘉处境危险,想要尽力帮上一把。

可现在不光事与愿违,琼华公主还不时让人在她这里故意吐露一点荣嘉的消息。“弑父”这种字眼如此沉重,她先是一愣,面色惨白,情不自禁道:“荣嘉不是那样的人!”

几个琼华派来的洒扫丫头互相看了看彼此,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人证物证俱在,大理寺都结案了,再过几日,便要游行示众,而后凌迟处死呢。”

凌迟处死……

凌安眨了几下眼睛,泪水忽就落了下来。

从看到那些棺椁以来,这个少年的命运似乎就迎来了最残酷的部分。可无论外人怎么说,她总觉得不信……他是挺坏的,言行轻狂可恶,但他也是一个会在大街上主动帮洒了泔水的少年解围,会动手收拾欺负少女的恶霸的人。做这些事情,他尚且不为名利呢,又怎么可能会去弑父?

明明当他谈起自己父亲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满是骄傲的神色。

他一心就想成为如他父亲一般受万人敬仰的英雄,而不是现在这般沦为阶下囚,被人诬陷唾弃,再一刀刀凌迟至死。

可凌安能怎么办?

她的力量太弱小,琼华公主轻轻一句话,就能让数十个府兵包围了这个小小院落,守卫严密得连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就连云酥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叶大夫回医庐拿药,应该去去就回。”

荣嘉嗯了一声,来到那密闭着的门前,手顿了顿,才轻轻推开。

屋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婢女和男仆,约摸有七八人,难怪他们一路走过来一个人都没有,倒像是集中在这里被杀害。

只有涯月瞳孔震颤。

管家在前面带路,荣嘉和涯月紧随其后,再就是太子和他的护卫,几个人的脚步都很沉闷。

荣嘉快步跟着管家,走到广平王的主居前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十分呛鼻的草药味道。

其实一路上,他从涯月那里又听到了许多事情。

他也知道,如今是天家要铲除广平王府。一边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蓄谋已久的筹划,一边是在之前不断作出妥协、身体又每况愈下的广平王,谁会胜出,一目了然。

而现在,那些暗卫都藏身在金陵城外,涯月花了点时间,训了几只鸽子,又在王府外安插了几个打扮成贩夫走卒的探子,方便随时和金陵内外的暗卫们联系……仅这么些人,报仇很难,但保住小主子全身而退的本事还是有的。

再拉开一道纸门,管家往前一步,忽觉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飞快撤到旁边的同时,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他脚底下是一个婢女的尸首,此刻她的面容正对门口,脖子上被刀割破,流了一大摊血,管家的鞋沾湿了一点,吓得面色惨白。

自然,尸首也不止这么一具。

幕后之人不打算留活口,把保护他们的暗卫杀了个干净,直到王妃他们迟迟未到下一个接应点,这才发现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

几番分析查访,才推测或许他们是被送去滇府作质,涯月于是接老王爷密令,带着原本留在金陵的近七成暗卫去驰援。

涯月愣神的时候,太子护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刀光一寒,气势迫人,可涯月双脚却似灌了铅一样,沉重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还是荣嘉出手生生替他挡了那么一下。

屋子里面没点蜡烛,在这本就阴云密布的冬日里,尤其显得冷清和昏暗。

再往里侧走,便是广平王的卧居。

王妃,世子妃被人劫走一事,他们知道得有些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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