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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攻略手册

第94章 规劝

不知为何她心里也跟着难过。

“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抢什么,也不是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利益。”凌安缓缓道,“只是从小阿娘便教导我,这世上女子往往依附着男人,已经够苦了,还要同别的女人竞争内耗,无疑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可怜。”

所以阿娘才会毅然决然地离开肃国公。

她还未取名字,这种事情,凌安想让她生母作主。

因为现在孔筝筝情绪极度不稳定,所以前几次凌安不敢将孩子带过来,可现在看来,或许孩子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她不是真得想缓和同孔筝筝的关系,只不过她们之间从无冤仇,她也不想看着孔筝筝钻牛角尖。

“不争……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啊。”她哽咽道,“方才我母亲来过了,怨怼我现在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她见了都很厌弃,更别提陛下!她说我要赶紧好起来,要去同你争陛下的宠爱,得先稳固在后宫的地位,才能助母家在朝堂上走得更远……”

“哈哈哈哈……”她笑的时候还是泪落如雨,“她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却真令人心寒,于他们而言我到底是什么呢?是女儿,还是只是用来稳固家族势力的棋子?”

凌安握紧了她的手:“不管旁人怎么想你,你总要自己心疼自己……活下去,活得体面,于你而言其实真得不难,况且你还有两个孩子呢。”

凌安所说的话惊世骇俗,可是此刻,在孔筝筝听来,却能真真正正讲到她心坎上。

“其实陛下是个凉薄心性,爱自己远甚于你我,与其对他牵肠挂肚情深不悔,倒不如清醒下来想想往后怎么办。”凌安抿了抿唇,“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前线若是一个没守住,叛军南驱而下直逼金陵,到时候能怎么办?难道是跟着陛下,一起以身殉国吗?那个时候孩子怎么办?”

孔筝筝呼吸一滞,木木地看向她。

是啊,其实眼前最紧要的事情,根本不是陛下更宠爱谁,眼前大楚这个政局才是真正的风雨飘摇,就连权势富贵也可能是过往云烟。

到时间恐怕就连命都保不住,眼下在这为儿女私情一味伤怀,才是真得不值当。

“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孔筝筝一时间六神无主,“身在后宫,什么事都做不到……”

“做得到的。”凌安看向她的眼睛,缓缓道,“你可知那梁王谋反的原因么?”

这些孔筝筝有所耳闻:“应当是……复仇吧?”

“是复仇没错,不过还有更深的渊源。”凌安那晚与安逸清夜话,得知了许多密辛,包括那断定荣嘉乃天生反骨必起事端的预言。

那时德康帝身体极差,谁也无法断定他何时会驾崩,而当时国土之上已经有乱象迭起,所以许多大臣并不看好太子,而认为广平王可以接替摄政。

可是权力这种东西,谁不想是自己的嫡子嫡孙继承?于是太上皇和现在的陛下一拍即合,决定开始联手对付广平王府,但广平王声望极高,不能贸然动手,所以首当其冲是调离了世子的官职,将他遣到西域,那里动乱频仍,也安排了刺客准备刺杀;而后又想借西南水匪除掉荣嘉,甚至不惜与之以应外合杀害了众多广平王的家眷,而荣嘉的命更是众多亲人牺牲所合力换下来的。

至于屯兵一事,是派出刺杀世子的刺客们偶然发现的,遂也当成了诬陷广平王意图谋反的筏子。

最关键的是广平王确实身体不济了,他从年轻时就在透支自己的精力和生命,撑到那种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

是朝廷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不然以广平王府的忠骨,绝对不会有兴兵反叛的一事存在。

孔筝筝刚接触真相,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她面上带着惊恐,低声询问。

凌安凄然一笑:“我说我早就和荣六两情相悦,你信么?”

实不相瞒,孔筝筝在嫁太子之前,曾让人去打听一番这个捷足先登的女人是个什么来头,也隐隐听说过这些。

那时她心里其实也在暗自贬低凌安,情郎家刚败落,她就迅速投入到太子殿下的怀抱,肯定是个绝情冷性,只追逐功名利禄的女人。

但是很显然,如今面前的凌安,显得有几分纯然。

“况且国公府也在构陷广平王一事中出了不少力,我想得知这背后隐情,也并不难。”凌安缓缓道。

孔筝筝目光一闪:“我就当你是胡言乱语了,什么都没听见。”她很清楚,若是这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凌安定然活不了。

可她不想这么做,先前在东宫两个人就无甚交流,不知彼此性情。凌安在她的臆想当中就是那种坏了心的女人,如今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凌安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果然我看人还是准的,姐姐很聪慧良善。”

孔筝筝自嘲一笑,哪是什么聪慧良善,只不过在这种陷入到低谷的时候,有人不计前嫌肯拉她一把,就足够让她感激。

“照你这么说,荣六与陛下之间恐怕是不死不休了……到时,不知可还会有我安身之处。”孔筝筝颇感担忧,其实这段时日,她好几次想过死,只是因为还有牵挂,太舍不得,所以总是中途戛然而止。

可现在,她强生欲望又很强烈。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至少她留着条命,还可以庇佑她两个孩子。

……

凌安又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因为要交代的事情有点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没走上几步就又是眩晕,近来这个症状是越来越明显了,所以只能找个可以歇坐的地方,停上一会儿,等着眼前大片的黑雾渐渐消散,明亮的视野一点点显露出来。

因为面上足够镇定,所以宫人们只以为她是累了。

方才小公主被她的生母拟了名字,叫“思鸾”,和若麟一样都带有一个上古的神兽,护他们健康安泰。

晚间皇帝来她宫里用膳,凌安也将这个名字告知了陛下,他也赞赏道:“思鸾,这个名字好听,筝筝不愧是才女,能有这般巧思。”

凌安默了默,又顺带提了一嘴:“陛下有多久没去看过孔姐姐了?”

创元帝想起三日前那不甚愉快的经历,觉得头疼:“她近来情绪不稳定,先静一静心再说。”

凌安默了一会儿,才道:“医书上说,女人坐月子往往多愁善感,也不是自己要如此,就是需要人呵护陪伴而已……”

创元帝打断她的话:“朕每日那么忙,哪能时时陪她身边呢?况且筝筝那性子,也确实矫情了一些,朕也没见其他女人会这样。”

凌安叹了一口气,闷声扒饭。

创元帝故意揶揄:“你就这么想要朕去她那儿么?”

“于情于理,您也该去。”她嘟囔着。

“好,好。”创元帝隐隐有些生气的样子,“朕这就走。”

说罢,也就放下吃剩了一半的饭菜,准备抬步离开。

也是在这个时候,衣袖上传来一个小小拉扯的力道。

凌安仍是坐着的,眼眸微抬,用很小的声音道:“你别生气啦,明日再去也不迟……中途就走的话,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她神情语气都很像是在撒娇,活脱脱一个宠妃。

皇帝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甚至没再拉扯个来回,他便又坐了回去:“算你识相。”

现如今,他挂在脸上的笑终于是发自内心的,凌安面上也挺不好意思的,可是眼眸中始终平静无波。

会成功的,她只需静静等着就好了。

……

创元帝打算御驾亲征,确切来说,不是打,是为了和荣嘉谈判。

没想到的是,明显在上风的荣嘉居然同意了这一点,双方约在一个叫“临泗”的小城,届时各自都会提出一些条件,同时会有一些让步。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像是个比较好的结果。

不过也有人认为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和陷阱,鹿死谁手,全看谁的捕猎技巧更加高超罢了。

而创元帝知道荣嘉的把柄和命门究竟在什么地方,一面得意,一面又陷入到深深不甘当中,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女人遭到觊觎。

不过,此次前往临泗,创元帝还是将凌安带上了。

他信了荣嘉的神通广大,不敢将她放在金陵,还是带在身边最让人安心。

而且他似乎自己也离不开凌安了,她身上总是带着好闻的香气,能给人一种格外安心的感受。

听说要随行的时候,凌安起初心情复杂,她隐隐觉得荣嘉该不是要将自己要过去吧?可那样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加之又是创元帝的口谕,让她愈发觉得皇帝这是打算将她交出去好换一个苟且偷生……但是她也确实没办法,这种事情上,创元帝不会惯着她。

好在临泗离金陵不过五六日的车程。

凌安发现自己身体愈发不济了,一路上舟车劳顿,觉得遭罪极了……她近日都是将香料熏在衣服上,而后与创元帝待在一起,但这真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昏招……可即便是昏招,似乎也没别的好办法。

是的,她一直在下毒来着。

她刚进东宫的时候,就从阿娘的医书上看到一个方子。在用量不多的情况下算是一味药,可以促人安眠回复精神,但是绝对不能多用,起初是察觉不到的,可一旦超过了一定界限,身体就会跟着全面崩盘,最初的症状是燥热和流鼻血,而后是五感会时有时无,再就是脏器会有出血症状……到最终死亡。

毒素积累的过程必须很长,但一旦到后面的阶段,恐怕这个人也就只剩七八日的时间了。

凌安去到野鹭山的时候,一直尝试着研制这种药。不巧那书页缺了一角,有两味药材的用量不甚清晰,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去一点一点尝试。

她去时正见到丞相夫人从未央宫中出来,那妇人脸上带着懊恼和失望神色,大概是与自己的女儿吵了一架。

现在正是女子脆弱万分的时候,若真如凌安所猜想那样,那孔筝筝的情况,无疑会雪上加霜。

都是女子,没什么好忌讳的,孔筝筝解了衣裳,心无旁骛地给小公主喂奶。

可是动作间,凌安却眼尖地看到她手腕上的划痕,深深浅浅好几道交错着,应当是自虐出来的。

凌安没直接回答,只是把小公主往前递了递:“你要抱抱她么?”

被拒了几次之后,凌安抱来了小公主。

她这次快步走进未央宫里,宫人们却委婉表示孔筝筝不愿意见她。

凌安也不恼,只道:“你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我带着小公主看她来了。”

孔筝筝依旧是没有梳妆,靠着床上木柱,懒懒地坐着,脸颊上还有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泪痕。

孔筝筝本来有些懒得动了,方才同母亲大吵一架之后,www.youxs.org……这个双生子让她付出的代价极大,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怨,毕竟两个孩子都是这般无辜乖巧,他们也从来没做错什么。

她伸手将那小小襁褓揽在怀里,看着女儿嫩嫩的透着红润的小脸,心里酸酸涩涩。纵然她想挑刺也挑不出来,能看得出,凌安待这个孩子应当极上心。

她心里的怨怼忽然就消失了大半,目光凝在怀里婴儿身上,带着温柔与贪恋。

未央宫孔筝筝的寝居里,地上一片狼藉,散落着被她摔下去的各种东西。

几个宫女在埋头捡拾,但显然太多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凌安也不介意,抱着熟睡的小公主,避开地上好几处瓷器碎渣,往孔筝筝卧榻边去。

所以她也不愿意同孔筝筝结仇,孔筝筝也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尽管有恶语,但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

可是一说这个,孔筝筝忽就愣了一下,而后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披头散发,一脸失去了血色的憔悴姿态。

看到凌安,也只是轻轻启唇:“你还来做什么?就这么喜欢看我笑话么?”

等了好半晌宫人才去而复返,恭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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