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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语[女尊]

第47章 她的刀意

素禾心里苦笑了下,她似乎忽然有些理解了诺拓以前的心境。

“都很好。”她说。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无论是骨朵,还是比骨朵年长了两岁的大荒落,以她们的年纪,能做到这种地步,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那天,她虽然解释说,火架子倾倒是占卜时的一种正常现象,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份隐隐的不安,已经在人们心里埋下。

初时看,或许不会有什么,但时间长了之后,一旦有些风吹草动,这不安势必将扩大。

那些算筹烧出的绿色,哪里是什么“尚可”?分明就是不可。

大荒落没有巫术血脉,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练刀;而拥有巫术血脉的骨朵,每日做的,除了背卜辞,就是打结拆结,直到熟练。

对于自己的很快落败,大荒落很是不甘,白皙的脸上画满了不高兴。

她转了转眼睛,忽地看到角落里侍立的澜,便拿刀尖指向他:“澜侍卫,你与我过两招。”

与大荒落不同,澜的一身刀法全都学自有绵的大殿,走的是宫侍守正而规矩的路线,偶尔掺杂着暗卫们一击必杀的狠绝。

自从大荒落得知澜也会用刀之后,总是要寻机与他切磋。大荒落的刀术源自寻熊的传承,又有近两年素禾的点拨,虽然年纪尚小,澜也不敢小觑。更何况,有素禾在,他的身份在这摆着,又哪敢对大荒落动真格。

只是,大荒落的进步实在太快,他故意放水后,很快便不是她的对手了。到今天,他已经输给了她两次。

澜今天出来,特意没带刀。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素禾,可素禾看在眼里,却没有入心。

“我没带刀。”他拒绝着,说着不像借口的借口。

素禾看向大荒落:“荒落,你很想比试吗?”

大荒落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还是顺从本心地点了点头。

“唉,那就没办法了。”素禾叹了口气,打开随身的香囊,从中拿出两把木刀,“用我的。”

这是她到了南疆之后,用制作水车的边角料,找工匠打磨的,仿照的是她儿时练刀时的制式。本想着送给骨朵和大荒落一人一把,没想到两人没过多久,就直接上手了真刀和巫术对战,她便将这两把木刀一直放在了香囊里。

澜看到木刀后,站起身,却没有下场,反而扬起脖颈,对她说:“主上?我拒绝——”

他不相信素禾没有听出他的不愿,她现在这般,绝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不可能对大荒落下死手,而对上今的大荒落,他只有落败的份。

她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屈辱,有口难言的屈辱。

这样的屈辱,有一次两次就够了,他不想再经受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大荒落瞪大眼睛,小声问身边的骨朵:“你不是说澜是大人的配子吗?配子有权拒绝主人的命令?”

骨朵拿眼睛瞪了她一眼,从身后摸出根绳结开始拆:“那是阿长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你没看,阿长已经生气了?”

果然,素禾眼角的柔和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荒落从未见过的凉意。

“澜,你跟我来。”素禾也站起身,将澜叫到内院,关上了门。

有居宣的前车之鉴,素禾对澜的作为,一直都很关注。所幸,澜对她,一直都言听计从,直到她发现他托人买了许多房/中/术的布帛回来,她让他烧了,他却偷偷留了下来。

有绵教过她们,配子们十五六的时候,经常会有一段叛逆期,那是因为他们在经历人生的重要阶段,通俗点说,就是类似于动物的发情期。

这个时期,侍从们可能会有些不服管教,不过没关系,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

素禾想着这些,赶走了管家派到内院修剪花枝的仆从,扔给澜一把木刀。一抬眼,却发现,澜的眼里正含着泪。

“想哭?”

澜的泪一下就淌了出来:“主,主上,小人不知哪里做错了……”

素禾将木刀横在身前:“你想多了,我只是让你来陪我练刀。不愿陪荒落练,愿意与我练吗?”

澜险些将手中的木刀直接扔掉,他哆嗦着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素禾又笑了笑:“放心,我不用巫术。”

说话的功夫,素禾已失去假装好心情的耐心,她换上了澜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起手就是一道劈砍。

虽是木刀,但在她手里,也声势惊人。

诺拓反复地告诫过她们,尽管她们天生就具有巫术血脉,能够修习常人无法修习的巫术,却也不可太过依赖这些天赐之力。只有自己习得的,才是长久的。比如结绳记事,再比如算占之术,再比如手中刀。首发l https://www. https://m.

也因此,她在都邑时,更多的时间,都被拿来练刀。

她们学的刀,与宫侍卫们的中规中矩不同,她们每个人学了基本刀法之后,都会根据个人的自身特点,往不同的方向发展,最终形成不同的个人风格。

像堇禾,因为练刀的时候总喊累,被诺拓划为身娇体柔一类,不仅用的刀比她们的轻,最终的刀法也更偏轻盈些,以速度见长;韶颜为了省下更多时间研究染料的配比,索性只学了匕首,非要说的话,应是以出其不意、声东击西见长。

至于她,则走的大开大合路线,单刀直进,挥刀直砍,没有华丽的招式,更多的,是直中要害,一击到底,用诺拓的话说,是以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气势见长。

澜虽然见过素禾挥刀,但这样直面她的刀锋,还是第一次。刀风刮过他的鬓发,他下意识地举刀格挡,手却在发抖。

“主上,我不能……”

素禾又是一刀砍来:“没关系,你伤不到我。”

木刀极钝,外观看上去十分厚重,但因为是樟木所做,所以并不十分沉重。这刀本无锋,素禾拿在手里,却挥出了如有刀锋所在之感。

澜对了几招后,渐渐招架不住,连退了好几步,还伤到了肺脉,一时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按着胸口,半跪在地:“主上,小人不是对手,请放过小人。”

“起来!不要一味防守!用你学过的招式,攻击!”

素禾现在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她本意只是想借此机会,让澜知晓努力练刀的重要,而不是沉溺于他那些偷藏起来的布帛,然而此刻,她握着木刀,竟似是对刀术有了新的感悟。

澜依旧不敢起身:“敢问主上,小人做错了什么?”

素禾看着木刀尚未开刃的刀锋,那上面仿佛能折射出午后的骄阳。

“你用全力,我告诉你错在了哪。”

她的声音冷硬,听起来就像是一柄刀在与他说话。

澜心知自己避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起身,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中的木刀。刀尖倾斜向上,摆出宫刀的起手式。

“澜,打开自己。”素禾的声音轻轻地,像是从云端之上飘到他的耳里。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不论是在宫殿中,还是在南疆,他听到最多的,都是让他尽心侍主,主上的命令大过天。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偶尔会怀念,他在宫中教习的注视下,与那么多的宫中伙伴对刀,并赢了他们所有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还能找回来吗?

两片人影,两截木刀,在剪了一地碎枝的院子里翻飞。

素禾的刀里仿佛裹着山河之力,每一次对砍,都能将澜的虎口震得发麻。与之相比,澜的刀就像是这山河间的暗流,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看似有规律可循,实际却没什么规律。

一开始,素禾没少在澜的刀上吃亏,甚至有几次,她都想动用巫术了,可后来,她意识到,是自己心态的问题。她告诉澜要打开自己,要沉浸到完全忘我的状态,而她的心思却一直在澜身上,这样怎么能行?

她将心思收回到木刀上,眼里再没有澜,更没有澜的刀,连山河或是暗流,也再不见。她的眼里只有刀,只有那一意向前的刀意。

进入到这样的状态,只一息后,她就听到了木刀折断的声音,然后惊醒。

澜手中的木刀,折了。他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嘴角隐约渗出血色:“现在,主上是否可以告知,小人究竟哪里做错了?”

素禾恍惚了一下,才慢慢放下手中的刀。

“澜,我不管你怎么看,但大荒落是自己人,你比刀输给她,不丢人。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在拿你磨她的刀,可你又何尝不想,我是不是在拿她磨你的刀?”

“主,主上?”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生为侍从不是你的错,你错就错在不够努力,我的身边,不需要一个精研房/中/术的侍。你明明有练刀的天赋,却总是不够上心。我希望我的侍,哪怕有一天,不在我身边,也能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澜站在那里,忽觉嘴里的血不那么苦涩了,反而还有淡淡的甜。阳光落到折断的木刀上,隐隐有跳跃的模样。

他顿了顿,后撤半步,双膝触地,向素禾行了个大礼:“谢主上点拨!小人这就回去将那些布帛烧了,今后精研刀术,定不会让主上失望。”

素禾将他扶起来,顺便给他念了道治愈术。

澜的伤不重,一道治愈术,再休息半天,便可恢复。只是,澜忽地想到什么:“主上刚说,将来你可能要丢下小人,是真的吗?”

“不是丢下,是不得不分开。”素禾莞尔,“到底有没有那一天,我也不太确定,只是以防万一。”

“是!”澜放宽心,行了个手礼,小心地捡起折断的木刀,说要好好收藏,这才离开内院,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看着澜走远,素禾将木刀收回香囊,暼了一眼还在些微晃动的盆景树。

“出来吧。”

骨朵和大荒落溜了进来,躲在盆景后面看半天了,还以为她没发现。此时被喊出来,俱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摆明了要认错的态度。

“你们两个,回去将我上次教你们的平安扣,每人打上一百个交给我。”

“啊……”骨朵刚要说什么,大荒落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不让她说。

“好的,我们这就去。”大荒落说。

等素禾离开,骨朵才抬起头不情不愿地瞪大荒落:“你疯了?一百个要打到什么时候?”

大荒落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瞪,她拍了拍骨朵的肩膀:“你还是太小,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明白阿长我的用意了。”

“大——荒——落——”骨朵的声音响彻内院,流光术被她用到力竭。

而躲着骨朵巫术的大荒落,则一边跑一边想着,部族里的人告诉她要小心素禾,不要被她同化成有绵部族的人了,可现今看来,能对自己的侍说出那样的话,她不管旁人怎么想,在她眼里,素禾将来,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阿语。

南疆来年的收成,不会好了。

就像她与管家说的那般,一年好一年坏,多多少少,方为——平安。

“可是你不会。而且素禾阿长也说了,我可以用巫术。我没刀。”

话毕,两个女孩齐齐看向素禾,眼里,多少都带着点期盼,期盼着肯定与表扬。

她说的不错,普通的钢刀,在弧光术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但她能在弧光术下全身而退,足以说明她的刀术又进步了不少。

祭祀的时候翻了火架子,可算不上什么好兆头。

都邑那边又传来了漆封的竹筒,说是诺拓等人明日便到。

素禾无心处理政务,搬了个石头凳子,坐在廊下,看院子里的人和刀光。

使刀的女孩叫大荒落,是寻熊旧部到了南疆后,出生的第一名女孩,也因此,颇受族中人的照顾。便连她的名,也是老太起的,意为她出生的那年,大荒落。

至于另一边的骨朵,她学会流光术还不到一月,如今就已能熟练运用流光术的变术,其天赋可见一斑。

素禾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肩负起了培养下一代的重任?

骨朵蹲下身,拾起刀递给大荒落。

然而这锐意尚未抵达对方身上,便忽然被对方推过来的弧光砍散。

短刀脱手,砸落在地,发出一阵不小的声响。

她像她们这般大时,还在为每天需要背的卜辞发愁,整天想的都是如何偷懒。

眼前这俩却不是,她们在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如今老太已死,大荒落也已经长大了许多。

大荒落抱着手臂咬着牙,很是不甘:“我要是同你一样,也会巫术,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银白色的刀光,像是凭空出现的一道亮线,直直向前流淌,带着强烈的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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