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余烬

卡洛低低地叹了口气，然后朝右拐去，正如年轻人所说的，在侧面对准的墙上，他找到了暗门，无声打开，闪了进去。

暗门关闭后，卡洛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煤气灯，他慢慢抬头看去，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戴着副金丝眼镜，却完全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凶狠。

“什么事情？”这位白衣男子简短问道。

这正是卡洛，他看了眼面前的这个房屋，这房屋是非常明显的哥特风格，整体呈黑色，正立面是高高的、斑驳的钟塔，它位于红蓝格子窗之间的巨大中心扶壁之上，插入了云霄。

房屋的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靠门的那张桌子上有个身着蓝色衣服的青年人正低头打着瞌睡。

卡洛眯了眯眼，伸手拉了下自己的礼帽，走到门前，用力敲了几下门框。

卡洛点了点头，抚了下礼帽，安静跟在对方后面，满脑子都是刚刚这位中年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就好像见到猎物的狼。

哒，哒，哒。

两个人脚步声回荡在幽暗的狭窄走廊内，于一片安静里远远传开，再无杂音。

卡洛腰背挺直，不快不慢地跟着中年男子前行，不发问，不闲聊，沉然如同无风的湖水。

了解了“命运硬币”的作用后，此刻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着急，他现在有理由相信，那艘船上其实并没有发生瘟疫，那名叫做奥斯特洛夫的三副说的话其实都是实话。

穿过守卫严密的通道，中年男子打开了一扇秘门，指着向下的石制阶梯道：“最下方，是‘代行者’的办公室，因克莱丝不在这里，你可以随便叫几个人和你一起过去。”

闻言，卡洛挠了挠头，羞涩地问道：“有推荐的吗？”

中年男人的语气依旧不缓不慢的：“左手边第三间办公室的伦恩，第五间办公室的诺兰，他们两个一起足够解决这件事情。”

“愿女神庇佑你。”

卡洛用右手轻敲了三下胸口。

虽然说他与因克莱丝说的是自己信奉生命女神，但是他最熟悉的还是黑夜女神的仪式——这种常用仪式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得出来破绽。

“赞美女神。”

中年男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礼。

卡洛不再多言，顺着石制阶梯，借助两侧墙壁上镶嵌的典雅煤气灯，一步步向黑暗深处行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下意识回头，只见那位白袍的中年男子依旧站在门口，站在阶梯的顶端，站在煤气灯光芒的阴影里，用那双如同鹰鹫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

卡洛收回视线，忍不住摇了摇头，继续下行，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男子所说的第三间办公室门前，轻轻敲门。

“请进。”

门内立刻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卡洛推门而入，看见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坐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已经泛黄了的报纸读着。

“伦恩先生，安妮被困在港口那里了，需要帮助。”

卡洛用简单的言辞说明了来意。

伦恩没立刻回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微微点头：“可以，出发吧。”

“还需要一个人。”

卡洛说道：“诺兰。”

“那是我的妻子。”

伦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大声地呼喊道：“诺兰，出任务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从伦恩的办公室门口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长发，脸部轮廓很柔和，目光很亲切，看上去年纪大约三十多岁。

只是她的动作却并不温和，一走进这间办公室，晃过了堵在门前的卡洛，一把拽住了伦恩的耳朵：“这么大声，是不是想死啊？”

“不是不是！”

伦恩的头颅跟随诺兰手劲的方向移动着，陪着笑脸解释道：“是安妮那个小丫头遇到麻烦了，让这个小子过来请求支援。”

“那赶紧出发吧。”

诺兰立刻松手，转头看向一旁的卡洛：“新同事？”

“因克莱丝招来的小子。”

伦恩伸手抓住了卡洛的手腕，另一手挽过诺兰的胳膊，下一秒，三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事情？”

青年人被沉重的敲门声惊醒，抬起头来看向卡洛，发现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崭新面孔。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奇怪的人型雕像，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上面的内容大概与“耶稣受难图”有些相似，只不过能够看出来的是，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是个女人。

“怎么都喜欢把人钉在十字架上...”

卡洛重新戴上礼帽，点了点头，沿着过道走向房屋的内部。

厄尔顿街46号前，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下，从车上走下了一个戴着礼帽的绅士。

“我找因克莱丝阁下。”

卡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卡洛摘下了自己的礼帽：“安妮阁下在港口那里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让我回来请求‘代行者’的增援。”

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一路之上，他都在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镶嵌着蓝色和红色细碎花纹的狭小高窗透进一缕缕被染上了颜色的光芒，蓝得近黑，红得似月，将四周衬托得异常幽暗。

这里没有高窗，幽深的黑暗成为了主角，但在拱形圣台后面，大门正对而入的墙壁之上，十几二十个拳头大小的圆孔贯通往外，让灿烂的、纯粹的太阳辉芒照入进来，凝缩而光明。

青年人回忆道：“她今天没有上班。”

“其他人也可以。”

卡洛老老实实地从衣兜摸出那本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书，递给中年男子，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刚才对门口青年人说的话语。

中年男子轻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转过身体，沉默前行。

青年人看着卡洛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来什么东西，但卡洛一直没有变过眼神，只是直直地与他对视着。

半晌，青年人叹了口气：“向前走，到尽头处右转，有一扇暗门，进去后会有人给你引路。”

“因克莱丝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