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浪涌
龙爷笑呵呵的收起雨伞，抖了抖水珠，把伞立在门前，全当没听见六爷话里的嫌弃。
“这不到饭点了吗，想吃你做的菜。”
六爷用瞎眼翻了个阴间的白眼：“吃饭，你倒是给钱啊。”
凉亭里，卢文仁拨弄琴弦和雨声相合。
卢长林斜倚着廊柱，手指凌空拨动打着节拍，闭眼享受着雨中春的气息，一脸陶醉。
突然，卢长林睁开眼睛，回头看着卢文仁道：“你的心乱了。”
六爷接过茶罐，打开闻了闻一脸陶醉，就是这个味。
“说吧，今天吃点啥？看在茶叶的份上，我亲自下厨。”
“那感情好，我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
“滚！就一碗牛肉面，爱吃不吃。”
六爷一声笑骂，去了厨房，看到龙爷跟了进来开口道：“你进来干啥？”
“咋的，还不让人看了，一个破厨房还能有什么机密不成。”
“你随意。”六爷取了一块面团，发泄一样在面板上砸的啪啪响。
龙爷转悠了一圈，在灶台边蹲下，往灶里添了柴火，看着跳动的火焰开口道：“街上的谣言，你知道吧？”
六爷点了点头道：“知道，谣传而已，你我都清楚防御使没事。”
龙爷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尽快培养个徒弟吧，就你这智商在客栈做个厨子还行，当大掌柜的有些难为你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
“黄河决口的事发生不到十二个时辰，街上就起了谣言，摆明了是有人在兴风作浪，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你不觉得你这个大掌柜当的有点失职吗？
虽然客栈管的是江湖事，可客栈不是江湖，是朝堂，特别是你和大夫人的关系，注定会招来无数明枪暗箭，稍有不慎还会累及夫人。”
六爷愣了一下，继续揉面道：“你想干什么？”
龙爷摇了摇头道：“不干什么，说起来我和你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们是一个阵营，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给你提个醒。
无风不起浪，谣言来的迅速，卢家那边怕是要有动作了，二夫人那里让你的人盯紧一点，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说不清楚。”
“你会有这么好心？”
“其实我是来显摆新衣裳的，怎么样，我们锦衣卫的官服是不是很漂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蟒袍呢，威严，大气。
可惜你穿不着，有没有羡慕嫉妒恨？”
“滚！”
“面还没吃呢，这回我可是付了钱的，二两雨前龙井能买下你半个客栈了。”
客大欺店。
在六爷杀人的目光注视下，龙爷美滋滋的吃完了牛肉面，打着饱嗝剔着牙，撑着雨伞晃晃悠悠的消失在雨幕里。
临走还留下一句话：“面，咸了。”
六爷也没出来收拾碗筷，坐在柜台后面怔怔的看着雨幕，想着龙爷说的话。
良久摇头轻笑，低声自语：“六爷我可不是一个人，我智商不够，可有的是聪明人。”
离了客栈，龙爷安步当车，往红袖招而去。
不是温饱思**，而是孟婆会出现在红袖招，他必须确定孟婆是不是那个人。
如果不是......
龙爷握着伞柄的手青筋暴起，希望不要是最坏的结果，真的不想毁掉眼前的这一切，不想和那个人为敌。
下雨天逛青楼，闲着也是闲着。
红袖招不但没有因为雨天变得冷清，反而更加热闹，还在巷口就能听到里面的喧嚣。
锦衣卫！
看到龙爷的装扮，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官府天然的畏惧，也因为刑场上那些悬挂在旗杆上的头颅。
现在的天德军，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些穿着锦衣的人惹不得。
“吆！锦衣卫的贵人也来逛我们红袖招？可有相熟的姑娘？”
红袖招迎出来的虔婆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出身杏花楼，龙爷的人。
“寻个雅间。”
“贵人楼上请。”
上了二楼，到了僻静处，虔婆低声道：“孟婆在顶楼的忘忧阁，龙爷请自便。”
卢文仁停下，望着雨外青山，幽幽一声长叹。
“二叔，丰州黄河决口了。”
一双穿着牛皮官靴的脚进入眼帘，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是谁，那条瘸腿太有辨识度了。
“你咋又来了？”
“不，我不走，至少不是现在走。
天空下着细雨，落在花丛树叶间，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万物的低语，雨水凝聚成滴，坠落在小水坑里，叮咚叮咚，成串的雨珠顺着屋檐落下，敲击着青石板滴滴答答......
“什么？”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火光冲天，黄河瞬间决口数十丈，怒浪滔天，鼓动起来闹事的数万胡人连李念的营地都没碰到，就被大水淹没，包括那些负责工地的官员。
黄河决口这种事时有发生，谁能把帐算到他李念身上，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火药之威恐怖如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李念能借助黄河决口，我们也能。
若是李念葬身洪水的消息传出去，城中必定人心慌乱，这是我们机会，夺取火药的机会，如此利器必须掌握在我卢家手中。”
下雨天，没什么客人，六爷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屋檐下溅起的水花。
卢长林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大火之夜的杀虎口城头，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李念早就计划好的。
工地上聚集了天德军治下所有的胡人青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人始终是一个隐患，现在好了，一个黄河决口都没了，还制造了百里泽国以为天险。
“咱俩谁跟谁啊，谈钱多俗，知道你喜欢附庸风雅喝个小茶，这二两雨前龙井送你了。”
“又不是明前的，看把你得瑟的。”
和火药比起来，人们更愿意相信，是大雨造成的黄河决口。
“文仁，我们的所有行动怕是都在李念的掌握之中，安全起见，你先离开吧。”
宁杀错，不放过，是我小看了李念，没想到他会如此之狠绝，如此之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