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2 章 结局（？）
蜜蚁爱愉正处于受了伤而无法动弹的状态，并且那些失控的L.S.S.的异形生物们正在她的身边阔步横行。一旦它们发现这位毫无防备的少女，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实际上，云川芹亚的预测出现了偏差，这可能是因为她经常会把事情往坏了想的缘故。
蜜蚁爱愉瘫倒在那个木屋的遗迹里。
谁也不知道发源检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从她的角度来看，应该是宛如从龙宫城回到家乡时的心情吧[注1]。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的话，对于她来说只会是一场悲剧。
即便如此，源还是让一切终结了。姑且没有以少女的死作为结局。至少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当作这场悲剧的元凶。唯独这点，源希望自己确实守护到了最后。这个与他有着类似经历的少女。
“哈……”
并非一切的一切，都会为她带来幸福。
无法回应期待，不想引人注目。
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也无法成为超能力者。
为了不让熟知的人被自己这片半吊子的泥潭所吞噬，即便腰部无力没法起身，蜜蚁还是打算尝试隐藏自己的行踪，而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什么。
“噫！？”
看到松尾龙介临终时的样子，让蓬头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下半身已经不见踪迹，之前贴在树干上的上半身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即便如此他仍然有气息残存。虽然明显已经没救了，但还保持着意识。蜜蚁无法为他做些什么，不过，与单单发现尸体的感受不同，一股强烈的冲击贯穿了这位初中生的胸口。
死亡的气息愈发强烈。
他的眼瞳开始混浊起来。
恐怕并没有看向任何地方，即便如此，松尾龙介的嘴角依然轻轻地露出了微笑。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微弱的声音低语道。
“……果然，蜜蚁还是不行吗……”
诶？倒在地上的少女抬起了头。
松尾龙介没有看向任何地方，应该也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人在听他说话吧。在马上就要断气的状况下，应该没有特意说谎的理由。
松尾慢慢地继续说道。
“但是我无法将食蜂操祈弄到手。本想着用代替品尽力赶上计划的进度，看来这个决定还是做错了啊……”
蜜蚁的心中，有一种什么东西碎掉了的感觉。
确实，她明白自己并不是被选中的人。
感觉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盖在上面。
但是这种感觉很是暧昧无法确定，而无法确定也就意味着可以选择将其无视掉……
直到现在。
“唔……”
果然。
「果然」是指什么？
也就是说对方明明擅自将她绑架过来并强迫她做这些事情，然而从一开始就认为这样是行不通的吗？蜜蚁并不是想要L.S.S.或是松尾龙介赢，但既然他知道蜜蚁做不到，那为什么还要推行这个计划！？
如果蜜蚁爱愉并非拥有任何的力量，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如果蜜蚁爱愉拥有真正强大的力量，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陷入这片半吊子泥潭的，并不是周围的人。作为中心的蜜蚁爱愉自身比任何人陷得都要深。
但是。
尽管如此。
“唔噗！！”
她知道，无论今后付出多少努力，自己也无法舍弃力量成为无能力者亦或是极尽力量成为超能力者。就算挣扎、挣扎、再挣扎，她也永远如同被绳子牵住的氦气球一般，无法到达任何地方，只能漂浮在停滞的空气中。
「……啊啊，真的。」
MentalOut。
这个单词数次传到过蜜蚁的耳中。
从被她看作是救赎的象征的那些少年少女的口中也有提及。
但是。
即便如此。
如果那真的是暧昧的、不确定的、可以无视掉的误差的话，蜜蚁明明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天了。
「真的，真的不行呢。无论付出多少努力也无法得到成果的事情，真的存在呢……」
“动起来……”
源咬紧了牙关。本来就是在不习惯的山坡上进行激战，而且对手还是那个可以自由替换整片环境的发源检体。如今源的双腿已经微微颤抖，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步调。
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
打倒敌人并不是最终目的，如果不把那位少女救出来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总之要采取行动，必须要找到爱愉那家伙！！”
杀手三姐妹中的二姐和三妹暂且跟了上去，同时轻轻叹了口气。走投无路的人往往会按照几种模式采取行动，其中之一就是“鲁莽地行动”。看起来很积极，实际上只是停止了思考准备无脑解决问题罢了。就好像在有限的时间内试图破解保险箱的拨号盘时，从零开始将所有可能的组合全部尝试一遍一样，实在很难说是积极而合理的行动。
说到底，虽然被源他们打倒在地，但那位古老的能力者并没有死。为了解救幸存者而将其放在一边真的是正确的判断吗？应该很令人怀疑吧。
“不过要是他说‘那你就留下来呀’的话我也会感到困扰呢。要是那家伙再次醒来，结果变成一对一的复仇战可就太糟了。”
“就算知道打败她的方法，能那样冒险地拼上全力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就算调整了距离感我也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小妹和二姐的对话，源没有听到。与其说源是想做什么，不如说是无法忍受什么也不做吧。
光凭这一点完全看不出这位银发少年曾经是她们的同行，但只是曾经。对方的思考方式已经不像是在黑暗中生存的人，越来越像是一个外行人。[注2]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对这种行为没有好感。
这时，大姐陆莉如同轻轻插入他们之间一般低声说道。不是对着开始乱走的源，而是对着依然能灵活思考的云川芹亚。首发 www..
“发源检体怎么办？”
“……在找不到蜜蚁的情况下，暂且就由我来照顾她吧。”云川深深叹了口气回答道。“可以的话真想交给有过成功先例的蜜蚁。不过嘛，就算不使用能力我也能给出相似的结果啦。”
“能让那个女孩冷静下来是好，不过统括理事长应该会想方设法封住她的口吧？就算现在好不容易得救，但之后就不知道能保住多长时间的性命了呢。”
“那也不是问题。……如果亚雷斯塔对她感到困扰的话，想要把她留在手中慎重对待的家伙大有人在。在我的熟人中就有一位这样的老人，他在那伙人中还算是个神经正常的家伙。比较算吧。[注3]”
传来踏过草丛的声音。
蜜蚁爱愉摇摇晃晃地走在满是树木的陡坡。中途好像摔倒了好几次，校服上到处沾满了泥泞。
“……”
少女的手上也变得脏兮兮的。
那片红黑色的污秽，应该源自她从松尾龙介那里夺过来的特殊移动设备吧。拥有者已经不在了。已然无力回天的他，最后一边笑着看向某处一边停止了身体的机能。
蜜蚁并没有前进的目标。在同一座山中，就有几个来救她的人。
然而。
“……我没脸，见他们……”
蜜蚁无意中体会到了一点。
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这个世界反而会运转得更加顺利。并不是因为蜜蚁的无能伤害到了他人，也不是因为蜜蚁的能力过于凶暴结果将周围的人卷了进来。明明任何人都没有说过，那个答案却像多余的天启一般突然刺向少女的后脑勺。
因为自己是个半吊子。
既非有能也非无能。
无论怎样努力也达不到超能力者。但是由于总是想着“再加把劲”、“还差一步”，所以才无法舍弃心中的期待，找不到放弃的契机和时机。
结果就是这样。
泥潭。
如果没有蜜蚁的话，L.S.S.可能就会放弃手中的发源检体了，说到底也肯定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件了。被盯上性命的蜜蚁并没有袒护加害者的义务，即便如此，如果她不是「这样」的话，松尾龙介也许就不会踏出这最后一步了。
她的存在让本来只是妄想的东西，变得不再是妄想。
这样一来，真正的加害者究竟是谁呢？
“哈。”
她并不觉得好笑，也不觉得高兴。然而蜜蚁爱愉的嘴角，却露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笑容。
“啊哈哈，哈。”
蜜蚁无力地垂下纤细的手臂，手中特殊的移动设备差点掉在地上。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从屏幕对面传来的熟悉声音刺入了少女的胸口。
“发源检体要怎么办？虽然现在暂且失去了意识。”
“她并不是坏人。要是能让她头脑清醒地好好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应该就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说到底她也是因为沉睡了半个世纪刚刚苏醒想要观察这个世界而已。”
“……这么想倒是挺乐观的。真不敢相信其实你也是「那里」的人。”
“连前辈也……要是总想着人心无常，那么任何人就都无法获得「确信」了。即使是在「那里」，同伴之间也是有信任的。往脑袋里插入天线，注入某种看不见的雾状药剂，用这样的方法是不可能让那家伙老实下来的。换作任何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所以说。”
云川如同轻轻插入楔子一般说道。
在她继续说话前，蜜蚁就已经感觉到一股重压施加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唯一能够获得「确信」的方法不是存在嘛？正因为L.S.S.没能做到，松尾龙介才通过绑架获得了那个方法。”
“？”
“并不是真正有必要改变那个女孩的内心。只要有一道紧急时刻的保险，大家就可以接受。这样一来你就明白了吧？谁最适合担任刹车的角色呢？”
“这样啊……”
快住口。
快住口。
快住——
“对呀！爱愉的「心理穿孔」就可以！！”
蜜蚁的内心如同碎掉了一般。
源的话语中并没有恶意，他仅仅是对于同伴投以纯真无垢的希望而已。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蜜蚁爱愉并不是完全没有力量，也不是拥有强大至极的力量。
而是夹在中间。
高不成低不就。
就好像底部开了个洞的水桶一般，明明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用水将其填满，然而实际上无论注入多久，水面都无法超过桶的边缘。正因为有着半吊子的希望，因为可以期待，才无法找到放弃的契机，无法找到撒手的时机。
反正最后也是会失败。
明明肯定会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
“不，不要。”
夺来的移动设备重重地落到了地上，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这一次。
她是不是还会让那些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绝对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
源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并不认为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那个叫做L.S.S.的公司会发生什么？被松尾龙介放到山中的怪物们怎么样了？蜜蚁爱愉和云川芹亚的情况也很让他担心。另外为了不让一无所知的人进入这片山中，有没有必要跟警备员取得联络叫他们封锁这座山？但如果是这样，该怎样跟他们解释呢？
源曾经通过陆莉的无人机捕捉到了昏迷中的蜜蚁。但是在沙暴散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生物黑客的玩具应该还在附近徘徊着。如果蜜蚁现在受了伤而无法动弹的话，她就仍处于危险之中。”
源微微叹口气，然而，现在并不是纠结于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源跟身穿水手服的女高中生顺利汇合了，但是，另一位少女怎么样了呢？
源轻轻抱住了四肢无力而倒下的少女，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似乎是他的话触动了发源检体，最后那一击对方停止了抵抗，重重地挨了他一拳。
就在源左思右想的时候。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云川？”
“刚才那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做什么呀？”
换句话说。
“蜜蚁爱愉去哪了？”
面对云川的质问，在场的任何人都无法做出回答。
云川芹亚出现在源他们的眼前。虽然走路的动作感觉像是在拖着身体，但看上去并没有出现骨折、烧伤之类的情况。实际上，身为主谋者的松尾龙介没能幸存下来，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平安生还就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大姐陆莉带着半惊讶的声调问道。
在如此极近的距离下受到发源检体“咆哮”的影响却幸免于难，不知道该说这是奇迹般的状况，还是说如同台风之眼一样，袴之少女的近旁反而是安全地带的缘故。
不过。
“……好不容易找到了发源检体，你觉得那个亚雷斯塔会静观其变吗？要不是我扰乱了他们的命令系统推迟了作战行动的时间，现在这整片斜坡就全都会被铝与氧化铁制成的集束炸弹炸得玻璃化了。”
“……还真是他的作风。”
“啊啊。已经结束了吗……都说了，要叫我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