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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之刃

第二十四章 稻香与薄荷烟

回头,发现钥匙还插在车上。

......

似乎开车也没想象中那么难,挂档扭动方向盘踩油门就行了。这跟游乐园的碰碰车有什么区别?嘚瑟没多久——“嘭嚓!”蹭到栏杆......可能要完好无损地开一路,确实有点难度。

“什么意思?”我拿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什么什么意思?!”发光的下巴。

“这是哪,你要把我带去哪?”

“会议大厦活动策划方受到严重谴责,各城区同时期新闻召开会议活动决定痛定思痛,加强安保措施......”

圆形按钮是调频用的吧:

“警方加强了机场和火车站等地警力,即时发布更高等级的防恐袭通缉令,从即日起,大城各出入口重关把守,守望塔......”

我慢踩刹车,停下听电台。看这架势,有预感开不到桥那边就会被半路拦下,像查酒驾那样......怎么办。

就这么一直停在路边也于事无补,于是我又踩下油门,打算调头回去找他刚说的那个地方,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

——倒车是挂哪个挡?

......

太阳要下山了。路边还真有一间小木屋,上面写着“诺克萨斯酒馆。”

我脱下外套,留在车上。下车,推门进去,有个人在摆弄桌椅,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满脸胡须。

那人向我走近:“不好意思,还没到营业时间。”

我看了看手机,现在六点半:“朋友介绍我来的。”

靠墙有个公告栏,除了几张乐队海报以外,还有赏金通告,跟张琪遇害时搜出来的有些相像,但上面被悬赏的,都是些名人......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抓么。不过也是,这里这么偏僻。

他看了我一眼:“哪位?”又望了望门外我停的车。

“是谁不重要。反正他是这么跟我说的,说这里有人可以帮我过河?”

“哦,你们没一起?”

“一言难尽,他暂时联系不上了。”

他听后皱了皱眉,喊:“徐杰——来客人了!”

徐杰。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我冤枉他了?

......

从酒馆后门出去,是一个矮崖。徐杰应该只比我大几岁,看上去是那种高中辍学的那种人。跟着徐杰走下很长一段镶在石头里的人造阶梯,能听见大河湍急的流水声。我对他说:“今天水有点急。”他回我说:“现在中下游更急。”

我们上了一艘小船。

这片河道宽敞,感觉能被叫做江,要是没有这些环绕多情的山山树树,说这是海我也信。刚游出去一段距离,我还在欣赏山间水色——突然,他瞬步上来把我勒住,我喘不过气!

“怎...么,了...!?”

“谁不知道你是杀人犯。还敢开着他的车跑来我店里?快说你把他怎么了?”

“你先,放......”

“他现在在哪?!”

船摇得厉害,顺着水流往下游方向飘去。

“误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中途他就跑了!!”

我力气比他大,觉得他僵持不了多久——结果他一脚蹬着船皮,起了一个凹槽,勒得更紧了。

“打他电话关机了,你是不是杀了他!?”

“......”实在难受,我掏出手机扔船上,使劲一拽,两个人沉入水中。

在水下,他还想制住我。我伸袋里匕首,水的阻力跟记忆中差别很大,我轻松就用匕首割断绳子,在水中战胜了他。紧接着把他拖上船,反手将他捆住。

“放开我!”他坐在船板上不停的动,怕他滚下去,我又多加了一条,绑在一个木桩上。

“放开我!!”他定在那了。

我浑身湿透,脱下这件大号短袖,裤子也脱了,把水拧干,摊开。检查了一下书包,防水,可还行。

“怎么走,直线划过去?”我边问,边捡起手机,把他的浆拿来。

他不出声。

“我不动你,到岸之后就给你解开。你朋友真的没死,你联系不上是因为...他手机被我不小心搞碎了。”

“不小心搞碎,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卧槽,我以为他要绑架我啊!”

......

日暮残存,烈霞余色伴着鸟归巢之声,即将迎来晚间明月。我开着导航,靠着自己划船过岸。

中途有转过头来问徐杰:“这个方向对不对啊。”

见他一直扭头看向一边,不应我。我知道他现在心情应该蛮复杂的。

夜幕降临,群山消失,逐渐看不清周围边界。要没导航我就完全瞎掉了——我现在应该是直线没错吧!?

终于划到对面,手有点麻了。我不知道他们通常的落客点是什么地方,把船停到一处水面突出的石岩,又问徐杰:“随便从哪上去都可以吗?你说话。”

他仍不理我,我只好随便停在一个地方了。

这上面是一片林,传来树木与动物相伴,和谐的息夜之音。目视爬上去有些高度,但相信有匕首加持的我,短途的攀岩应该没有难度。上岸之前,穿好衣服裤子。正准备帮他松绑——他手机响了。

我戏谑地说:“防水不错啊。”

......电话一直响,有些尴尬。

“帮我拿出来,看看谁打的。”他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从他湿漉的短裤里掏出手机,来电提示:“万源。”

“接吗。”

“你走了我再接。松开。”

我心里不畅:凭什么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

——按下免提。

“徐杰,伟哥回来了,人没事,就是手机丢了,车也被刮了好几下。他现在修车去了,你送完那个人赶紧回来。小心点,他有刀,不要跟他计较了。如果他不肯给钱,你也......”

“他......”徐杰正要开口,我挂断了电话。

“你!”徐杰怒视我。

我麻溜地拿出包里拿出全部的钱,放在他面前:

“你给他。哦不是,你们分吧......这是我跟他谈好的价钱,比跟你谈的要高很多。要是有多出来的,就当做赔他手机。”

他沉默。

我觉得赔礼就好了,不太想道歉:“你答应我松开之后别乱动,我就给你解。”

他点点头。

松绑了,我转头正要攀上这面山体。听见他说:“还没到,”我又回过头来,望着他。见他坦然地与我直视,没有半点扭捏:“还有一段。”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船终于靠岸了。这落客点挑得真好,岸边平整,上坡长缓。

我准备下船,又看了徐杰一眼,意识到以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好像道别不太合适......同时,徐杰也看了看我,他应该懂我想说什么吧。上岸之后,我走我的,他划他的,我们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徐杰这人留给我的最后印象是:他船划得实在比我好太多啦!

......

在林区出来就是回去的高速公路。

来城的路还是堵死,没人清理。上蹿下跳从一堆车里找到一辆钥匙没拔走的摩托车,油量还剩一半。

摩托骑了不到半个小时,听见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往县的方向快速飞去——我赶紧关掉车灯。

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三个人里有人报警了?回想起他们酒馆还贴着悬赏令呢,他们干这行的,应该不会自找麻烦啊。

冒着各数风险。这座黑灯瞎火的城镇,可算是回来了。

在无人的收费站一眼望去,城镇上的红色巨云晕染着灰蒙蒙的天,体积越来越厚,跟大城里的天空天壤之别。

现在离公寓还有几条街的距离,我决定小心为妙,不直接骑到家门口。

果然,回家路上,在路口处发现很多人驻守着。还有几辆巡警车,出现在主要街道附近巡查——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直升机呢,直升机去哪了。

我掏出手机,网络不稳定,开不了任何网页,我赶紧先躲起来。

观察周边环境,幸亏城镇的整个监控系统早就被暴乱者破坏,不然我应该早被人发现抓走了吧。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容身之处了,得换个地方。我向上次经过的水会方向走去。

绕开常规路线,路过小姨妈门口的汽水贩卖机已经空空如没有加货了。途径之前那条商业街和巨窗商场,还发现里面有警察,估计也是在找我?

我加快脚步,避开他们视线。

路过车站附近还遇到了邓毅那伙人——他们在游行白事。走在前头的是掌管泡面摊的夫妇,手里捧着邓毅的黑白照,还有几个人在后面拉起白色横幅撒纸钱。横幅上写着:哀悼邓毅之死,寻手持发光匕首,不满20青年,提供线索,必有重赏!

没想到,现在镇上的黑白两道都在通缉我。现在的我简直比马国千还要臭名昭著......对于邓毅的家人,我心里当然是有些愧疚,但坚信自己没错。要是跑过去向他们解释一通,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最终到了水会。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邪教徒是不是换地方了,还是都解散了,桌球室里空荡荡的。我打算挑一间舒服的房间休息。没想到楼层里有动静,还有其他人在。走进听见他们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像是吵架,但又有来有回。

我直觉这里不安全,又离开了。

手机屏幕自己亮了(21:23),原来是突然网络有了一格信号,收到赵乾明半个小时前发来的qq消息:“你在哪?你家门口怎么有警察?

我回复他:“出事了。”

赵乾明......对了,想起来一件事——我翻出那张求他帮我筛选的市内名人名单,已经有些折旧:

“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研究员田野、计算技术研究所研究员刘丹蕾、年度科技创新人物颜兴志、年度廉政先锋人物梁珺又、城乡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研究员李宏元、亚热带农业生态研究所研究员郑伟冠、文化博物馆馆长陈淘......”

——避南路,北街125号?就在附近,去看看吧。途中,趁着一格的网络,搜了一下非实时新闻。这次不再是郑凯丰了,而是一个女警官:

“大城警厅保持高度警惕,将全力跟进此事。进一步加大搜查区域,并调用空中支援,联合各警署部门统合调度,覆盖以下县级市,迅速展开追查......”

这些人都是城里派来的?怪不得来这么快。按照这速度,应该是一查到我的住址,就第一时间赶来了。差点又冤枉了徐杰、万源和伟哥他们仨。

......奇怪,不远看过去,北街125号的门前站了一个警察。他就在那站着一动不动,看上去可不像只是巡逻的,更像是听命专门守在那的。

接着,我又去了第二个就近的名人住址,是一栋别墅。别墅门前还是站有一个警察......怎么回事,名单上的人现在都有警力守着?

百思不得其解。隔墙听见里头电视传出声音:“8死1伤,慈善家马国千目前已转移至城民医院进行治疗,受到警方全天候保护。调查初步结果显示,嫌疑人身高176,今年17岁......”

我绕去别墅后院,爬墙,透过大玻璃窗望进去。

在那台超大尺寸荧幕的液晶电视上,看到新闻里正播放着我的消息和我在会议大厦时的监控画面:

“嫌疑人刘一宁画像如下,同等级通缉的罪犯还有以下名单。请知情人士立即拨打以下热线,凡提供重要线索,我局将奖励30到50万元不等,并严格为其保密。直接抓铺在逃人员的,我局奖励100万元......”

原来我监控里面的样子看上去是这样的啊,好丑。更关键的信息是——100万!提供重要线索的也有30到50万!

顿了一下。我从墙上下来——好啊,赵乾明把我给卖了......可真行!他肯定是为了钱。又看了一眼qq消息,赵乾明刚发来的:

“你在哪?需要帮忙吗?我来找你?”

这个假仁假义的家伙!我连忙码字“不用了!你这个...”,但想了想又删掉——还是决定不回他了,揭穿他伪善的嘴脸,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早之前我还真以为赵乾明至少是个不会伤害我的人呢,没想到居然为了钱出卖我?不过也是...凭借短暂的接触,非亲非故的,这能说明什么呢...更何况人家起初答应帮我不就是为了交易换钱么......

糟——他不会单凭传输过我文件消息,能通过我的手机定位到我所在的位置吧?我在内心安慰自己:应该不会的,他只知道我qq,不知道我电话号码。

“唉”我在街边重重叹了口长气。现在不但无家可归,大道不敢走,就连名单上的名人还都受到了保护,任务被迫搁置......要不干脆回原来跟爸妈一起生活的那套房子?想了想,行不通,那肯定也有警察,毕竟我身份证上写的地址就是那。看来只能去找别的地方落脚了。

来到了一家破旧的旅馆。

停了电,但老板仍在蜡烛营业。旅馆像是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那种。不对,现在谁还要身份证?

“老板,住一晚多少钱。”

“城区鼓励大学生提前就业活动会议内部重要文件被盗!城区警厅当晚发表声明,调查正在进行......”

旅馆老板在前台听着电台,说:

“1500。”

“1500?!”

“太多人存款没地花,现在一天一个价,住不住你自己看着办吧。”

旅馆老板整个人慢悠悠的,平和的语气里交织着不自知的傲慢。才发现旁边贴墙还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像是保镖,他交叉着双手,闭着眼睛。

电台:“毫无疑问,大城警厅对这起重大的杀戮事件即刻展开调查,以及文件被盗后果做出评估。有关专家称,这些机密信息的泄露可对城区的治安维护工作带来巨大损......”

“不用了,谢谢。”我走出店门。

我不光是付不起这笔住宿费用,而且觉得这里不够安全:

这老板听电台,有向警察通风报信的可能;

这保镖说不定也有向邓毅那帮人通风报信的可能......

这下还能投靠谁呢。我打开qq,给周旭发消息。问他住哪,能借宿么,江湖救急。过了会,还是没回我。周旭这人没坏心眼,就算不答应也会回复消息的。他应该只是没看到吧。

游荡在街边。遇见了瘫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大叔,还有睡在小孩滑梯里的阿姨,路灯下还有个女的披头散发地在哼歌。我不想像他们这样......看了一眼qq,周旭还是没回我消息,现在手机电量只有5%了。

抬头仰望夜空,红云不覆盖的地方有星星——突然,回想起还有一个地方。

我来到了那天经过的桥底下。

没想到,终有一日,自己还是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这次来比上次更黑,因为已经没人玩手机了。走着进去,希望他们谁也认不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们......索性直接往更里面去吧,这样好像更安全。

找了个地方坐下。

见有一个男孩蜷缩在对面墙角,身材娇小,眼睛大大的,一言不发,玩着一个魔方,脸上毫无表情。黑暗之中,我就这样盯着他看,突然他也看向过来——我心头一震!我立马转过头去。

不单是因为眼神交会的瞬间被他眼里的某种阴沉所冲击。主要是没搞懂他是怎么做到只凭直觉就能知道我在看他的!?

听到他说“喂。”我又转过头来。

“你爸妈也死了么。”

wtf?这句话令我感到无比疑惑,换做是别人肯定是冒犯至极。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别闹。”我旁边有个人转过身说。接着他又凑过来,安慰我道:“他家刚经历了点事,他现在看谁都是这个眼神,不是冲你,不用理他。”

我看了看他,他眼睛有点像狐狸,鼻梁高挺,长得可帅,肯定是很多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没事,这么说,他肯定受到了不少打击吧。”我其实并不计较,但还是客套地回应。

狐狸小声和我说:“那孩子......听说啊只是听说,也有可能别人传到我这已经以讹传讹了。前阵子隔壁县发生了一起火灾,消防车一直没来。火势持续了8个小时才被路人提水扑灭,十几间房屋都烧掉了,其中有一家就是他家。这事吧,有人说是纵火,也有人说是电线短路。总之现场一片废墟,瓦砾无数。当时有些石子还是滚烫,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吃了两天的粉尘,最终刨得手都出血了,也找不到他妈的残骸,只找到了压在衣柜下的一支烧焦的残肢,看上去粗壮,应该是他爸的。后来那时候车站还没停,他无家可归,随便跟人上了一辆。乘票员以为他是私票,不是走客运的票,就让他上了车。等叫他付钱的时候,没钱,又去赶他下车。司机啊,见他可怜才帮他出了票钱,最后就来到了这里。”

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当时车上还有他们镇的人,带他一块来的。来了之后跟我们说了,叫我们照顾照顾。他们那帮人昨天刚走,那魔方就是留下给他的。”

“他们去哪了?”我突然好奇。

“大城。”

“......”瞬间不好奇了。

我又看向对面那个瘦骨嶙峋,手一直在抖的老头。

他注意到我在观察那个人,又说:“你别多想,他本来就流浪。这才过去半个月不到,少吃一口饿不成瘦子。”

“那,那两个人呢。”我指着另一头,问:“其中一个怎么披着个棉被,所有人离他那么远。”

“没办法,他一直咳嗽,有人说他是肺结核,没赶他走已经算不错了。好像这两天还发烧了吧。旁边那个给他拍背的是他妈。”

那个阿姨默默无言拍着背,让人看了心痛又哀伤。

我心想怎么区分肺结核还是肺炎?能不能帮到他们?在脑海搜索一番后,自知自己那点蹭我爸和我妈得来的医学常识,在末日面前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人,就别卖弄学问了。

诶不对,发烧我还是知道的啊——没忍住,我还是决定过去劝说。

狐狸见我起身,也跟着过来。

那男生一直在被里闷咳,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赶走,所以不敢咳得太响。

我蹲下:“阿姨你好,发烧盖被子捂热只会让体温更高,是不能降温的。我妈是护士,她跟我说过这样是不行的。因为发烧不是由于体内发热,而是体内的细菌在打仗,捂被子这就本末倒置了。虽然升高体温,确实可以放缓病毒繁殖,还能活跃白细胞......但是这个方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容易超出身体的承受能力,捂出更严重的毛病来......所以发烧,是不能强行出汗的。”

听我这样劝,阿姨披开被子。

“那你说怎么办!?”阿姨很着急。

“赶紧去医院吧。”

“去过了,医院早关了。”阿姨脸色变得更加的愁眉苦脸。

“怎么可能?我之前路过附近的时候,看到医院的招牌还亮着,那个红色的十字架。”

“真的,都去过了。你看到还亮着的时候是多少天前了啊?”

“四五天前吧......”我看了看狐狸。

狐狸摇摇头。

“卧槽,我还以为至少医院有在运作呢,印象中医院有专属的发电机啊。”

狐狸:“早些天,住院的人都跑出来了......”

阿姨无奈地补充道:“还有一些有精神病的也被放出来了。傻子,疯子,走到街上见人就打。”

我给阿姨道歉:“不好意思了,帮不到你......”

“没事,谢谢你!起码我知道捂不得!”

......

我回到原位坐下。

狐狸见我落寞的样子拍了拍我,还狂扫我头发:“你很好了,都没人愿意跟他们说这些。”

我仰头问:“他爸呢。”

狐狸看上去比我高,不胖不瘦。他边说,边坐下:“去药店拿药去了。今天一大早就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希望别出什么事吧。”

“你挺厉害啊,懂这些。”

“皮毛......”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爸妈可不会跟我说这些,挺好的。”

我隐约察觉到他可能意识到我确实跟那角落的男生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就不主动问我家里的事了。一些话题,就此打住。

见鞋带松了,我两边都解开重新绑过一轮,当找点事干。

或许狐狸看见我脏兮兮的样子吧,说:“你要不要洗衣服什么的,不介意的话直接在河边洗个澡也是可以的。”

我犹豫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好:“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会在这待多久。”

见他地上有许多的烟头,我又问他:“你抽的?”

“嗯哼。你抽么。”

我原本打算说不抽,但好像说抽会更酷一些:

“抽。”

他好像不太信:“真的?你会抽么。”

“我抽过中华和电子烟。”

他递了一支烟给我:“这种呢。”

好像跟平常见的烟不太一样,更加细长,烟嘴上还有一圈蓝色的框。

我问:“这是什么。”

“你试了就知道了。”

他火机给我,我点燃,吸了一口。好神奇,口腔溢满了冰凉的气息——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说:“你没抽过薄荷烟?”

我笑着摇头:“没。”

心想,这几天我真是有幸把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烟种几乎都尝个遍了,就差雪茄了吧。

他又拿出来一支电子烟,说:“我原本只抽电子烟,但这玩意儿没电了,吸不出来了,这里的人烟都被我借完了。”

我笑着搜起书包,不做声。

“在找什么啊?”他语气里藏着期待。

“放在家里了......”瞬间觉得没劲了。

“什么在家。”

“前两天捡了一根,跟你这个一模一样。”我指着他这跟电子烟说道。

“捡来的啊?那就算了吧。”

“挺新的!”我见他电子烟底下有个口,问:“这口是干嘛的。”

“充电的。”

“充电?充电宝能充吗?”

“能啊。但是你有线吗,那种C头的,跟手机的一样。”

“有!”

“好。”

我又翻了翻书包,只找到线,没找到充电宝......突然想起一个人,我猛地起身。

——“你要去哪?”

“等会和你说!”我向河边跑去。

出了桥洞,沿着河边的小路继续往前走。上次那个在这钓鱼的人,借走了我的充电宝。四五天过去了,不知道他还在吗?

结果等来的,

只有小河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流水声,

两侧树叶的沙响,

还有月亮被红云遮住的残念。

我回去了。

狐狸见我回来,什么也没说。

我印象刚才翻书包的时候好像摸到两根软泥一样的东西。我把它们掏出来。原来是在商场的时候捡到的白蜡烛,一直藏在夹层,一直忘记拿出来了。

我转过身,问狐狸:“借我火机。”

他二话不说,扔了给我。

我点燃了一根蜡烛,桥洞瞬时烘出了一道暖光,打在厚实灰色的墙上,一丛丛的爬墙虎也泛起熠熠闪光。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喃喃细语。我把蜡烛放在中央过道的石墩上,这样大家都能分享到光。

狐狸先是对我笑着伸出大拇指:“可以啊。”随后他就一直看向烛光发呆了。我才发现他的黑眼圈这么重。

没过多久。刚才那个阿姨,坐在地上,边轻力拍着他儿子的背,边对着烛光哼起了一首我不知道名字的歌。

其他原本和她保持着距离的另外几个阿姨,都跟着她唱了起来。

......真好啊,“要是吉他在就更好了。”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狐狸听见,问:“你会弹?”

我点头:“会一点。”

狐狸起身离开,听见他在不远处说:“老张,吉他,吉他。”

居然真的有啊。

狐狸抱了一把吉他给我,我弹了一下,琴弦已经走音了。

我凭着“从1弦开始,逐条琴弦去找同音mi”的方法,把音大概地调了回来。

狐狸见我调好了琴,帮我点燃了第二根蜡烛。

我弹起《稻香》的前奏......被吉他声音和更强的烛光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桥洞内壁墙上到处是人走动的影子。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当我开头唱第一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弹间奏的时候,有人吹起口哨。

大家脸上映着蜡烛,有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今夜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演奏者,用“廉价的蜡烛,无价的温情”作为主题,举办了一场桥洞之中的小型音乐晚会。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半夜,迷迷糊糊醒了。桥洞夜里晚风频吹。

察觉自己上半身靠在冰凉的石柱面上,忘记今晚是怎么睡着的了......好像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看了看四周,狐狸把一件大布,分了我一半裹上。我伸进裤袋摸了摸匕首,还好没丢。感叹,今天真是漫长啊。

我尝试着继续睡去。但听见好多人同时在打呼,尤其是那个浑身酒气的酒鬼,他打的呼声像是裂变式的,比打雷还响......加上桥底有回声,这实在太吵了,我好像睡不着了。

狐狸靠着墙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兴许他见我乱动,就伸手过来摸着我的头,时而顺毛,时而用极轻的力度拍着脑壳。我没有抗拒,反倒把头慢慢靠近他身旁,体会着这种挠猫脑袋似的轻抚。一种不以言表的体贴和照顾,在我心中泛起点点温暖。

想想,要是大白天这样,我肯定是不好意思极了。不禁又想,要是我能有个像狐狸这样的哥该又多好呢......想这个想那个,想着想着,像是早早进入了梦乡,在冬日的心头浇下一公斤亲情味道的暖汤。

当然,这肯定是错觉罢了。

这一切更像是现实之中施展的魔法,很快我又有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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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到处封路,你导航不靠谱。”

“你想把我带去警察那?”

“给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抽过来,把它踩碎,扔得很远很远——趁这空隙,一溜烟的功夫,他跑了,跑得真快。果然,我就知道...他想报警。

“调头去哪!?”我仰着身子问。

窗外仍是不熟悉的环境——一片又一片的杉树,像是城区里的深山老林。车已经开到一个比郊区还郊区的地方。

“没有......我会送你回去。”

我抓住他的衣领——“停车!”

这些他一开始都没和我说,不排除是现编的。

“如果你不想去了,我也可以送你回城啊!”我半信半疑:“你......”话没说完,他打开车门,要下车。我立马跟了过去。他看着我这把刀尖发光的小刀,摊开双手往后退。我不想杀他,但也绝不能让他报警:

“手机给我。”

“干什么?”

“谁。”涉及更多的人,不可控的因素又增加了。

司机看了看我,车继续开着:“真的,这条路很少人知道的。从这直走下去,会经过一个木头酒吧,里面有个人叫徐杰,老手。”

现在天色逐渐暗下来了。我打算用下下策,先一路按照导航走,等开到高架桥附近就弃车,之后游过桥对岸,上去之后再像来的时候那样骑车回去。

看刚才司机是这样操作电台的......有声音了:

“不去,”......车在急速转弯!不,不是转弯,开始调头了!?——“停车!!!”

他急踩刹车,拉了一个档位,车停了下来。

“你别,别激动!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等下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能帮你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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