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辞职后

在凌染记忆里，虽然她一向不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但她还是记得，最开始安凡是经常出现在她眼前的。

出现次数之频繁都让凌染一度怀疑安凡是不是在自己身上放了追踪器。

不然怎么无论她到哪个地方，安凡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和她说上一两句话，或者只是冲她微笑。

常欢闻风而动，凑上来帮着安凡又是捶背又是捏肩膀，见安凡舒服得半阖着眼都快睡着，随口说了声：“你们迎新会这么累啊？不让睡觉吗？你这黑眼圈重得都能去当国宝了。”

安凡一听这话，耳朵悄悄爬上红晕。

她睁开眼，脑袋往后仰逐渐和陆昀对上视线，正想措辞宣布她恋爱的消息，常欢猛地一惊：“你又开始了？”

两人的状态再变成凌染时不时联系安凡，只是其中的间隔时间不定。

有时候是一星期，有时候是一个月，反正只要凌染想起来了她就会找安凡，而两人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做/爱。

近期安凡的故态复萌其实让凌染很享受，但她丝毫没有表露，就像这样：

【安凡：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

【Lr：洋节】

【安凡：我想和你一起过，无论什么节】

【Lr：我让黎汐看看那天的日程安排】

【安凡：好的】

【安凡：乖巧.jpg】

办公室内。

黎汐同样乖巧立在一旁，听凌染发话：“过两天圣诞，安凡非要一起过，看看我晚上有什么安排？”

黎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出来老板在炫耀，查完日程后说：“和盛世酒业几位老董有饭局。”

“几颗星？”总经办通常会对凌染日程上的每一项标星，越重要的事星越高，这主要是方便凌染对日程进行取舍，提高工作效率。

“五星。”

“换王浩上。”凌染将重点叮嘱完，又想起一件事：“帮我准备一份生日礼物，送给安凡的，贵重点。”

等黎汐走出办公室，凌染这才重新拿起手机给安凡发消息。

【Lr：只有晚上有空】

等安凡回消息的间隙，凌染突然想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就为了和安凡过圣诞推了一件五星的日程。

算了，凌染释然地想，就当是因为这段时间她的好眠而对安凡的奖励吧。

安凡对她果然有助眠作用。

都不用每天睡在一起，单单一起睡过那两天，她的睡眠质量就比前段时间高出一截，真神奇。

安凡的消息发过来。

【安凡：我也是！白天我要上班的！我也只有晚上有空！那就说定了，圣诞节那晚我来找你！】

凌染被她的振奋感染，极快地回了一个“好”字。

圣诞节很快到了。

圣诞的这天，大街上到处都充斥着铃儿响叮当这首歌，安凡大脑跟着旋律起舞，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状态。

终于挨到下班，安凡拎包走人，骄傲成为公司第一个打卡出门的人。

水蓝色的宾利停在马路沿上，安凡利落奔进后座，关门，落锁，冲司机说：“去瑞庭总部。”

“坐副驾。”

安凡一听见凌染的声音，顿时吓得什么都忘了，她惊喜地望着这时候不该出现在这辆车里的人，足足愣了七八秒。

“副驾，”凌染重申：“把我当司机？”

安凡这才回神，机械地挪到副驾，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染看。

“安全带。”凌染又说。

安凡怕凌染觉得自己傻的，还怕她觉得自己没出息，努力平复亢奋的心情，乖巧系好安全带，以相对矜持的口吻开口：“你怎么会来？”

“下午有个会，结束得早，”这么解释似乎太拖拉，凌染又言简意赅：“闲着没事。”

“好。”安凡应声，又马上问：“等了很久吗？你来了给我打电话多好，我马上就下来了。”

“刚到。”凌染扫了眼后视镜，开车上路。

等车子步入正轨，凌染才像是想起什么般开口：“后座有你的礼物。”

“圣诞礼物？”安凡惊喜地取来后座的礼物，一边拆一边问。

凌染想说生日礼物，但生日那天两人闹得不怎么愉快，不想扫兴，于是承认了：“是，看看喜不喜欢。”

安凡顺承：“你送的我都喜欢。”

礼物拆了大半，安凡已经能判断这是什么东西。

毕竟车内此时就放着这位大师的经典作品，是她投其所好时撒下的谎，说自己是这位忠实粉丝。

一整套的绝版黑胶唱片，有价无市的东西，粗粗估略价格就超过七位数。

安凡抱着这套东西有些焦躁不安，不是因为价格，而因为这套东西像属于安清漪的东西……

安父安母一个擅长音乐，一个擅长美术，所以在父母的熏陶下，她和安清漪也各有所长。

但人都有天赋一说，像她虽然学的是美术，但不知碍于什么原因，总是卡在不懂行的人面前卖弄可以、一到专业人士面前就容易露陷的水平。安清漪的情况和她恰恰相反，她音乐天赋极高，悟性极好，不仅能学通学精，还有一定的鉴赏水准。

凌染怎么喜欢上这位大师的安凡不清楚，她猜测是安清漪的耳濡目染，但凌染喜欢了，哪怕她不喜欢也得装成喜欢的样子，投其所好嘛，所以她也喜欢了。

这种事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况且安凡也不后悔，但她在意的是替身。

这份礼物又给她一种她是姐姐替身的感觉。

安凡在分开那两个月里很频繁地想，她一开始成为替身的决定是不是错的，如果她不是替身，那她和凌染的关系会不会干净一点？

可每次思考的结果都导向替身。

原因很简单，如果不是替身，如果没有这张脸，那她和凌染不会有一点交集。

千方百计扮演好替身，同时又深深痛恨自己只是个替身，这大概就是安凡最深的痛点。

“不喜欢？”没等来意料中的反应，凌染其实有些意外。

从黎汐手中接过礼物时，凌染想到安凡会有的高兴反应都有些按捺不住，所以她尽可能早地结束会议，赶来亲手送上，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反应。

“很喜欢，”安凡决定不坦白，她说：“谢谢你，有些唱片我找很久了，你看我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

替身做久了，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哪个才是她。

不喜欢音乐吗？其实没那么绝对的，这一秒不喜欢，没准下一秒就喜欢了。

“喜欢就好。”凌染莫名松一口气，她说：“带你去吃饭。”

凌染挑的吃饭地点一贯是好的，餐厅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无可挑剔，关于圣诞的节日氛围也很浓，安凡在餐厅安排的圣诞小游戏中抽中了一套圣诞老人服，兴冲冲对凌染说：“今晚我就穿着它来给你送礼物。”她拍拍自己的包。

服务员却以为话里别有深意，红着脸不再打扰去到下一桌。

安凡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愤愤不平：“明明是污眼看人污！”

凌染不置可否，特意询问一声：“那我现在是看夜景，还是回家等你的礼物？”

安凡怀疑这话里也有调侃的成分，但她已经羞臊得快自燃了，索性不予搭理。

她扭头看夜景。

全玻璃式的景观餐厅将整座海城的美景尽收于眼底，安凡一点一点地瞧，头一点一点地偏，突然看到肩上搭了一只手：“好了，回家。”

凌染这次带她去了离餐厅最近的一间公寓，同时安凡还惊喜地发现这间公寓离她公司也很近，虽然不知凌染是出于哪个原因，但无论哪一个安凡都很高兴。

洗过澡，安凡忍着羞耻换上了圣诞老人套装。

外穿的衣服直接接触皮肤会有点糙，安凡忍着粗浅不一的不适感，抱着礼物到凌染面前。

她蚊子似的叫：“圣诞老人来送礼物了。”

她和凌染在这种事上一贯是行动派，从来没进行像这样算是情趣的事前交流，察觉到凌染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安凡脸瞬间红透，简直羞臊得无所适从。

凌染嗓音微哑：“准备了什么礼物？”

安凡继续不下去，将包好的礼物轻轻抛到她身上：“你自己看。”

凌染也再忍不住，拉着手直接将人拽到床上，压在身下，低声说：“那先看另一个。”

安凡被这句话惹得害羞捂眼，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想到另一个问题，当即睁开眼，很煞风景地开始提：“等等等等！”

凌染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安凡期许地看着她：“我室友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嗯？”凌染更疑惑了。

安凡说：“就是宿舍风俗，谁谈恋爱了就要请全宿舍的人吃饭，现在……轮到我了。”不知道是说起这件事害羞还是正被凌染压在身下使她害羞，最后四个字简直满是粉色泡泡。

“她们什么时候有空？”凌染很冷静地问，也很平静地就接受了在这种时候要谈这种事情的状况。

“不用凑你的时间吗？”安凡问。

“我的时间太难凑了，直接照她们的时间来，我这边的事我来安排。”

安凡后知后觉：“……你答应了是吗？”

凌染没吱声，安凡激动得直接拥上前抱着人，连声道：“你答应了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凌染由着她抱着笑着闹了一阵，手抚上那能把手指溶进去的温香软滑，突然就见安凡红扑扑一张脸，眼含春水，手指缓慢搭上衣襟，说：“我来给你拆礼物。”

安凡思绪被打断：“什么。”

常欢指着安凡因仰头而领口微开露出的深色吻痕：“又是那个人？”

要说两个人的状态自女朋友事件后直接突进到如胶似漆，那不太可能，但变化确实有。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安凡会主动找她了。

“虽然没见过面，但我总感觉那个人很厉害的样子，而且估计她很忙，没时间请我们吃饭。”在常欢的印象里，那是个神秘且厉害的角色。

安凡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瘫在椅子上。

安凡脸颊一热，点点头。

“你们最近不是没联系了吗？”常欢说：“我还以为你们结束了，毕竟你最近……都那样。”

“行啊你。”常欢与有荣焉地笑，兴奋过后便开始起哄让安凡请客，毕竟这是宿舍脱单一贯的习俗，像宿舍的梅梅，梅开三度，就请客了三回。回回都是不一样的人，也是很刺激。

让凌染请室友吃饭这事安凡其实心里也没底，但一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她又想要试一试。

常欢还在善解人意：“我就随便这么一提。”

安凡说：“我问问她。”

“你自己知道。”常欢搪塞一声，又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重归旧好？”

安凡难掩得意：“恋爱了。”

不知道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凡又变得不主动。

不主动联系，也不主动出现，就像人间蒸发了般。一开始凌染还真没注意到这种变化，直到一两个月过去，凌染后知后觉心里有点空落落，就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没等安凡答应下来，常欢的起哄又自觉偃旗息鼓：“不然还是不请了？”

安凡哼声：“嗯？”

安凡被她语气逗笑：“我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